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给我吊起来!”
只是眨眼功夫,莫凛面上身上便起了不少伤痕,那些侍卫下手极狠,显然已不准备叫他活命。周谬安命令一下,立刻有人将莫凛捆绑起来,吊在集市口的大树之上。
“拿鞭子来!”周谬安咬牙切齿的说道,面容狰狞而恶毒。
集市口上,一场惨不忍睹的酷刑在众人眼前上演。周谬安恍若一个恶魔,一鞭又一鞭的鞭笞在莫凛身上,皮开肉烂的声音响彻在每个角落。聚集在此的民众越来越多,那每一鞭子下去,都叫周围人眼中的愤怒与仇恨更加重几分。
“继续打!打到他断气为止!”一轮酷刑下来,周谬安已累的气喘吁吁,他将鞭子甩给身后的侍卫,目光阴毒的朝人群里看去,他目光所到之处民众皆选择回避,不敢与其对视。
见此,他才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又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鄙夷的说道:“就你们这些贱民也想站在我们望族的头上,就是猪狗都比你们金贵些,今天这个家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榜样,捏死你们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此话一出,群情更是几分。
角落里,早隐匿着一群人,他们眼中燃炙着熊熊火光,早已恨不得冲出去将那嚣张跋扈的身影按倒在地。
“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徐仁贵咬牙对身边的兄弟说道,他拳头紧握,目光紧紧落在周谬安身上,似乎一柄杀人夺魄的寒刀。
“在这样下去,莫凛撑不了多久!”有人低吼道。
徐仁贵当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但他们必须要忍,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就在这时,被吊在树上气息奄奄的莫凛却开口了。
“恶贵……我已自动现身,你……你该放人了吧!”莫凛说着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那股傲气却丝毫未散。
“放过他们?哼!”周谬安一声冷笑,莫凛的眼神让他浑身都不舒坦,这贱民竟到现在这地步还不开口求饶。他越想心里越是来气,他一使眼色便有人将牛大爷与半张脸已烫伤的小丫拽了上来。
这一老一小都丢在地上,模样凄惨无比,牛大爷年事已高被这么一折腾早已没多少气,一旁的小丫头更是可怜,滚水烫肤何等之痛,又是在脸上,这丫头此生注定已是毁了!
“你若老实将同谋交代出来,我就放这爷孙一条性命,否则……哼!”周谬安冷哼了一声,“给我将这老家伙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砍下来,直到那恶贼招供了为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是何等的歹毒心肠,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老人都不放过。
“你敢!”莫凛一声怒喝,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阻止这一悲剧,但换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一侧的侍卫已经拔出了刀,比划着要朝老人的手砍下去。小丫头的哭声是那般无助与撕心裂肺,如一记响亮的巴掌哐打在围观的众人脸上。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记怒吼声冲破人群。
“这等恶棍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还在等什么!”
“惩奸除恶,杀了他!”
倏然而起的怒吼声震醒了麻木的人群,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恨意,竟似疯了一般朝周谬安等人扑了过去。围观在此的民众何止上百,而今所有人都连成一气,老弱妇孺寒门庶子,这一刻最底层的蝼蚁爆发出洪水猛兽一般的力量,誓要将这践踏在他们身上的朱门臭肉给撕成粉碎。
周谬安一脸狰狞,指挥着侍卫将这些人打退。
直到第一个侍卫耐不住压力拔出了刀,这一场反抗终于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来自底层蝼蚁的咆哮声终于从他们脆弱的咽喉里呼啸而出,鲜血挥洒,生命被收割的同时,却没一人退却。
“杀了他!”
周府的爪牙即便在如何厉害也耐不过人多,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被踩在脚底,被曾经他们最为瞧不起的蝼蚁无情践踏。
场上局面已是一面倒的趋势。
“跑!跑!”周谬安脸色苍白已顾不得什么仪态形象,指挥这剩下的人逃走。
他连滚带爬的逃命着,顾不得一头磕在石头上,一头鲜血的爬上马车,朝府邸的方向夺命狂奔。
而这场集聚不知多年的暴风已然降临,势必有人要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威远大将军府上彼时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广思驾马回到府上,到了门口却未见有人出来迎接。他脸上煞气一现,心头更是气怒。
“人都死哪里去了!”
