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她所生,命运又怎么可能如此多桀呢?
尹月换好衣服,从碧沁手里接过了孩子,孩子抓着她的手放到嘴里就咬,还没出牙的牙龈咬得她手指痒痒的,心便越来越温柔。
“看来他是饿了。”碧沁笑着说道。
“对了。我让你找的奶娘找到了吗?”尹月问道。
“我去了城郊的一个村子里。已经订下了好几位奶娘。让人跟家里人作别一下,下午应该能进宫来让小姐你慢慢甄选。”碧沁笑着点头。
“嗯。你这样做事极好。你是算来越成熟了。”尹月听了满意地点头。
“跟着小姐,若不赶快成熟起来,只怕要跟不上小姐的节奏了。”碧沁被她认可很是欢喜。
尹月坐下,和碧沁俩人配合着喂孩子吃米粥。
仁禧宫内,一脸倦容的太后正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眉头皱得紧紧的。
窗外院子的雪地里,轩辕宇墨仍然跪立在那里,虽然冻得脸色发青,可身子仍然挺得笔直笔直的,脸上、眼中那决不肯退让一步的坚定让人看了莫名着恼。
在尹月进宫前,她曾经以为尹月虽然为人粗野,但单纯善良,心里对尹月很存了几分喜欢。
可是随着尹月进宫之后,轩辕宇墨便专宠她一人,再不像从前一样雨露均沾,小心地维护后宫的平衡。
不仅如此,有关她各种嚣张放肆的言行不断地传到耳中。
比如她当着妃嫔大臣的面从不对轩辕宇墨予以尊称,毫无卑贱主次之分令人反感。
比如她故意从塔顶往下跳,明为放弃,实为处心积虑地在群臣面前证实她在轩辕宇墨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
当然最让她生气的便是,日前她从华正庭口里得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在她入宫前,轩辕宇墨为了得到她便故意陷害蓝泽棋,结果令北溟掌握经济的户部尚书蓝征蔚卷走了大半个国库的银两,害得北溟现在处于一种极其危险的地步!
如果说那些小小的争宠行为她还能忍受的话,那么这危害到了江山社稷的行为她是万万不能容忍。
所以这一次,当武疏梅和尹秀芸双双从观武台滚落,她盼望已久的皇孙再次落空时,她是真的怒了!
武疏梅是华正庭和她共同瞧上的女子,是特意安排在轩辕宇墨身边,想让他的注意力从尹月身上转移的法宝,虽然这一招失败了,但是华正庭告诉她还有后续,所以她便一直强迫自己忍耐着,谁知……
她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了,这才宣了轩辕宇墨进宫逼他必须答应将尹月送出宫另外安置,还这深宫的太平,谁知轩辕宇墨像中了蛊一般根本听不进任何规劝,在她以命相胁之时,他索性起身跪在雪地里,同样以命为胁求她收回成命。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让她更加愤怒了,对尹月更添了几分厌恶,只觉得她是进宫里毁轩辕宇墨毁他们母子感情,更是毁掉北溟大好江山的祸国妖孽!
所以她心一狠,便对轩辕宇墨不理不睬,由着他吃苦受冻。
“太后,让奴婢去好好劝劝皇上罢。这么大冷的天,就让他跪了这么一夜,只怕是会落下病根子来的啊!”一旁默立良久的苏嬷嬷终于禁不住上前哀求。
她是轩辕宇墨的奶娘,一手将他拉扯大,与他的感情甚是深厚,如今见他这样受苦,虽是惧怕太后,却终是无法继续旁观下去。
“那是他自己要跪的,关哀家何事?”太后冷哼,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精光冷冷地射向苏嬷嬷,“再说了,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总比国破家亡做阶下囚来得有尊严及轻松罢?”
苏嬷嬷听她讲得如此严重,心一凛闭了嘴不敢再置一词。
这时,康嬷嬷带着几位宫女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后见了,立即挺直了腰板打起精神问道:“人呢?”
