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真仪美艳的脸上流转着恶毒的光芒,她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如逗弄小狗般的在楚无垢眼前一晃,满意的看到他中邪一般盯着自己的手不放。
“今天玩些什么好呢?不如我们尊贵的陛下学几声狗叫如何?”女人恶毒的笑声在殿宇间响彻不断。
紧接着,一声声‘汪汪’的叫声,叩击着宫墙。
慕真仪走后,楚无垢还匍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学着狗不断狂吠不断叫嚷着。直到一个宫女走进来,低声冲他说道:“陛下,皇后已经走了。”
楚无垢的身体这才一松,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怨恨之色,他如疯了一般狠狠捶打在自己胸口。
“陛下!”宫女忙上前抑制住他,清秀的脸上带着痛惜之色,“奴婢知陛下心中之苦,请陛下一定要珍重自己,无暇公主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陛下你这样啊!”
“乔云,孤是个废物!是个废物啊!”楚无垢痛声嚎啕,指尖狠狠嵌进肉里,“若不是我,若不是因为我,姐姐就不会死!”
“陛下,你振作点!”乔云紧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还活着,咱们就有机会,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那一对狗男女会付出代价的!”
“没错!没错!”楚无垢不断点头,双眼呈现疯狂的血红色。
“碎尸万段,孤一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
沥血的泣骂声声,延入地下几万里,整座宫墙都充斥着这个大楚王权地位最高却又最卑微的男人的仇恨。
这个冬天,北方的寒意才刚刚吹入南国,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条法则贯穿在世间任何地方。
越是强权之地,越是受用!越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越难避免。
达成交易后,赫连帝率先找上的便是贺兰明月。这个脑力智计素显下乘的贺兰二公子,在听说赫连帝愿以黄金五万两保傅子伦免罪后,他二话不说,便下令将傅子伦无罪释放。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
赫连帝亲自将人送到了国师府上,出来迎接的却是萧石。
“那丫头呢?”赫连帝脸色不渝的问道。
萧石笑了笑,态度比以往要好上几丝,“千易说将军不愿看到她,所以让我出来。”
赫连帝牙关一咬,以前怎么没见那女人那么听话!
萧石暗笑,拿出一张银契交给赫连帝,“这是莫云商行的存根,里面有黄金十万两,将军可凭此去取。”
“国师果然大手笔,为救一人一次便耗黄金十五万两,这等财力三大军阀里谁能与之比拟。”赫连帝别有深意的说道。
萧石面上不动声色,“将军谬赞了!”说着,他将一封火漆完整的信递给赫连帝。
“这是千易让我转交给你的!”
赫连帝眸色一闪,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从萧石手里接过后,他揣入怀里,最后扫了眼内堂的方向,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他完全走后,一道瘦小的身影才从内堂走出来,正是千易。
“快将傅老带下去,安排赵大夫来好好看看伤势。”千易赶忙说道,她一扫昏迷着的傅子伦,见他满身伤痕,可见在刑部大牢里没少吃苦头。
“居然靠金子就让贺兰阀的人把人放了……”萧石不断摇头,他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容易。
“五万两金子,这数字不小了!”千易叹息道。
她黑眸灿灿,却是另有想法,一切都和白玉壁料想的一样,贺兰阀差钱,非常差!哄抬盐价,肆意敛财。甚至暗派人马扮成野狼寨,沿途打劫富商,劫掠百姓。都是为了集聚财富!
从傅老被抓,事发到现在才过了三天,但这期间所有的事件都呈现一个走向,向着贺兰阀。千易隐约猜到,他们那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白玉壁隐忍这么久,等的就是那样一个时机吧!
千易唇角一勾,愉悦的笑了起来。
在幕后躲了这么久,白玉壁也该回来了吧!
夏真每日在国师府上呆着,日渐也觉得无聊,到了第四日便吵着要回宫。但没有白玉壁出面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送回宫里,萧石急的头发都白了,无奈只能答应夏真的要求,带他上街。
眼下正逢正月十五,恰巧是中原的上元节。但大夏从关外而来,几代帝王虽都极力推崇中原文化,但效果一直不佳,上元节的气息在此地极为淡泊。朱雀主道上,也只零星挂了几盏大红灯笼。
夏真从国师府里一放出来,就如撒缰的野马一样,死活也拉不住。萧石一阵头大,全靠千易跟在一旁,时不时说上两句,偏偏句句正中夏真的死穴,让他能安静上一会儿。
到了景阑大街,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按照惯例,每年上元节都会有花灯游街,眼下天色渐暗,不少世家小姐公子哥儿也出来,在街上溜达着。
萧石站在人群里,一脸惨白,刚才他不过一眨眼,夏真的人影就不见了。
“镇定点,现在人这么多,你这样子若被人看到了免不得多想。”少女冷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石忙朝她看去。
千易视线越过人群,状似游览的随便看着,嘴上却说道:“真正见过小公子知道他身份的没几个,但认识我们身份的人却是不少,你这样紧张,若又被人在这个时候发现小公子,一切就都曝光了!”
