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招,偏偏管用!
“放了你又如何!”赫连帝不屑的一笑,站到她身前,“莫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能瞒过本将军的眼,放了你,那是本将军有此心情!”
他赫连帝便是如此狂狷无道,此世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但纵是要做也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才行!任何人都胁迫他不得!
只听“唰”的一声,他拔剑快若闪电,直接劈开了千易身上的绳索。一朝失去了倚力点,千易脚下一软,险些跪坐在了地上。她强撑着全身疲乏,靠着大叔,喘气了粗气。
而就在此时,一抹出尘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半坡亭。
“赫连将军,此处是本君的府邸!”
男子的声音飘渺似天边雾色却又带着难以置喙的威严。
赫连帝侧身朝白玉壁看去,唇边的话不及脱口,一抹虚弱的身影就无情的与他擦过,却见千易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白玉壁神情,单膝跪下。
“主上。”
“属下知错。”
刹那间,赫连帝的脸色变得缤彩纷呈,这丫头还真是物尽其用,利用完他解开了自己的束缚,就一脚将他踹开了。
真是好一招过河拆桥!
赫连帝的脸色可谓是精彩至极。
这还未过河呢,这丫头就开始拆桥了!
白玉壁孤高的蓝眸落在她的身上,目光深沉难测。
千易心里也在忐忑,白玉壁会就此放过她吗?她是故意当着白玉壁的面,扫了赫连帝的颜面,就是想为自己获释多谋求些可能。
“去无暇阁候着。”
只此一句,足叫千易心头松了口气,白玉壁允许她进入无暇阁,已是开恩了。
她连忙谢过恩,就起身虚弱的朝无暇阁而去,由始至终都未朝赫连帝的方向看一眼。
赫连帝已习惯了这丫头白眼狼的姿态,若她这个时候转过头对他说些千恩万谢的话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而今半坡亭上只有他和白玉壁两人对峙而望。
“国师在宫中呆了不过半日就回来了,不知是近日来朝堂事务不多还是放心不下府中人?”赫连帝悠悠的说道,话语间却是直接。
白玉壁漠然看着他,蓝眸依旧深沉,“赫连将军既是为客当懂得为客之道。”
赫连帝闻言一笑,掸了掸袖子上的些许尘土,唇畔的笑容却有些嘲弄,“不劳国师提醒,在贵府上叨扰了一夜本将军也该去行馆了,不过……”他话锋再度一转,“烦请国师给你府上那只小狐狸带句话,就说明日本将军在老地方等着她,不见不散!”言罢,赫连帝就大步朝外离去,临走时只有那笑声依旧放肆不羁。
白玉壁蓝眸有些许阴暗,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没多久萧石就从府门外的方向过来。
“赫连帝已朝行馆的方向去了,沿途有人盯着他。”
白玉壁略一颔首,这才回过身。
萧石发觉他眉宇间神色有几许不对,只觉周遭的寒意压迫更甚昨晚,也不知赫连帝那男人临走时又和主上说了什么?
千易进了无暇阁后,先是大口喝了几杯手,这又赶紧在一旁老实候着,直到白玉壁进来,她才探眼看了过去。
进了书房后,白玉壁径直走入内室,依旧当她是空气也不看她一眼。
萧石见她已在屋内立着,面上不禁一喜,然后赶紧收敛了下去,暗中朝他眨了眨眼。
而她立在外堂只能隔着屏风窥探里面男子的身影,白玉壁进去后便一直俯首在案堂上处理着朝中的事情,其间叶蒙来过几次,他二人谈了谈现下的时局,对周陈长公主的到来,叶蒙似也嗅到了风雨前兆,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姬红鱼的名字千易也曾听过,当初和楚无暇并称当初两大奇女子。而两人身份相当,皆是皇室长公主,又被称为皇族两大奇姝。
只是,当年她是挥斥建功在战场上,而这位周陈长公主却是在朝堂上颇有建树。
在周陈国那样王道昏庸,外戚乱政的时局下她却能建立自己的势力,让朝中大臣信任她这女流不说,更成立了护王一党,多年来与赫连氏相制衡。
东宫太子姬宸乾和她比起来那就是一介废物!
长公主远赴他国,又是在大夏和周陈内部都颇为动荡的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原因,千易也曾是皇室中人,最是清楚那套维系权利的套码,此番姬红鱼来是为和亲!