周广思下马朝府上走去,守门的下人这才注意到竟是自家将军回来了,他们心里一惊连忙将门打开,又叫人跑进去通传管家。
“将军息怒,奴才们都未接到消息,不知道将军回来了。”守门的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废物!”周广思一脚将他踹开,大步走回府邸。
管家李叔接到消息已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见周广思已入了门,他忙跪在地上,大声请罪道:“将军恕罪,老奴失职,不知道将军今日回府!”
周广思一声冷哼,他一早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回府竟还遭到这般冷待心里岂会舒坦。他一早被放出来,陆云霄与手下的武将都赶了过来,岂会自己府上的人却不知晓。
“定是你这老奴才失职,拖下去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李叔闻言,当即吓得体如抖筛,人都险些昏了过去,五十大板那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周广思命令一下,却未见有人侍卫出现。他这才发现今日自己这府邸竟格外冷清,就连外边守门的也只有两个家仆而已。
“人都到哪里去了!谬安他人呢?”
李叔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道:“少爷一早就将府里的人全带出去了,说是……说是要将寒门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打死!”
“什么?”
周广思虎目一瞪,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边的家仆忙上去开门,门放才打开,就见周谬安一身狼狈的冲了进来,他腿脚不便,直接在地上滚了个落地葫芦,跟在他后面的寥寥几人情况亦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周广思惊声问道。
周谬安一见自己爹回来了,便如见了救星,连滚带爬的匐到周谬安脚步,惊慌无比的说道:“救我!爹,救我,那些贱民都疯了!”
他话音刚落,守门的家仆就跑了过来,也是一脸慌乱。
“将军不好了,外面聚集了好多人,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口里叫嚣着让把少爷交出去!”
“这些贱民好大的胆子!”周广思气的咬牙切齿,他抬头大吼道:“府上的侍卫呢,还不快出去将那些贱民给我赶走!”
他咆哮的声音回荡不息,却没有人回答。周广思这才反应过来人都已经被自己儿子全带出去了,他不禁皱了皱,朝脚下的周谬安看去,问道:“人呢?”
周谬安浑身发抖,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身后那几个狼狈不堪的人影。
“只剩他们了……”
周广思虎目一突,一口气憋在心口,双眼一黑竟直接昏过去了。
在凝聚的人心力量面前,纵容再雪亮的刀锋也变得弱不禁风。
民乱爆发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消息已从城西飞奔至各大望族府邸,这一刻整个大夏朱门都陷入了震动之中。
陆家大宅前,陆云霄与陆苏烨刚至大门口,便被管家火急火燎的叫去了寍澜阙。
陆仲谋立在桌前,一旁棋局上的白子已彻底陷入黑子的包围之中。
陆云霄大步走入屋内,开口便问道:“大哥,出了何事?
陆苏烨紧随在后,神色有些淡然。
一纸信函落在桌上,陆仲谋并未多言,只淡淡的说了句:“开始了。”
陆云霄拿过信函一看,神色大变,他猛地回头看了眼陆苏烨,眉头紧皱,压下心里的翻腾。
陆苏烨直觉有些不对,他拿过陆云霄手中的信,脸上的神情终起变化。
“这是……民乱!”
陆云霄面色几变,忍不住说道:“白玉壁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陆仲谋闻言轻笑了两声,眸中光芒锐利,“此为人心之力,若能得之便有大用!该出手了!”
陆云霄怔了怔,他看向自己大哥,心潮逐渐澎湃了起来。他猛地跪下身,沉声道:“小弟愿为先锋,请大哥示下!”
“好!”陆仲谋大笑着起身,道:“我要你立刻带人拦住周广思麾下之人。”
陆云霄有些吃惊,如今暴乱的民众已将威远大将军府全部围困了起来,若此时拦下周广思的人,只怕到时候周广思一家的性命……
“一步错,步步错,为兄曾让你去提点过他,咱们已尽人事,接下来也只能听天命了。”陆仲谋淡笑着道,脸上并无对周广思的担忧,他的注意力似全面凝聚在掌下的那盘棋中。
陆云霄神色微动,今日周广思已是彻底开罪了他,求情这种事陆云霄自然懒得再做,更何况,他太清楚自己大哥一旦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陆云霄沉声接令,快步走出寍澜阙。
陆苏烨依旧立在屋内,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有些复杂。
“寒门之力便是父亲你想要的吗?”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