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棋才刚刚开始,明日你要做好准备……”白玉壁高深莫测的说出这句话,折转身便离开。
千易原地驻足了会儿,心思幽幽一动,明日……
究竟又会发生什么呢?
翌日早朝。
殿前,百官云集,早朝还未正式开始气氛已变的紧张不已。
夏真慢腾腾的从后殿走出来,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打了一个哈欠,嫩脸上尤带着一丝睡意。
“陛下,国师身体报恙,先前让人来告罪说早朝就不来了。”内官低声对夏真说道。
夏真点了点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个粗矿雄浑的声音猛的乍响。
夏真惊的一下醒了过来,眯眼看着殿前跪着的人影,眼里闪过几许不耐。
“周将军有何事要说?”
周广思面色难看,眼中充满愤怒与恨意。
“折子一早微臣就让人呈上去了,陛下难道没看吗?”
夏真神色阴沉了下去,这是在殿前周广思却敢这么和他说话实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周广思也惊觉自己方才那话有些不对,态度不由收敛了一些。
“请陛下翻阅一看,便知微臣要奏报之事。”
夏真心里虽不痛快却还是翻开折子扫了眼,他眉梢一扬,倒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虎父生犬子,却被一介女奴给赏了巴掌?这说的是谁?我大夏竟还有如此无能之辈存在?”夏真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全然不知那折子里所写之人是谁的样子,他大笑不断似看不到周广思越发难看的脸色,还不忘问一句:“周将军要奏报的就是这歌谣,孤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被下人教训了的事嘛,还值得拿上殿前来说?”
周广思气的脸都快青了,他虽不屑夏真这个帝王,但还是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只得咬牙切齿的说道:“回陛下,那歌谣中的犬子正是小儿,但微臣要启奏之事并非这么简单,而今街头巷尾都在传唱此歌谣,百姓更是以此为趣公然调侃贵族,此为大不敬!这歌谣后半截所唱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命由我不由天!实有大谋逆的嫌疑!”
“臣要参的就是此事端的始作俑者,请陛下一定要治其重罪!”
夏真眉头皱了皱,“你要参的是谁?”
“国师白玉璧!”周广思厉声说道,他虎目怒睁,眼中恨意森然,“他纵容府上妖女千易犯上作乱,扰乱贵贱之序。不但如此,如今帝都内外,寒士百姓无不听信那妖女之言,更有甚者聚众闹事。此为大罪,实有以此吸引人心做谋逆之举的危害!”
殿堂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周广思愤怒的言辞响彻不断。他情绪激动,全然未见立于百官之前那几人的神情。
“说了这么多,孤算是听明白了。”夏真眼睛一亮,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笑,“不过,你想要孤惩处的到底是国师还是他府上那个‘妖女’呢?”
周广思闻言更是来劲,言辞愈发激烈:“那妖女蛊惑人心当杀,但她一介女流背后若无人撑腰岂敢如此肆意妄为。国师为其主,包庇下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包藏祸心。为正朝堂纲纪,还贵贱之序,臣以为国师当与那妖女同罪而处?”
此话一出,朝臣莫不倒吸一口凉气。
礼部等重臣已有人按捺不住,怒骂道:“周将军你所言无凭无据,便将一顶大帽子扣在国师头上,不得不叫人怀疑你携私报复才是!”
“将军是要孤斩了国师?”夏真笑的有些稚嫩,眯着的眼睛里光芒森寒危险。
周广思浑然不觉夏真面色的变化,兀自说道:“他该杀!”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哈哈哈哈!”夏真突然大笑出声。
周广思眉头一皱,露出疑惑之色,不知夏真为何如此反应。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夏真的面色唰的一下冷了下去。
“好你个大胆的周广思!”
他一下站了起来,拿起身前几个折子,啪的一下掷在殿下。
“你先给孤看看这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周广思神色微变,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夏真冷厉的声音紧随而起。
“这是一早数位大臣联名上书参你的折子,你周广思仗着将军身份,未受调令,擅自调遣军队,招摇过市,全然不将孤放在眼中,蔑视律法朝纲,其行可疑,其心当诛!”
“不!这些都是有心人造谣生事,臣绝无不臣之心!”周广思激动的辩解道,愤怒转身环视着殿上白玉璧麾下等大臣,咆哮道:“是你们!竟敢如此诬蔑老夫,一定是白玉璧指使你们的!”
“大胆!”夏真一拍龙椅,怒而质问道:“这是殿堂之上还容不得你放肆,你私调兵马之事,整个帝都众目睽睽谁不知晓,罪证确凿你竟还想抵赖!”
