这三人都是各有算计,一个是为了避免父皇怪责同时在他府内埋下一个祸害,一个是为了借此混入兹城别苑,还有一个则是为了逃避婚约远走他方。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饶是父皇,也绝对想不到这三人会相互勾结着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挑错了演员。
他们简直是把国都众人尤其是自己当成了傻子!
想到这里,拓跋晋更是愤愤不满,扯着领口往边上一坐,顿时没了刚才那从容随意的模样,“那么接下来你们又是如何计划?如瑢公主隐姓埋名逍遥自在去,然后把你留在晋王府继续假装晋王妃?”
“如绒已经离开了,她让我代替她嫁入晋王,最主要的目的是帮百里王爷救回阿蒙,之后我便可以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难不成那日酒醉后你突然失踪,其实就是打算功成身退……”拓跋晋皱了皱眉,他一心以为她是因为那晚的事情才……
拂叶乍听他又提起那日酒醉,面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拓跋晋犹自不觉,只是没好气地问,“既然你都功成身退了,那为何又突然出现?”
“因为百里王爷和阿蒙被牵扯其中了。”拂叶说,“如今他们解了嫌疑,我的身份也被拆穿,我会自行离开。”
“你当我晋王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拓跋晋脸色沉了几分,看不出是怒是恼,盯着她那莫名又淡然的眸子,心底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想要处置我,然后将所有相关者都拉下水?”拂叶深感此人阴险。
拓跋晋看着她那眼中明显的“你很阴险”的意味又是一阵气结,“处置你,把事情闹大,再让国都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娶了一个替身,还跟她圆了房,让国都上下都看本王的笑话吗?”
拂叶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赫然,只是依旧看着拓跋晋,问他,“那你要如何?”
她的目光澄冷,不带半丝情绪,偏偏却能勾起他莫名的情绪,拓跋晋看着她,好半晌,忽然起身,背对她,“在本王没有任何决定之前,留下好好当你的晋王妃。”
顿了顿,又刻意补充道,“你若敢走,不管是你,还是百里瑭,赫连如瑢,本王都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自在。”
拂叶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他话里是阴是沉,默了半晌,拓跋晋听到她一声极轻的“好”。
随后,他感觉她的气息在身后消失,拓跋晋微微挑眉,一边继续刚才的宽衣,一边毫无自觉地轻扬嘴角,侧身抬手,将脱下的外袍挂在披风上方,眼角瞥见依旧站在原地却将气息掩藏得轻若无物的拂叶,当下脚步一缩,瞪着她,“为什么你还在?”
拂叶看着他,眸光清冷,“你刚说我若走了……”
拓跋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差点没被她逗笑了,看她那副清冷得不将世事看在眼底的模样,竟然还难得有这么清丽脱俗到可爱的理解能力。
是的,拓跋晋竟然觉得这人竟然会有可爱之处。
“咳……本王的意思是让你留在王府,不离开王府……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来看本王出浴的样子本王倒也……”
话未说完,拂叶已经默不作声地往外走了,拓跋晋看着她关上房门没了踪迹,禁不住挑眉,脸上却不见半点得知真相后的郁色,脱下衣裳然后入水,拓跋晋顿时销魂地一叫,
“噢……”
……水冷掉了!
尽管看拓跋晋的态度里并没有特别为难的意思,但以防万一,拂叶还是暗中给百里瑭传了消息告知眼下的情况。
百里府内,百里瑭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看着手中的纸条,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随意,唐阿蒙像背后灵一样从他身后慢慢飘了出来,一颗脑袋绕过他的肩膀往前伸,看着拂叶传过来的消息,杏眸不时眨巴眨巴。
“我就知道,拓跋晋没有你说的变得那么坏,而且,他还让拂叶继续留下假扮晋王妃,相信我,他一定对拂叶动小心思了。”
唐阿蒙说得一派笃定,百里瑭微微侧脸,凤眸睨过,声音不凉不落的,“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一般一般吧。”唐阿蒙又不自觉。
百里瑭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一般般?”
“嗯……”唐阿蒙眼珠子迅速一转,忽然站起身来正色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我对拓跋晋一直很冷静所以对他看得很清楚,像阿瑭你这样的在我眼底大多时候都是模糊的。”
百里瑭听着她急智下的情话,虽然知道那是情话,但是他怎么总觉得那么不够呢?
