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又为了她的蛊毒被迫让她与赫连唐木做戏,光明正大亲近彼此的机会少之又少,就连今日相见,都是打着拓跋肆的烟雾弹出行。
想到她刚才见到自己时奔将过来时候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柔情。
罢了,横竖,四周无人。
从她手中接过最后一颗小石头,百里瑭顺势将石头射出,石头在水中跳了一跳,继续往前蹦去,唐阿蒙还专注地盯着那蹦了第二下的石头,腰身忽然一紧,整个人冷不防地被揽入怀中,下一秒,身体蓦地腾空。
百里瑭抱着她迅速掠向石子蹦去的方向,脚下在水面轻点三下,荡起道道涟漪,最后在石子蹦出水面的最后一瞬,足下轻踏石头抱着唐阿蒙一记旋身飞舞,然后身姿轻盈地抱着她掠回船头。
唐阿蒙脚下再次落于船面,娃娃脸带着明显的兴奋,“阿瑭,阿瑭。”
不是没试过飞,但是没试过阿瑭这么单纯地带着她飞,而且是在他最不喜欢的水面上,唐阿蒙刚落了地,整个人就兴奋地叫着紧紧抱住百里瑭。
百里瑭倒没想到这么小小的掠湖竟然让她这么欢喜,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笑容,便觉得将世界给了她都是值得的。
“很开心?”
“嗯!因为阿瑭带我玩!”唐阿蒙一副心已满,意已足的模样,不见百里瑭脸上微动,抱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低醇轻转的话轻轻落在她的耳边,
“若本王以后常陪你出来玩,你可愿意一直留在本王身边?”
百里瑭的声音很轻,唐阿蒙似乎愣了一愣,只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地耳熟。
湖面掠过一阵凉风,唐阿蒙脖间一处激灵,瞬间想起来了。
她第一次和阿瑭去木筏游江,那时候她还对阿瑭说喜欢,就是那一次,他们坐在木筏竹椅上,他顺着江水山色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那时候她答应他“想想”,结果一转身却跟着明玉房来夷国找阿木。
阿瑭的声音比起上一次还要轻,她却仿佛听见当初阿瑭沿着江边追着她的船时受伤的嘶吼声,心口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住,很痛,心疼。
岸边柳枝被轻风拂起一抹萧条,百里瑭看着她眼底莫名蕴起的水汽,正要开口,唐阿蒙猛地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紧接着双唇干脆地送了过来,两处冰凉贴近的瞬间却转化成难言的温软,彼此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热了起来,湖面一荡荡的涟漪往外推开,耳边只有风和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
唐阿蒙这一吻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更要认真,似乎倾注和所有的感觉,百里瑭只是稍稍一愣,更加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让彼此的身体紧紧贴近,似乎这样子就能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
如果说第一次与她游湖还带着些微的遗憾,那么这一次他已经满足,当时询问索要回应是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因为不确定,所以才需要她给他一些类似承诺的回应,可是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了。
此时此刻,湖水,轻风,扶柳,还有怀里的人,都真真切切地让他感觉到了,她的心已经在自己身上。扒也扒不下来的那种。
唐阿蒙直到回府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轻飘飘的,小步跳着正要往自己院子去,就见唐木从廊前走来,一身银黑,漆黑的眸子此时更像融进夜色之中,看着她,五官未明,声音却清,“去玩了?”
“嗯,跟阿瑭出去玩了!”唐阿蒙巴不得有人跟她分享她的喜悦,尤其这个人还是阿木。
“游湖很开心?”
“开心啊!”唐阿蒙笑呵呵,“阿木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游湖了?”
唐木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声音依旧轻醇,“给你们撑船的船夫儿子恰巧在齐王府当差。”
唐阿蒙脸上的笑瞬间僵在夜风中。
“木王府里当差?”唐阿蒙小心翼翼怀抱着阿木说错话的希望,唐木眸色幽幽地看着她,看不透半点情绪,依旧摸摸她的脑袋,动作轻柔,斩断她最后的希望。
“是齐王府。”
唐阿蒙差点没抱住唐木的大腿跪下,“阿木你拍死我吧。”
因为看着没人所以就直接放肆了,她差点忘了,船夫也是个人啊!
唐木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梢,语气依旧稀松寻常,“玩了一天,回去洗洗睡吧。”
唐阿蒙看看唐木,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杏眸幽幽,“阿木,要我去吗?”
唐木一身孤清玉定,看她一眼,只道,“不用。”
现在消息想必已经传到赫连擎耳中,再把人杀了也毫无意义,没钱收的买卖,何必特地费那个劲呢。
……知道自己很可能给阿木惹了大麻烦,唐阿蒙接下来的两天简直乖得不得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玉房来了才勉强出来打个招呼。
饶是这样,皇城中还是传出了一些谣言,就像下雪一样,一开始是一片两片,到后来,就是雪花漫天。
最后传到夷皇耳中,听到的就是“未来的木王妃与百里王苟且缠绵,木王惨遭绿冠盖顶。”
唐阿蒙听到这传言时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古代开始就有关于绿帽子的说法了。
夷皇这阵子心情一直不顺,皇族中出了一个草鬼婆本来就让他烦心伤气,现在又来了一个相相苟且的传闻,还牵扯了渊国的百里王,这简直是给皇室丢脸!
