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这个荷包……”
白玉壁缓缓睁开眼,接过那荷包看了一会儿,蓝眸轻眯。
“主上,不如属下先将这荷包交给赵大夫检查一番。”
“不必。”白玉壁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将荷包系在了腰间,蓝眸下却有寒意流转。
萧石皱了皱眉,虽然明白主上为何将那女人留在身上,但他心里还是难以忍受,尤其是那女人还顶着与那丫头相似无比的一张脸。
陆阀那只老狐狸也算费尽心思了,竟能找出这样一个女人送到他们这里来。
“南边的消息来了吗?”
白玉壁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冷依旧却比往日多了几丝期许的味道。
“还没有。”萧石摇了摇头,心里却忍不住笑了,主上心里分明一直惦念着那丫头。不过……也难怪主上会担心,毕竟那丫头已有半个月没传书回来了。
据前几日仲秋传回的消息来看,那丫头似在千行山遇到了什么事,所以一直逗留在那里。
“主上,千行山那边可要再派些人手过去?”
白玉壁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暂且不用。”他声音落罢之后,蓝眸幽幽一动,那一刻似有一抹别样之色从他眼中闪过。
“贺兰峥近些日子和楚国那边联系频繁,恐怕千行山那边将有什么动作,主上你真的不派人去瞧瞧那丫头吗?”萧石再度问道,唇角揶揄的笑还没来得及藏好,一双凌厉的蓝眸就朝他扫来。
萧石轻咳了一声,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辇驾缓缓驶入皇城,白玉壁走下车辇,萧石站在后方恭送他入朝,白玉壁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前传来。
“让夜鸦的人去千行山。”
萧石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主上别扭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着早朝礼钟的敲响,这场波澜壮阔的大戏终于正式开场。
行馆里,赫连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阁楼上,看着院中歌姬卖力的表演。
直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足进来,破坏了还算平和的气氛。
“大哥还真有闲情雅兴,一大清早就在这里欣赏起歌舞。”赫连无妄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大清早就听到野狗乱吠,纵是在好的雅兴也被败坏的差不多了。”赫连帝冷冰冰的说道,话里的讽刺任谁都听得出来。
赫连无妄却也不怒,反倒笑的更欢了。
“也对,听说前些日子父亲才来了书信,信里狠狠斥责了大哥一番,试问大哥的心情又怎么好的起来呢?”赫连无妄眯眼说着,像一条毒蛇在吐信,“不过,小弟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的死会对你刺激这么大,竟能让咱们赫连家引以为傲的大将军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
赫连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却未开口反驳。
赫连无妄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又道:“现在姬红鱼已属意下嫁夏王,再留在大夏也没什么意思。”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丢在茶案上,“这是今早才到的家书,族中的意思是,监视那位长公主的‘重任’还是交还给大哥你,小弟就不在这里继续奉陪了。”
赫连帝眼波微微一动,拿起那封家书扫了一眼,勾了勾唇,“你要去大楚?”
“没错。”赫连无妄挑眉,“天行牧场的事族中有意交给小弟来办,大哥就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享享清福也是好的,哈哈哈哈--”赫连无妄说着,大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弟还有事,就不再这里打扰大哥你的雅兴了!”
赫连无妄的身影消失在阁楼,阁楼上的气氛显得颇为凝重,赫连帝手下一干人等的脸色显然都不甚好看。
“少主,族里这是要卸权啊,咱们不能再沉默了!”周游上前说道。
赫连帝的神色依旧不改,他看着那封家书轻嗤了一声,眉宇间的傲岸未曾消减半分,他双手交握,身子朝后靠了几分,神色轻蔑,“你真以为姬红鱼那个女人会甘心嫁给一个傀儡皇帝?”
