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之前,她曾经想过她的飞凤军团已然被屠戮的事实,可是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仍然存了一点点希望。
因为她知道轩辕宇墨有多爱才,而她也相信只要他愿意,他是有办法说服这支对北溟忠心耿耿的飞凤军团继续效忠于他的。
可惜的是,她忘记了他处事有多么的果敢狠厉,又有多么的滴水不漏。
他绝不容许还有她的一点点力量存在,更不会放心将如此兵家重地交付给曾经属于她的飞凤军团……
一时之间,她又悲又怒,胸里又闷又痛,终于禁不住抬头看着那轮凄冷的寒月仰头长啸。
啸声凄楚、苍凉,震天动地。
远处传来士兵奔走慌乱的声音,而她的身后更是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声,像是与她交相辉映一般。
狼群具有领地独占性,这一块地方或许成了野狼美食之地,如果她不及时退出,下一刻她就有可能沦为野狼们口里的美食。
可是这一刻,尹月已经无法顾忌自身的安危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杀机,只恨不得将天地毁灭!
夜风夹带着一股股腥臭味传至鼻端,她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狼群恶狠狠虎扑而来。
她低啸一声,身子往旁一闪,正欲挥刀而出,突然手臂一紧,紧接着被人以迅猛的姿势扯入了邃道中。
门‘轧轧轧‘地慢慢阖拢,其间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狼眼冒绿光朝他们猛扑了过来。
眼看利爪就要抓破他们的咽喉,一枝袖箭激射而出,野狼头一偏,袖箭从野狼的额头堪堪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但野狼异常凶猛,并未因这一点点的伤势就此放慢攻击他们的步伐。
南宫景焕眉头一皱,眸光一闪,将尹月往旁推开的同时,手在腰上一按,一支剑已经握在了手里,低喝一声,手中的剑化成无数柄利剑闪耀着寒光朝野狼身体各个部位的要害之处袭去。
眼看野狼就要被剑气夺了命,原本有些木讷的尹月突然叫道:”别要它的命!”
南宫景焕手中一滞,剑气大退,只将剑刺入了野狼的腹部。
野狼‘嗷呜‘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地,趴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再也爬不起来了。
南宫景焕却仍然不敢怠慢,手里的寒剑仍然直指野狼的喉部,以防它再次发动突袭。
室外传来狼群们愤怒的嘶吼声,还有坚持不懈的抓挠石门的刺耳声响,在这夜里越发地显得诡异可怕。
南宫景焕皱眉,低声道:“瞧这架式,只怕它们将前后门都围堵住了。一时半会儿的,只怕我们出不去了。”
“如不出所料,它是狼群中的狼王。”尹月凝视着虽然倒在地上却仍然不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野狼低低地说。
自从看到南宫景焕之后,尹月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如此甚好,或许咱们可以挟持它而安然地退出这里。”南宫景焕喜悦地道。
“嗯。的确可以。”尹月点点头,弯腰蹲在了野狼身边,伸手朝它的头摸去。
“小心!”南宫景焕急忙提醒。
但是已经晚了,只见野狼大口一张,大有要将已经伸到眼前的那一只雪白皓腕咬碎嚼进肚腹的态势。
尹月并不慌乱,手腕一转,电光火石间已经紧紧地捏住了野狼的上下颚。
手指一弹,一颗药丸已经射入了野狼的口腔之内。
野狼愤怒地咆哮,爪子搭上她的手臂,却只在她的手臂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嘶吼声越来越低,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柔软,最终眼睛一闭,爪子也软软地垂落下来。
南宫景焕长吁一口气,叹道:“你太冒险了!稍有差池,你这只手就报废了!”
“你忘记我其实本来也是一头狼么?它们可能不清楚我的弱点,可我对于它们的软肋却清清楚楚。”尹月摇头,声线像淬了寒冰一般,“人与它们比较起来,我更防备人类。有时候,人真的是连牲畜都不如。”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朝野狼身上的伤口处洒了些药粉,然后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野狼的伤口包好了。
处理好之后,已经是满手血污。
南宫景焕解下身上的酒壶递了上去,“拿这个洗下手罢!”
酒壶一打开,立即芬芳扑鼻,尹月喜酒,立即闻出这是上好的百花酿,至少已经十年之久。
尹月用酒冲洗干净了手,并未立即递还给南宫景焕,而是对嘴猛喝了几口,这才扔还给了南宫景焕,冷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跟着我?”