“木王,你那个未来王妃是怎么回事?要么跟蛊毒牵扯不清要么跟渊国的百里王牵扯不清,她到底想做什么?”
夷皇铁青着一张脸盯着座下的唐木,因为和唐阿蒙牵扯不清的是渊国的百里王,夷皇自然不能当着百里王的面质问,理所当然的,唐木首当其冲受了谴责。
赫连靖从来乐得看他添堵,即便之前因为如绒的事情与他暂时合作,但是这不代表两人就从此交好。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落井下石便是他对赫连唐木最大的友好了。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唐木,此时也只是那样静静站着,对于夷皇的这些斥责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
夷皇向来喜欢他的漠然和镇定自若,但是当这样的镇定用在自己身上时,却莫名地叫他越发气恼,“朕当初就反对你和唐阿蒙的婚事,出身不高,长于市井也就算了,竟还如此不知检点,简直是丢尽我皇家的脸面!”
犀利的话语带着重重的鄙夷,唐木漆黑的眸子沉了又沉,眉峰几不可见地拧起,虽然看似波澜不动,但浑身却莫名带起一股难言的压抑感。
“父皇,那日游湖的事,与阿蒙无关。”从刚才到现在,唐木终于开口辩护,夷皇因着他身上的威慑感愣了一愣,随即冷哼,“跟她没有关系,难不成跟百里瑭有关系?朕记得他们在渊国便已相识,但是既然身为女子,又是即将成为木王妃的人,难道连这一点避讳都不懂的吗?”
“这件事,和百里王爷也没有任何关系。”唐木声色寻淡,说得不紧不慢,“儿臣今日和阿蒙一同进宫,就是为了向父皇解释那日游湖之事。”
他顿了顿,一双漆瞳若有似无地扫过座下的众人,“也省得,有太多的人为此大看好戏。”
夷皇下意识地望向赫连靖,靖儿看木儿不顺眼的事,在皇城之中基本已经是人尽皆知的。
可怜赫连靖看到一半,被夷皇目光一转,脸上顿时讷了大半,清俊的面上憋了些许血色,“父皇,儿臣向来有事说事,但是此事跟儿臣没关系。”
夷皇干咳一声,佯作严肃地别开目光,不敢说自己刚刚确实是怀疑此事和靖儿有关。
不过仔细想想,靖儿虽然针对木儿,但是从来都是直来直往毫不掩饰的,这会儿只听他训斥木儿却没有发表一点意见,确实不是他的作派。
但是恰恰因为没有人为操作的可能,才叫夷皇越发的相信,这件事确有其事!
“你既然说游湖一事与唐阿蒙和百里瑭都没有任何关系,难道这事和你有关系不成?”
没等唐木开口,赫连擎已经开口,“父皇说笑了,唐姑娘与三弟有婚约在身,三弟再怎么也不可能牵扯其中,否则不就成了为他人引线做嫁衣了吗?儿臣以为,三弟对于此事必定也是蒙在鼓里的。”
赫连擎这话虽是为唐木开脱,但却死死钉住阿蒙,游湖一事不过是件小事,烧得再大也烧不到赫连唐木身上,所以赫连擎此番,不过是为了对付唐阿蒙,权当做……给慕容连馨报仇,顺道的给赫连唐木添个堵罢了。
唐木听着赫连擎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形式般的笑,“劳二哥如此费心,本王实在惭愧。”
赫连擎微笑不语,唐木却接着道,“可是,那日游湖一事,确实与我有关。”
唐木这话一出,夷皇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没等他发作,唐木便上前一步,似是请罪一般,“父皇,其实当日和阿蒙一同游湖并举止亲昵的人,并非百里王爷,而是儿臣。”
赫连靖本来没打算掺和着落井下石,但是听到他这话还是没能忍住乐了,“哈,这真是本王近些天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木王接下来该不会是要说那个揭出这桩丑事的那个船夫认错了人?”
“确实是认错了人。”唐木一面从容地望向夷皇,“父皇若是不信,不如直接将那传出这种荒谬事的人宣进宫来,本王和阿蒙愿意与他当面对质,让他好好看看,到底是我还是百里王爷。”
“你是说,要让当日划船的船夫当面再认一认?”夷皇对于唐木的提议不甚赞同,这件事若是没有当面理会那它只能是一个谣言,但是如果宣那船夫进宫,而那船夫又认准了当日和唐阿蒙一起游湖的人并非木儿,那么皇室的脸才真的要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