萧石闻言赶紧调整呼吸,面上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就像平常一样,咱们分头寻找!”千易说着,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躲在暗处的仲秋也走了过来,与她一道而行。
“刚才你看到他跑哪去了吗?”千易低声问道。
仲秋眉头微皱,回道:“刚才他在左侧的面具摊子上晃悠了会儿,然后一下子久不见了!”
能在这么多紫衣卫的守护下成功逃脱,这个小皇帝也实在厉害!千易一阵摇头,她拿起一边商摊上的面具朝脸上一戴,然后身子猛地朝下一缩。
“这样你们还看得到我吗?”
仲秋一愣,摇了摇头。
千易将面具放回原处,一阵失笑,这小皇帝还真是个机灵鬼,他是故意选在今天大吵大闹好让萧石带他出来吧!上元节街上人来人往,他小小个子很容易就能躲起来。
“走吧,我大约猜到他去了哪里。”千易一声叹息,带着仲秋朝着繁华的另一头走去。
夏真自幼在宫中长大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就连出宫唯一的一次也是千易带他去的暖玉阁。景阑大街街头横穿过去就是北运河畔,站在街中,远远都能看到河畔花楼妓坊飞扬的檐角。
千易心想,那小祖宗只怕又跑去妓坊寻找‘母亲’的味道了吧!
皇家多恶癖,对此千易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当她说出在妓院一定能找到夏真时,仲秋的脸色分外精彩。
千易和仲秋赶去北运河畔,一连找了几家妓坊都没发现夏真的踪迹。千易心觉不对,除了这里那小家伙还能往哪里跑?他那小小的个子,在这里应该很容易引人注意才对啊!
“两位可是找一位七八岁的小公子?”旁边有龟公问道。
千易连忙点头,那龟公一指河道上一艘正行驶着的花船,道:“先前我见他上了天香楼的花船。”
“谢了!”千易赶紧说道,塞了一锭银子给他。便和仲秋上了另一艘将要行驶的花船,只是,她一上去立刻引起不少注意。这花船上除了青楼妓子就是寻乐的欢客,千易虽是一身紫衣卫打扮,但依旧可见女子的身份。
她如今身子调养的日益好了,眉眼之间更涤荡着一股有别其他女子的英气与傲然,在她身上揉杂出另一种风情。那种只算清秀的脸颊也因此变得让人过目难忘,不愿移转视线。
千易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仲秋眉头一皱,挡在她身前,不得不说这女人很聪明,但在某些方面实在是迟钝的只能用蠢字来形容!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咱们花船上来做什么?”老鸨唯恐他二人会惊扰到其他贵人,赶紧上前问道。
“到你这来除了寻欢作乐还能是干什么的!”千易随口一句,掏出一定银子塞到老鸨手上,“替我们追上前面那艘花船,”说着她一拍仲秋的肩膀。
“我家小爷看中了上面一个姑娘!”
仲秋一张脸僵硬无比,却被千易狠狠瞪了一眼。
那老鸨狐疑的打量着他们,这时,一个龟公突然跑到她身边一番耳语。那老鸨神色微动,再说话时,对千易他们的态度却变了许多。
“两位稍等,妾身这就让人追上前面那花船!”那老鸨笑吟吟的说道,便下去吩咐人追船。
仲秋眉梢一皱,忍不住说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也不尽然。”千易一脸平静,大拇指朝右侧楼上一比划,淡淡道:“那也得人家主子同意了才行!”
这艘穷奢极欲的花船二楼上,正坐在一位华衣公子,一双桃花眼潋滟留情,眉眼皆是笑意,他身边美眷环绕,燕环肥瘦,足有双十之多,当真是人间极乐。千易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是上了邱峻斐的船,这个邱家少主可是一直不折不扣的狐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东郊射猎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只狐狸有意无意喜欢在她身上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