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易……”凤阡陌眯了眯眼,“这名字有点耳熟,她是什么来头?”
杜十郎略一沉眸,眼里竟有几许赞赏,“这女子原是大夏国师府中的一个奴婢,相传不但是白玉壁的宠姬还是他麾下谋士,这女子一夜间屠平野狼寨,当众鞭笞权贵,更让三大军阀屡次大失颜面,以一介女儿奴婢身染指朝堂!”
凤阡陌眉梢一挑,有些惊讶,随即就淡了下去:“这些又能和大哥有什么关系?”在他的心里,这世上唯一能叫他全心佩服、俯首称臣的女子只有楚无暇一人,至于其他人,除了他自己凤阡陌压根不会放眼心上。
“据说,这女子自称是鹿公传人?”杜十郎表情有几许玩味。
帐中沉默了半晌,凤阡陌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当年鹿公仙逝后是由公主和他们一道为其下葬,至于这位老前辈到底有没有传人,还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吗?
不用多想就知那所谓的鹿公传人是一个冒牌货。
凤阡陌笑声嘎然而止,神色幽沉了下去,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表面上看着关联不大,但却不难嗅出几丝古怪。
大夏三大军阀和白玉壁都不是傻子,一个女子敢假借鹿公的名头,却一直不被人识破,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就是确有其事。
而这世间,唯一能称得上鹿公半个弟子的也只有他们已亡故的公主了。
不得不说杜十郎和凤阡陌都是极有头脑之人,只是一点蛛丝马迹,他们便能按图索骥追踪而去,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们才能成为楚无暇的左右手。
杜十郎眼眸幽幽一动:“你可还记得半年前与咱们交手过的那队人马?”
“你是说那支叫凤涅卫的人马?”
杜十郎点了点头,脸上沉思之色更重,“你不觉得那支凤涅卫看着很眼熟吗?就好像……”
“就好像最开始的无暇军。”凤阡陌接住了他的话茬,神色里也多了几许严肃。
“那队人马是为了邱家商团那批货来的……”杜十郎喃喃自语道,“那批货的买主是大夏陆阀,可里面的兵器全是残次品。”
凤阡陌轻呵了声,道:“当时邱家人屡次败在咱们手下,但仍不见他们惊动风琉城的守卫,或是给陆阀通风报信。倒是凤涅卫那群小子跑来了,那时你便推测,那批次货是有人刻意让邱家卖给陆阀,于是乎顺水推舟直接将那批货给送了回去。”
“整个大夏敢给陆阀下绊的想来也只有国师白玉壁一人。”凤阡陌眼睛一亮,他勾了勾唇,笑容深沉,“国师、白玉壁、凤涅卫、千易……条条线索都与那女人有关,真是……不叫人怀疑都难啊!”
“只可惜上次邱家一事过去后咱们想再派人潜入大夏已太难。”杜十郎皱紧了眉头。
“看来此次本大爷将柳家那群人抓回来还真是对的。”凤阡陌勾唇一笑,眼中精光闪烁,“他们不是刚从大夏回来吗……”
……
营中一处大帐内,千易是在一阵嘤嘤的哭泣声里醒来的。
雪衣早已醒来,担忧不已的守在她旁边,见她苏醒,赶紧问道:“主子,你没事吧?可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千易摇了摇头,看着被绑住的手脚,她无奈苦笑了一下。目光朝另一头看去,就见风伯和柳宁淳都是一脸愁云惨雾,柳萱萱则是被吓得啜泣不止,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唉,此次是我们连累贤侄你了。”风伯叹息着说道。“这群流寇只怕与我柳家有过节,此次若是求财便罢,若是……唉……”
“那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在这里!”柳萱萱吓得花容失色,不断摇头。
千易心头失笑,面上却不能表露,只能平静的安慰他们:“风伯放心,他们不会滥杀无辜的!”