诚如赫连无妄讽刺的那般,自千易离世的消息一出之后,赫连帝每日除了饮酒听曲便未再过问一星半点别的事情。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位周陈大将军为情所困,心灰意冷,甚至自愿放权。
甚至连周游也不明白,他们的少主到底在想什么。但要说他们少主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毁前程,他绝对不信,只是他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少主刻意表现出醉心风月的样子,到底是在掩盖什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现在,周游隐约感觉到,谜底要被揭晓了。
“少主怀疑长公主与夏王结姻之事有假?此事关系重大,更何况夏王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宣布的此事,若此事有虚,大夏与周陈之间的关系必生间隙,纵然她是公主也当不起这重罪,以长公主的智计,不会设一个死局让自己跳进去才对。”周游困惑不解。
“此事我也没参透明白,不过……”赫连帝嗤笑了一声,“定和白玉壁脱不了干系。”
周游一惊,不由说道:“少主既料到有鬼,为什么不提醒族中的人?”
“提醒那些老家伙又有什么用。”赫连帝饮下一口烈酒,嘲讽一笑:“早在他们认定盟友非陆阀不可时,此事就没了转圜的余地。更何况,这件事绝不简单,所牵扯到的已非我赫连家一族而已,姬红鱼敢下这样的重注,甚至不惜将自己赔进去……大赌注必有大图谋!”
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赫连帝冷然起身。
“大夏朝堂的事本就与我赫连家没多大干系,吱会徐道子在关西那边留下足够的防守,剩下的贪狼军全部撤回来。”
周游闻言一惊,显然不明白赫连帝准备做什么。
“少主?”
“让他们秘密赶往天行牧场。”赫连帝眸色一厉,“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周游呼吸一窒,肃然点头。天行牧场乃赫连氏命脉之一绝对不能有失,他虽想不通赫连帝是以何判断天行牧场恐会出事的,但他跟随在赫连帝身边多年,绝对相信他的决断!
赫连帝这段时间的隐忍绝非只是为了麻痹族内那些老家伙,他只是暂且跳出了权力战场,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这场精心布置多年的棋局。
虽不能看破全局,但这个男人的嗅觉与猜测……绝对没错!
从大夏掀起的这场风雨,所淹没的不止是这片黑土而已,也许就连另外两片广袤江山,也难以避免。
在周游决定下去传命之时,他突然想起一事还未禀报。
“少主,绿翘传信来说她已抵达大楚了。”
赫连帝眼帘轻颤了一下。
“知道了。”
周游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满怀心事的下去传令,这个节骨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少主要将绿翘送去大楚。而明白这一切的或许只有赫连帝本人而已。
“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赫连帝掀了掀唇,眸中的光芒动人心魄。
“小狐狸……”
一早起便阴沉的天色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早朝过半的时候暴雨便倾盆般的从天际落下,电闪雷鸣,淹没了大殿上少年帝王愤怒的咆哮声。
“私运铁器,是想谋反不成吗?”夏真拍案而起,白净的皮肤因愤怒而涨红,他双目怒睁,随着年龄遽增,他身上已然有了天家的深沉与威仪。
一本折子直接被他丢下了御案,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狼狈落在殿前,从摊开的一角处可看到,上面联名落有不少官员的名字。
“李准,这折子是你上的,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夏真愤怒的咆哮声中,一道身影跪在殿前,正是李准,就见他面露为难之色,直到夏真凌厉的目光扫来,他才畏惧般的埋下头,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关联之人位高权重,臣上禀之前大胆想请陛下先免臣死罪。”
“哪那么多废话!朕免你不死!”
“谢陛下!”李准忙大拜叩首,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陛下,此人位列百官之首,正是殿前的国师大人!”
夏真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
“李准,诬赖朝中重臣可是死罪,你若是没有确凿的依旧,纵是朕之前许诺免你一死,朝纲律例也免不得你一死!”夏真的语气危险无比。
李准神色越显得恭敬,背脊却挺得笔直。
“臣,有证据!”
李准说着,朝殿外点头示意,便有人将一物呈了上来,正是一封文书。
“这是什么?”夏真皱了皱。
“回陛下,这封通关手谕正是从那私运铁器的商队手上缴获,文书上的字迹想必陛下是认识的。”
夏真狐疑的翻看文书,神色猛地一变,目光惊震的朝白玉壁的方向看去。
他面色漆黑,攥着文书的手骨节已捏的发白。
李准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继续说道:“那文书上的字迹正属于国师大人。”
“荒谬!”朝中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李泉面有不忿,上奏道:“陛下,伪造字迹再容易不过,这是赤裸裸的诬陷,是有人想陷国师与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