“只能说我实在太无聊了。”南宫景焕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口,四下张望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条密道?”
尹月没有心情跟他解释,撇了撇嘴,“我没必要事事跟你解释罢?”
南宫景焕并不介意她语气的恶劣,声音柔和地说道:“算我没问好了。”
尹月抿紧了唇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只是一闭上眼,方才血腥而残忍的一幕又迎面扑来,让她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一颗心复又变得愤怒而烦躁。
睁开眼,她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沉睡中的野狼,眼中的杀气越积越浓烈,完全无视南宫景焕打量她的眸光。
狭窄潮湿而又晕暗的地道里,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两人的眸光也同样充满算计与筹划,只不过心思却截然不同。
就这样沉默地过了半柱香左右的时光,尹月感觉到掌下的异动,低头一看,只见这野狼的双眸突然睁了开来,凶光大盛,咽喉间发出威慑恐吓的嘶吼声。
白森森的利牙,长长的红舌,亮晶晶的涎水,凶残野性的眸光,莫名地令人心生寒意。
尹月并毫不畏惧,伸手重重地拍了拍狼头,“不必这样呲牙咧嘴地吓我!我也会!”
话音未落,已经露出一副凶相,一声浓厚而深具威严的吼声已经从咽喉处高亢地呼出,眸中的杀机,脸上的凶光越来越盛,野狼的声音由高至低越变越弱,最后完全匍匐在地,咽喉处呜呜咽咽,已是求饶之意。
这样凶相毕露的她,是他从未看过的模样,让他既欣赏又失落,心情竟是莫名地复杂。
尹月轻轻地拍了拍野狼的头,温柔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原来的朋友与家人,就是一头称霸西南密林的狼。可惜它现在不在了……”
想起狼王死时看向她不舍的眸光,尹月又感觉到心如刀割般的痛。
她的眸子禁不住微微润湿了,不想让南宫景焕看到她的懦愵,她别过了头,努力隐去了眼中的泪水。
突然手心多了一只爪子,她转头一看,却是野狼将爪子递到了手里,眼中竟然带了几分怜悯与心疼,竟像极了狼王时常看向她的眸光。
心一痛,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了野狼,低声说道:“你代替它做我的朋友和家人好不好?”
野狼低低叫了一声,舌头在尹月的手心里矜持地舔了一下。
“我很开心。等过些时候,我将我的狼群带过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尹月哽咽低语,“你皮毛虽是灰色的,但额头上有块白斑,以后我就叫你白王吧!”
“嗷呜。”野狼又是一声低吼,似乎完全没有异议。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尹月像发誓般地说。
南宫景焕默默地注视着她与野狼的交集,细细咀嚼着她说的话,心底划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永远记得她救他时的善良单纯与快乐,而现在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善良单纯,更看不到快乐了。
即便她时常对他笑,可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忧郁、痛苦、冷漠、算计等负面的情绪还是轻易地出卖了她内心的苍白与虚空。
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难道常宽隐瞒了些什么?
南宫景焕的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之后,野狼挣脱了尹月的怀抱站了起来,走到紧闭的门前低吼了几声,回头看看尹月。
尹月起身走向他,拍拍他的头,手在墙壁上的开关用力一摁。
石门‘轧轧轧‘地缓缓开启,一时之间,原本拥堵在石门前的狼群咆哮着蜂拥而进,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凶猛地扑向尹月与南宫景焕。
南宫景焕拉住尹月正欲往后跃,却看到白王突然朝奔跑在前的一头狼猛扑而下,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将它狠狠地压在了大掌之下,满口利牙的嘴巴已经咬在了它的咽喉,只要一用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喉管撕裂。
这一意外的变故令众狼惊呆了,一脸惶恐地呜咽着后退着,同时用不解的眼神凝视着这猝发的意外状况。
尹月走了上去,伸手抱住了白王的颈脖,而白王也偏着头蹭了蹭她的手,一人一狼的亲热令众狼大惊失色。
它们不满地低啸起来,但最后却被白王那尖锐高亢而又充满威慑力的嘶吼声给压制下来了。
到最后,它们不得不匍匐在地,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了尹月这个异类的进入。
看到这一切,南宫景焕只觉得新鲜有趣,禁不住走上一步,伸出手也想像尹月一般抚摸白王。
但还未触碰到,白王一偏头,嘴巴一张一合间,发出利齿相撞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