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强将兵士,即便现在不得不落草为寇,但她绝对相信他们的品性。更何况,凤阡陌那家伙之所以将风伯他们绑回来,想来也是因为近日柳家向步氏投诚的关系。
帐帘被撩开,一人大步走了进来。凤阡陌脸上带着那半张面具,若有所思的朝千易瞟了一样,他早一步就到了大帐外,自然听到了千易刚才的话。面具下他笑的有些玩味,免不了多加注意了千易几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质替绑匪说好话的。
而且,还是那么笃定的口吻。
这‘小子’凭什么那么确定他们不会下杀手?凤阡陌用余光打量着她,却没想对方的视线不闪不避的迎了上来,竟还朝他咧唇一笑,凤阡陌心头怔了一下。
“你将我们绑来这里究竟想要什么?”风伯打断了他二人目光间的交锋。
凤阡陌嗤笑了一声,朝他看去,道:“简单,让你柳家送八十万两黄金来赎人,大爷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八十万两!”风伯身子一颤,面露震,怒声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凤阡陌不屑的一笑,道:“区区八十万两而已,对柳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难道说金银钱财会比柳家少主或者千金的命更重要吗?”
八十万两,而且是黄金,纵容柳家富贵连城,但一口气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纵不伤筋动骨也会大伤元气,更何况,还有步氏慕氏这俩头饿狼还在另一边虎视眈眈。
“看样子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那本大爷就先宰了那小丫头。”凤阡陌阴恻恻的一笑,看向柳萱萱,眼里邪光闪烁。“啧啧,就是可惜了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了~”
柳萱萱闻言吓得小脸煞白,“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千易唇角轻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旁人也许看不出,但她实在太了解凤阡陌这孽障了,这会儿他摆明是在故意吓唬人。
“别!八十万两我柳家给,你千万别对他们两个下手!”风伯忙不迭的说道。
“这不就对了。”凤阡陌轻哼了一声,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还有件事。”
风伯三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他深吸口气,强作镇定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你们既是从大夏来,想来定听说过那个叫‘千易’的女子,本大爷需要与她有关的消息,越多越好!”
风伯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凤阡陌怎会有此一问,倒是雪衣听到‘千易’二字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只有千易本尊表情丝毫未变,眼里却多了些沉思之色。
“那叫千易的女子已经死了啊……”风伯沉声说道,“除此之外,老夫对此女子所知也不详。”
“死了?”凤阡陌眉心一蹙,下意识的追问:“怎么死的?”
“一个多月前,周陈公主在大夏皇家猎场遇刺,那女子似乎是为保护那位公主而遇袭身亡,此事整个大夏城的人都知道,国师白玉壁和那位周陈赫连帝还为此大打出手!”
凤阡陌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道:难道是他们推测错了?但是十七年蝉的人还在世上活动,那女人若是死了,岂不是说燕野和她间没有关联。不知为何,凤阡陌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那叫千易的女人还没死……
沉默中,却见他突然抬起头,径直朝千易和雪衣的方向看去。
“你认识那个千易?”
此话说的极为笃定,先前他说出‘千易’二字时,雪衣一瞬的紧张并未被他遗漏。
“不认识。”雪衣面无表情的说道。
凤阡陌岂会相信,他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雪衣,大步上前,伸手竟似要摘下雪衣右脸上的面具。雪衣眼中顿时露出了惊惶之色,右脸上的伤疤在廉贞的治疗下虽淡化了许多,但那里仍是她的禁区,绝不愿意现在外人眼前。
“住手!”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千易眸色沉了下去,目光锐利的看向凤阡陌。
凤阡陌面具下漫不经心的笑在触及那双黑眸之时倏然僵住,身子如遭雷掣,动弹不得。好半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心中却难掩波澜,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公主……
“堂堂七尺男儿,为难一介女流你不丢脸吗?”千易毫不客气的说道。
凤阡陌心头窒了一下,心里再惊,怎连说话的语气也这般相似。他眯眼上下端详着千易,暗骂了自己一句,怎能将一个男子看作了那一位,但是……他又瞧了千易半天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放下主子!”雪衣气怒的大叫起来。
“贤侄!”
“邬兄--”
“要不了他的命……”凤阡陌睨了她一眼,拎着千易大步朝帐外而去。
……
主帐内,杜十郎见凤阡陌拎着一名少年走进来,眉头不禁一皱,开口问道:“这人是谁?”
“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凤阡陌语气深深的说道,他大手一松,将千易扔到一边的椅子上,“小子,识相的就自己说吧?”
千易先是咳嗽了几声,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笑。这一路被凤阡陌拎着过来,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骂开了锅了。要换做以前,她早就狠狠收拾这孽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