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记闷棍打的最晕的怕还是贺兰博吧!千易眸色渐转锐利,起先她还怀疑这重磅一击白玉壁也有参与,但从他先前提醒自己那句来看,只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贺兰峥绝非能控制之辈,此番将他引回来挟制贺兰博。但那个家伙又岂会不明白白玉壁的谋算,这场利益之争的筹码他二人都摆在了明面上,到最后是谁卸磨杀驴,端看谁手段更胜一筹!
千易压下蠢蠢欲动的杀意,她等着看这一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好戏,贺兰阀手足相残,而这只是刚开始而已!贺兰峥对她大楚做过什么,她会从现在开始一一讨还回来!
马车轱辘驶向国师府。
而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任由再严密的网,也会有漏网之鱼存在,沈家喜宴散去,各方宾客各归家门。宴席上还上演兄弟情深的贺兰峥与贺兰博却在众人离散后,不约而同的上演分道扬镳的一幕。
从沈家离开的那刻起,贺兰博便下令严密封锁贺兰峥回来的消息。他知道,此事瞒不下去,但纵是拖延一刻也好!只要能瞒住这一夜!
这一记闷棍来的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急需时间去寻补救不策。失了刑部半壁江山,他在贺兰阀中亦失了大片人心,旁支的那些人早就开始蠢蠢欲动,若被那些家伙知道贺兰峥还活着的事情!
“杀!”
这是贺兰博所下的第二道命令!
回来了又怎样,他绝不容贺兰峥看到明日的太阳!
马车外,少年郎听着车厢内那满含刻骨杀意的声音,神色骤变,他突然勒马,掉头奔去了另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贺兰博撩开窗帷只看到少年疾驰而去的背影,“聪儿这是要去哪里?”
贺兰郝宇亦是一脸疑惑,皱眉道:“我也不知,他什么话都未说就匆匆离开了!”
“这孩子……”贺兰博眉头一皱,这才放下窗帷,眼下他已没那么多心力顾及自己这小儿子去了何处,却不料就是一时疏漏,让他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
当夜,贺兰阀的死士倾巢而出,奔向北运河畔。
回到国师府时已到了子时,千易看了看夜幕上已完全被乌云盖住的月亮,心道,好戏想来已开始上演了!
她勾了勾唇,贺兰博现在只怕正竭力想让自己大哥从人间蒸发,便是动用所有力量也在所不惜。但贺兰峥若是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些!
不过,那家伙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又岂会料不到要承担什么风险,若是连这一关的过不了,更何谈日后与贺兰博相斗?
她若是白玉壁就会选择袖手旁观,这是掂量对方力量的最好时机。纵是要出手,也得让双方先斗个你死我活再说!
回到罗银轩后,千易洗簌后却并未就寝,她和衣走去翰墨轩,就见那里灯火明媚。院门微敞着,站在院口刚好可见白玉壁孤身坐在院中,身侧摆在一笼棋盘。
“今夜了无睡意,不如就由属下陪主上下盘棋如何?”千易径直走上前,笑意明媚。
白玉壁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她坐下。
千易含笑坐下,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捻起黑子点落在一角。
夜色缄默中,两人你来我往,将棋盘化作战局杀得难分难解,冥冥中二人似化身在北运河畔那场厮杀中,指点生死。
这一夜棋局输赢难料。
而河畔那场血雨腥风,生死已出。
鸡鸣起,天边渐露鱼肚白,萧石风尘仆仆的走入翰墨轩,径直交代了两句复命。
“贺兰峥无事。”
“贺兰阀,大乱!”
昨夜贺兰阀的死士在北运河畔袭杀贺兰峥时,这位贺兰老太爷长子还活着的消息就已传回了贺兰阀中,举族震动!
三更天里,嫡系旁支齐聚在贺兰大宅中,而当夜的刺杀进行在半途中,便被不甘的被掐断。
贺兰峥安然无恙,而贺兰博却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况。
而当夜最让贺兰博意想不到的却是无端冲入杀戮中的一个人,他隐瞒多年,全心期望的私生子,贺兰聪!
半路上贺兰聪的慌忙离去竟是向贺兰峥通风报信,帮着他毕生大敌将刀尖刺入了他亲爹的手脚中。
这一场算计打从一开始他贺兰博就落了下风,诸多年前贺兰峥便谋划好了这一幕,直到今日,他终叫贺兰博尝到了苦头!
谁能想到,贺兰博费尽心机将贺兰聪送入大楚历练,也送入了贺兰峥精心编排的大网中,贺兰聪由他精心教养至今,比起贺兰博这个只见过数面的亲爹,他贺兰峥却是陪伴贺兰聪成长,一路养育的师傅!
