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馆很快便至,千易吩咐舒玄在暗处留意着,她带着燕野由后门上楼直接去了廉贞的房间。
千易推门而入,就见廉贞早已在厅室内候着,只是当他看到燕野时,神情着实不大随和。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几日就能起身行走,不是不要命的就是想死的!”廉贞冷冷的说道。
千易揉了揉眉心,朝他使了个眼色,道:“今后他暂居在你这里。”
廉贞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在千易近旁坐下,奉了一盏茶,凉飕飕的说道:“主子要将他放在这里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但这人的身份……主子可能告知一二,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以他阅人的眼光,自能看出燕野的不凡。
千易扫了眼自进来就一直沉默着的燕野,眼下她手上的势力中,最让她信任的除了徐仁贵便是廉贞,燕野的身份是个忌讳,迟早要让他们知道。
“你随我里面说话。”她沉吟了片刻,便朝内室走去。
廉贞目光一闪,起身跟了进去。
一进去,千易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可有法子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易容?”廉贞目光一闪,疑惑的看着她,心里估量着外面那男人来头恐怕真的不小。
“江湖上有一套银针绝迹,可使人五官产生细微的变化。不过时效不长一般一个月左右就会恢复原貌。”
千易点点头,道:“这样就够了!”燕野此番行刺不知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容,单是若叫楼阀见到人必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这人到底是谁?”
千易深吸口气,沉声道:“燕野。”
廉贞眉头微锁似在脑中搜寻与这名字相关之人,突然,他面色沉了下去,语气里藏着震动:“难道是大楚无暇军中的那个……”
千易点了点头,看向他目光里有几许锐利。
“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廉贞紧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但神色难免复杂。他知晓千易的身份来历,却不想不明白她何以会对一个楚人如此在意,但这些事,他虽疑惑却不会去探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那接下来主子你想怎么安排他?”
“就让他暂时呆在你这里养伤……”千易略一沉吟道,“眼下几方势力都在缉拿他,你暗中叫人找个与他身形相似会武的人,最好是个本身离死不远的,许他心愿让他替咱们演场戏!”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找个相似的人取其性命,将尸首放出去不就行了?”
千易摇了摇头,黑眸精光闪耀,“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咱们手上。”以白玉壁的脑子,丢一具尸体给他岂能瞒天过海。便是给个假货,也要有些真材实料才行。
反倒是若要想这场戏演的够逼真,楼阀那里她还须动一动手脚……
从内室里出来,千易朝燕野看去,他脸色略有几分苍白,眼眸却冷若寒星,森然的看着她。
千易眸色微动,视而不见的走到一旁坐下,廉贞慢她一步,走到一旁拿出药箱,搁在一旁,语气倒比开始要缓和了几分。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燕野看了他一眼,却是出乎廉贞意料的并未固执拒绝。廉贞眸色一动,心道:不愧是名震天下无暇军的统帅之一,能屈能伸不逞能斗狠,却不是个莽夫!
廉贞看了看燕野身上的伤势,又替他重新包扎上药。这才在另一边坐下,留意起他二人间的神色。越看他越是有些纳闷,这燕野被追捕时主子明明紧张不已,而燕野看她的神情更是奇怪,两人看上去更像是陌生人……
“他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派人来通知我。”千易最后嘱咐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她临到门口时,燕野才终于开了口,“你所图为何?”
千易脚步一顿,却未回头,甚是漠然的说道:“你若想知道,不妨留在这里自己查探。”说着,她便大步离开。
燕野眸子微沉,他自然会留下。且不说如今自己本就难以脱身,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何以她知道那么多事,又与楚无暇有诸多相似。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场阴谋?