周广思额上一下冒出了冷汗,他看着殿上小小帝王冷厉的身影,第一次发觉,一直以来他都蔑视的这只狼崽子不知何时已有了生吞虎豹之心。
周广思一下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陛下,请听微臣解释,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自然有原因。”夏真冷笑了声,重新坐回龙椅上,掂起他之前的折子说道:“这原因一早你不就自己呈上来了吗?”
周广思猛地抬起头,瞳孔一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夏真重新翻开折子,笑的难以捉摸。
“你周广思的独子被打,对方还是一介女奴出身,你岂能咽得下那口气。故而因私报公,携众围堵国师府,还大放厥词要将其夷为平地!”
“不……陛下,臣去只是想捉拿那妖女,以免她妖言惑众,现在坊间流传的那些歌谣分明是鼓动寒门之士,臣那么做是为了大夏社稷,为了天下百姓啊!”周广思目光闪烁,强为自己辩解。突然他眼睛一亮,抬头朝夏真看去,沉声说道:“微臣这么做可是为了陛下好,那妖女手持丹书铁劵说是陛下所赐,臣是怕陛下受妖女迷惑,失了民心啊!”
此话一出,夏真的脸瞬间阴了下去。
这条老狗竟还敢和他谈民心?
夏真几乎要止不住怒火暴起,下方的周广思见他如此,心头冷笑:即便夏真现在已长出了獠牙,但想和他斗还是嫩了点!
“周将军还真是事事为孤考虑的周全。”突然,夏真脸上的愤怒散去,语气一下平和了下来。
周广思心里也松了口气,只当是夏真服了软,却没想他话锋一转。
“将军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但孤却听闻,你那儿子是比武擂台上公然输在你口中的‘妖女’手上。”夏真笑了笑,又拿起桌上另一个折子翻阅了起来,“孤倒是好奇,那千机楼是什么地方竟能让朝廷的将士与众多贵族聚在一起?”
周广思不觉有异,正要开口。一旁突然站出一个胖硕的身影。
“启禀陛下,依臣之见,周将军无非是气不过自己儿子受辱,私自调兵这条罪状纵有再多理由也无法赦免。”
周广思大惊,骇然的看着站出来的那人,没想到这个时竟会是他反咬一口。
“楼大人,你怎么这么说?”周广思气愤的看着楼万里。
楼万里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斜睨了他一眼,笑着道:“周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你儿子不成器反害的朝廷跟着一起丢脸,你不认错,还强词狡辩已是不对,我劝你还是莫要多说的好!”
周广思明显感到楼万里话中别有深意。
正是这时,一直沉默的陆仲谋站了出来。
“老臣恳请陛下将周广思下狱。”
周广思的心重重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陆仲谋竟也会如此对待他。
殿上,夏真唇角翘起,冷笑看着如受重击的周广思,开口道:“既然连陆大人与楼大人都觉得你罪无可恕,那孤只好秉公处置了!”
“来人,将周广思压入刑部大牢,先面壁思过,其罪责容后再定!”
周广思神色依旧震惊,他骇然的看着陆仲谋,心里咆哮着,声音却发不出来!为何?他与陆阀关系如此亲厚,何以陆仲谋不帮反让他下狱?
陆仲谋由始至终都未看周广思一眼。
他看着殿上孩童帝王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快意笑容,垂下眼帘。到底留着明帝身上的血,他又岂会只安于做一个傀儡皇帝呢……
这狼崽子的牙齿已长出来了,只是……若他能再静心潜伏一段时间,等牙磨厉,些许还能损伤一些他们的皮毛。
只是现在……
陆仲谋闭上眼,重新战回自己的位置。
殿上一片死寂,百官的神色皆不大自然。周广思乃是兵部中人背后倚靠的乃是陆阀,但眼下却是陆仲谋亲手将他推入大牢。
这结果未免太戏剧了些,谁也想不通究竟为何陆仲谋要那么做?
“周广思有罪,但那千易亦责无旁贷。眼下帝都的风风雨雨皆因她而起,甚至波及到朝堂之上。”夏真略一沉吟,冷声下令道:“将那千易一同打入刑部大牢!”
此话一出,周广思神色才稍有转变,但即便如此依旧难减丝毫他心里对夏真以及白玉璧他们的恨意。
直至侍卫将周广思带走,到夏真宣布退朝,群臣依旧议论纷纷。
陆仲谋走出大殿,楼万里却早已等候在外。其他朝臣见他二人聚在一起,自然远远避开,不敢窥听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