个中倾轧外人不得而知,只是这一‘刀’刺的太深,足以让贺兰博伤筋动骨。
千易听萧石说起贺兰聪时,按捺不住拍手称快。
白玉壁看着少女眉飞色舞的样子,蓝眸幽幽一动,轻不可见的勾动了一丝唇角。
“你知道那少年是谁?”萧石疑惑的看着她。
千易压制不住心头的快意,说道:“昨夜沈家大喜,那少年就在贺兰博身边,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是贺兰博的私生子!”
萧石先是一怔,继而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最后,竟是贺兰博的亲儿子帮着对手打自己老爹!
欢喜之余,千易冷静下来也不禁心惊贺兰峥的厉害,她不清楚贺兰聪何以会倒戈相向,但看贺兰博昨夜对他那私生子器重疼爱的模样,就知那叫贺兰聪的少年在他心中分量必定不浅。
但贺兰峥却有本事让那少年成为自己手上卒子!
整整二十年,贺兰峥积聚的力量不得而知,此番他卷土重来,第一战便让贺兰博大吃苦头!好一招釜底抽薪,杀人不见血,足见其手段高明!
今日早朝势必又有一番好戏,只可惜她无法亲眼目睹。
“属下在府中静候主上佳音。”千易放下黑子,轻声说道。
白玉壁已起身朝院外走去,早在昨夜对弈前他就换上了朝服,临近院门时,他步履一顿,回头朝身后看了眼。
少女静立在槐树下,黑眸灿亮若星,姣好的面容上盛着满满的期待。
他敛眸大步朝外走去,清风晨起而动,灌入衣袍中猎猎作响,便是那与往常一般的步伐也显出一抹豪情与威仪。
萧石匆匆扫了眼自家主上的侧颜,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主上心情似极度愉悦。
只是不知这喜悦的由来是昨夜而来的好消息还是临走时少女饱含期待的那句话……
昨夜乌云盖月,自一大早起天色便阴沉沉的。
九重宫阙中,朝钟声响,文武大臣们比之往日都早早到了殿上,夏真还未出现,殿中窃窃私议未曾断绝。
所有人谈论的莫不是关于一个人,贺兰峥。
陆仲谋与楼万里站在百官之首,两人皆未有交流,这两大军阀派下的大臣也都极近沉默,反观人心不定的却是贺兰阀麾下的人马。只是,当贺兰博与白玉壁一前一后走入殿中时,这些窃窃私语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声息。
但凡脑子没病的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往贺兰博的枪口上撞!
贺兰博神色阴沉的走至百官前位,对于周遭臣下的礼问一概不理,昨夜贺兰阀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这些朝臣现在自然不敢太过冒进。
而显然还无人将这场乱子的源头放在白玉壁的身上。
夏真从内殿走出来后文武百官各列其位,内官宣礼上朝后,跪拜的百官这才起身。
朝事刚开,锋芒便已显露,贺兰铮归来的事直接被提了出来,上奏之人却是贺兰党下的一名武将。
“贺兰铮?”夏真小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听到名字他不禁朝贺兰博看去,这名字他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在夏真出生前贺兰铮就被打上已死的烙印,贺兰博坐上家主之位后,这个名字更是再无人提起。
“陛下有所不知,这贺兰铮曾被封夜王,后被先帝下旨流放,只是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流放的路上,没曾想他现在竟活着回来了!”那武将出言解释道。
“既是一介罪人交由刑部处理便是,何须拿来殿上议事,小题大做!”夏真不渝的说道,对贺兰阀的人他素无好感,自是死一个他快意一个。
贺兰博也是料到夏真会有此反应才会刻意让手下在殿上提及,暗中既已失手,不如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贺兰铮的戴罪之身就是最好的攻击之地!
这时,却见李泉走了出来,恭声说道:“启禀陛下,这贺兰铮虽是戴罪之身,但如今却归不得刑部管,先帝当初下旨旨意上只说将其流放十年,如今流放之期已过,按理说他身上已无刑责,至于之后此人该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定夺才是!”
李泉话音一落,殿上的气氛就变的诡异了起来。
贺兰博摆明了是想借刀杀人就此除去贺兰铮,李泉这时站出来与他对着干,摆明了是故意的,而李泉背后站着的还不是那个男人。
不止文武百官连夏真都不禁看了白玉壁一眼。
“贺兰铮被流放多年,先帝当初所下旨将他流放何时曾加过十年之期,李大人可别是记错了,否则不知的还当是你这刑部尚书想要推搪职责!”贺兰党中又是一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