百里瑭想来想去,最终发现问题出现在“模糊”身上。
当晚,百里瑭用实际行动让她对自己的感觉更加清晰。
第二天,百里瑭命人给赫连如瑢捎去消息,毕竟那是她的人,随后,又让擒风以流医和幕僚的身份把葬雨和吕云川同时招进王府里。
接下来他要筹备他和阿蒙的婚事,这倒是不难的,碧王妃如今对两人的婚事极力支持,有她在,各种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不需要他去操心。
真正难的是如何从皇宫大院内将当初落入渊皇手中的泣血盒拿回来。
从宫中取一件宝物已经是难,从宫中取一件渊皇重视着又看管严密的宝物更是难上加难,尽管他在宫中有元禄这个眼线,但是元禄也仅仅知道泣血盒被存放的大概位置。
吕云川从进王府后又开始他各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现,甚至当着碧王妃的面也毫不收敛。
“咳咳咳……这椅子,跟客栈的就是不一样,这手工,这材质,打磨功夫更加是叫在下无比赞叹,王妃别看在下这么单薄孱弱,其实在下对于木刻的功夫还是有些研究的咳咳……”
“王妃无需为在下担心,这是在下的老毛病了,冬日里穿得单薄了总觉得冷咳咳……唉在下瞧着王府管家身上的袄子料子极好,不知府上有没有剩下的料子给在下也做一身?”
碧王妃被吕云川这连喘带咳又自说自话的功夫雷得差点不知该说什么,唐阿蒙坐在边上,只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像这种时候,收服这妖兽的任务应该是带雪的工作啊。
带雪为什么不在?
碧王妃毕竟心善,知道这是瑭儿请回来的幕僚,虽然举止怪异说话又有些……额……直爽,但瞧着确实单薄,于是吩咐下去让给他做身新衣裳又让管家备上饭菜。
吕云川闻言又是连谢带咳地感激着,直到碧王妃和底下的人都散了,这才重新坐下,啧啧感慨般的,“当王爷确实是好啊……”
百里瑭闻言只是睨他一眼,“你若是喜欢,本王在城外还有一处宅子,宅子里的丫鬟下人也是有的……”
吕云川眼睛大亮,几乎掉口水,“多谢王爷……”
百里瑭挑眉,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过进去了,就千万别出来了,本王预备着让你在里面颐养天年。”
吕云川脸上一僵,忙不迭的干咳两声,正色,“王爷,其实关于如何进宫偷取泣血盒,在下是有想法的。”
“哦?说来听听。”
吕云川眯起眼,又咳了一声,略显病瘦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没了刚才讨吃讨穿的无赖味道,目光沉沉地透了些睿色,“给皇上送个人去,而这个人,必定也能让渊皇视之为宝。”
唐阿蒙在边上听着有些迷糊,这时候用美人计,那还得去找个美人,而且还不保证渊皇一定会中计,太费事了吧?
杏眸转过,却见百里瑭眸色微轻,那模样,却似已然领会了吕云川的意思。
“你是说,钟灵灵?”
唐阿蒙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们要把钟灵灵送给皇上当美人?”
“什么?我才不要去当什么美人,我长得又不美!”钟灵灵猛地从外头奔了进来,灰眸愤愤,可见是在外头偷听的,少年站在钟灵灵身后,皱着眉头,显然也不高兴这一提议。
被两人一人一生巨吼,吕云川顿时默了,目光转过钟灵灵稚嫩秀丽的脸上,干咳一声,“咳咳,嗯……你确实不美,所以放心吧,没打算让你当美人。”
莫说渊皇身边已经有了个倾城绝色的柔妃娘娘,就算是真的想要给渊皇献美人,如今的渊皇恐怕也不会喜欢这种众多公主年纪相仿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钟灵灵听着吕云川的话,像是宽了宽心,却听,吕云川接着道,“但你是鲛人族的女子,在这渊国内陆而言却是极其罕见的存在,否则,晋王殿下当初也不会有把你献给渊皇当观赏物的打算了。”
钟灵灵听着这话顿时又垮了脸,两颗珍珠几乎凝在眼角处,语气哀深,“所以你们要把我当观赏物送给皇上吗?所以当初骗我跟着你们来国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咳咳……”吕云川急促地咳了两声,只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当初是灵灵姑娘拼命列举自己的八大用处请求王爷带你一起上路的……”
“那你们也不能想用就用。”钟灵灵一脸悲愤躲到少年身后,少年点点头,对唐阿蒙认真道,“阿蒙,钟灵灵不能用……”
“放心吧。”一旁的百里瑭终于出了声,看着钟灵灵,琥珀随淡,“皇上少年继承皇位,之后一直留在宫中,甚至不知道北海的模样,若真要把你送到皇上跟前,皇上也必定是好奇多于其他的。”
百里瑭顿了顿,只说,“你若不愿意,本王自然会想另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