从七星馆出来,千易马不停蹄的回了国师府,她暗自嘱咐了舒玄一些事情,让徐仁贵他们密切注意楼昊苍近日的动向,这才从后门回到府内。
这会儿距午时还有段时候,白玉壁也还未归来,她悄然回到罗银轩补了会儿眠,人还未完全睡过去,就被响动惊醒。
“怎么回事?”千易裹起披风刚走到院子外,就见萧石面色沉重的走了过后,身后还跟着一批官兵,却并非白玉壁手下的人。
她面色微变,以眼色向萧石询问。
“罗小子,你带着诸位大人在府上搜寻吧。”萧石朝身边的罗毅吩咐道,这才略一偏头示意千易到一旁说话。
罗毅带着这批官兵朝另一头走去,其中一支官兵则进了她的罗银轩搜索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千易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官兵会到府上来搜查,看样子也绝非白玉壁的意思。
“陛下今早苏醒了。”萧石沉声说道。
夏真醒了这是好事,但她见萧石的脸色却绝不是这么想到。
“陛下此番醒了之后变化颇大,似对谁都不相信,三大军阀借机将此次刺杀的矛头对准咱们府上,说刺客就窝藏在咱们这里。”
萧石这会儿心里只怕正在骂夏真不辨忠奸,竟被三大军阀给牵着鼻子走。千易心头却另有他想,此次刺杀夏真险些陨命,如今的时局恐怕他还不清楚,方才醒来便遇三大军阀联名上奏,不论名义还是面子上他都不能袒护白玉壁,便是故作姿态也得下令让人来查。
好一招祸水东引,楼阀是想借机洗脱自己嫌疑又让白玉壁哑口无言。
想到这儿千易不禁松了口气,好在她提前一步将燕野送走,不然此番就真的要被瓮中捉鳖,到时候白玉壁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她的下场也可想而知。只是燕野藏在她这里的事情,应该不会暴露才是,否则白玉壁不可能没有动作,楼阀此次打的算盘应该是上次楼昊苍来搜府时候命人偷偷藏在这里的无暇铁令,不过那铁令早就被他们发现销毁,不足以构成威胁。
但不知为何,千易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有什么地方是他们遗漏了的?
一番搜查之下,都没什么结果,千易悬着的心也慢慢归位,她和萧石一道跟在这群官兵身后,却在经过奴隶圈附近的时候,一人吼了起来。
“有发现!”
她和萧石的心瞬间又提了上去。
却见一名官兵小跑过来,手上攥着一枚令牌。一见那令牌千易面色就是一变,无暇铁令!怎么府上还会有一面在!
“哼,这下证据确凿,看国师如何抵赖!”为首的总兵冷哼着说道,千易看了眼此人,却见他生的虎背熊腰,满脸阴狠煞气。
“此人叫什么名字?”千易低问道。
“李道恒。”萧石面色难看,低声回了她一句。
李道恒?昨夜她才看过此人上的折子,乃是楼阀的人!好一个楼阀!千易心中暗怒,百密一疏,楼昊苍那招先手是掩人耳目,真正的杀招却是藏在最后,只怕他们暗自早有计划,若夏真大难不死,就嫁祸给白玉壁!
但这枚令牌又是如何掩人耳目被藏入国师府的?
这会儿已容不得千易多想,那李道恒拿起令牌,便下令说道:“封锁国师府,所有人等不得外出,等候陛下圣裁!”说着,他得意的看了眼千易二人,带着大队人马回宫复命。
“岂有此理,楼阀这群畜生,竟然嫁祸给我们!”萧石怒不可遏,忍不住大吼出声。
“先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那枚令牌是怎么混进来的!”千易沉声说道,“萧大哥你先去通知傅老和叶先生,这小贼我定要将它给逮出来!”
萧石点了点头,疾速朝西苑赶去。
另一头仲秋闻讯而来,已知道发生了何事。
“楼阀来者不善,主上在宫中怕也有场硬仗要打了!”千易沉声说道,又对他道:“眼下萧大哥正在气头上,你先去安抚紫衣卫众部,让他们切勿受人挑衅在这个节骨眼生事!”
仲秋点了点头,赶紧奉令去办。
千易又叫来王荣,将奴隶圈的下人通通叫了出来,查办令牌的由来。
庭院中,密密麻麻跪了一群奴隶,彼时他们都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上。
“说!令牌是从何人那里找出来的?”王荣声色厉荏的大吼道。
就见一众奴隶哆哆嗦嗦,杂七杂八的说道:“小的不知,与我们无关啊……”
“那些官兵是在杂役房找到那东西的,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求饶告冤的声音不断响起,但却无一人承认。
千易站在二楼的阁楼上,从她这里恰好可看清每个人的神色。她美目一览便落在一人身上,却见那是一名女子,脸上虽脏兮兮的一片,但从眉眼五官还是可见姣好的样子,王荣的一片审讯下众人皆在喊冤,唯独她神色闪躲,极力掩饰着脸上的慌乱之色。
“王管事,不用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