只是,她如今已年方二十四,世人眼中已是老姑娘。和当初的楚无暇一样都是为巩固皇室而一直待字闺中,她的年龄比夏真足足大了十五岁,便是和亲成功,待夏真成人的时候她也三十六岁了。
夏真会否答应暂且不提,但她此次若以和亲而来,那背后的目的便会让不少人闻风而动。
这和亲对大夏皇室来说,并不一定算是好事。
书房内的谈话未曾断绝,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才彻底安静了下来。而白玉壁也终于从内室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就见几个紫衣卫敲门进来。
白玉壁坐在禅椅上,神色看不清喜怒,
白日里守在半坡亭外的紫衣卫进来汇报情况,虽是在说着赫连帝诸多轻辱千易的事情,但这些事儿落在人耳中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打情骂俏。
则边的萧石神色不由古怪了几分,朝千易站着的角落望了一眼,眼神说不出是喜是忧。
白玉壁神情间依旧看不出什么,他岿然不动,却是静静的将这紫衣卫的话都听完了,什么赫连帝喂食糕点,强吻千易、替她洗脸后被千易泼了一脸洗脚水。
听到洗脚水那儿的时候,萧石没忍住笑了出来,见气氛不对味,他赶紧捂住嘴,却还是止不住偷笑,又暗暗朝千易比了个大拇指。
千易这会儿心情倒是复杂,白日里这些事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虽是当事人却还是觉得怎么听怎么难受,脸上都是一阵火辣辣的,既觉得受辱又觉得羞愤。
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怕早就抹脖子上吊以证清白了,但千易并非寻常女子,这些事情也只能叫她愤怒,继而会想法设法从赫连帝身上将自己所受的屈辱百般报复回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白玉壁待会儿要怎么处置她才是她忧心的。
她倒是不觉得赫连帝对自己的折辱能叫这个无情无欲的男人感到愤怒,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下属,充其量是赫连帝行事猖狂为将他放在眼里,只怕自己今日遭受的一切都不及赫连帝对傅老出言不逊来的让他心生波澜。
千易确是极有‘自知自明’了,她埋底了脑袋,压根没看见那一刻那双钴蓝眸子里涌动的寒芒,怕是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联想到这鲜少明显的情绪波动会是因自己而去。
那名紫衣卫汇报完情况便退了下去。
萧石一双贼眼在白玉壁和千易之间来回游走,只觉得这沉默憋闷的让人有些难受,主上既是开恩让这丫头回无暇阁了该是原谅她的罪行了吧……
半晌后,千易悄然抬起头,见萧石频频朝自己使着眼色,她心头一动,这才上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主上……”那张小脸上立刻堆满了可怜之色,泫然欲泣。
白玉壁睨了她一眼,眸色不减寒意。
千易立刻将那副要哭的嘴脸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属下真的知错了。”
她这番话也算发自内心,日后纵使要设计谋划,她也先要掂量掂量会不会犯了这男人的忌讳,免得平白无辜立了功还要遭此罪过。
“功过相抵。”
好半晌,白玉壁冷漠的声音才响起。
“削减你一年的俸禄,另每日辰时起便去后山挑十担水回来,末时洗去府邸上下的衣物,不得有人相帮!”
千易听到这责罚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庆幸,那一年俸禄她倒是不在意,但挑水和洗衣服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但白玉壁命令已下她岂敢再有违抗,纵使心里不情愿面上也要装作感恩戴德的样子,忙点头说:“是,属下谢主上开恩。”说着,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又眼巴巴的盯着白玉壁。
许久,方见白玉壁眉头轻蹙了一下,眉宇间似有些不耐。
“还杵着做什么?”
千易愣了一下,忙点头,道:“属下告退。”她埋头退出书房,方才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刹那间消散,足足撑着门框缓了好久,她才虚弱的往罗银轩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这五日十足是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掏空了,刚刚走出无暇阁大门就晕厥了过去。而萧石也赶紧命人将她抬回罗银轩去,好生照看。
看着已然熄灭灯火的书房,萧石叹了口气,最后下令让人看着这丫头免得她半路出事的明明是主上,偏生这好人要让他来做还不能让这丫头知晓。
也不知是说主上冷漠还是别扭。
萧石笑了笑,心里也算轻松了下来,总归是解决了一件难题,他也不用每日在对着主上那寒着的脸心惊胆颤了。
回了罗银轩后,千易便一直昏睡,梅竹和春兰都连夜照顾在她身边,喂水的喂水擦汗的擦汗,赵大夫也在夜里过来替她施针,只道这丫头体内精气亏空,力乏气衰这才晕厥,好在白日里被赫连帝折腾的时候曾饮食过一些糕点,否则到夜里送回来整个人就真的脱水无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