康嬷嬷无奈地禀道:“太后,奴婢们去迟了一步。等奴婢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小殿下不见了,而奶娘被人扭断了脖子身绝气亡地躺在了殿下。奴婢担心出事,急忙令人找来一个去了别宫里的小宫女,这才听说早前月贵妃去了那里带走了孩子。事关月贵妃,奴婢不敢鲁莽从事,这才匆匆赶回来禀告太后。”
--啪
太后柳眉倒竖,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她是越来越猖狂了!这里丽妃刚进了浣衣局,她那里便急吼吼地跑去抢人了!她的这一举动分明是她早动了要将小殿下占为己有的念头!好大的胆子!哀家若再不给几分厉害瞧瞧,还真当皇家无人能治她了!”
“太后,月贵妃可能只是一番好意,担心孩子没人照拂……”苏嬷嬷不安地说了一句。
“有太后在,哪轮得到她去担心?奴婢觉得太后说得对,根本就是她一早就想从丽妃手里夺了孩子好让皇上越发地离不开她。啧啧啧!真的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康嬷嬷不屑地撇撇嘴,在一旁浇油添火。
太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恨恨地想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尹月竟然抢在她前面将她唯一的皇孙抢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她再容下去,只怕北溟从此真的要走上亡国之路了!
她一身怒火腾地站了起来,低声喝道:“来人!摆驾栖凤宫!哀家这便要去将所有的事情一次性作个了断!”
“是。”康嬷嬷急忙应了,上前搀扶她,“太后,依着月贵妃的性子,只怕会掀起一场风波。皇上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咱们若是从前院走,皇上一定会横加阻止。倒不如咱们一行人从后院前去栖凤宫如何?”
“嗯。你说得有道理!”太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笔挺挺跪在雪地里的轩辕宇墨,头痛欲裂,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哀家的皇儿。他虽会埋怨哀家,但总有一天会理解哀家为娘的苦心的!不过你的话倒让哀家有了另外的主意。看来是要哀家当即立断的时候了!
“太后是想?”康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太后眼光闪了闪,突然道:“哀家记得华大人曾经献过一种忘忧丹,如今皇上在外面跪了那么久,一定早就疲累不堪,不如给他一盏忘忧茶罢,也好让他能够好好地休息一天。相信一番休息过后,皇上便又生龙活虎,像从前一样专注于国事了!”
康嬷嬷的刻意提醒倒突然给了她灵感,让她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既不会损害自己与轩辕宇墨之间的母子关系,又不用真的拉下脸与尹月交恶。
不管如何,智者动脑,莽者动武这句话是没错的,而她显然不愿意做个粗鲁无脑的人。
“还是娘娘圣明!奴婢这就去泡!”康嬷嬷急忙应了,转身便走。
太后转头看向苏嬷嬷,“你一定很担心皇上罢?来罢!跟哀家一起去扶皇上起来。”
“谢太后。”苏嬷嬷的心里几分喜几分悲。
太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此时,轩辕宇墨的身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江德福不知从何处匆匆赶来,心疼地用手拂掉他身上的积雪,又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却苍白着脸色总是摇头,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寒冷却没有拂去他眼中的坚定一分一毫。
太后叹了口气,苦笑道:“哀家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痴情至此。是哀家看错了么?”
苏嬷嬷低声道:“太后,皇上其实本就是一多情之人。要不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须跪立雪中苦求太后呢?”
她这话听在太后耳里极有深意。
太后眯了眯眼,抿嘴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匆匆来到他面前,太后蹲了下去,伸手执了他的手低叹一声,“皇上,天寒地冻,你且起来罢!”
轩辕宇墨缓缓地抬起头,淡淡地说道:“儿子没事。母后您可息怒了?”
太后苦笑,“不息怒也得息怒。难不成哀家真的要将你冻出毛病来么?哀家虽然不满你的所作所为,可是哀家却也不想失去一个这么仁孝的儿子。所以起来罢,随哀家进内殿好好休息一下。待精神恢复之后,皇上便去找她罢。皇上这么大了,行事应有分寸了,哀家再担忧也不该插手了。是哀家太过不放心了,对不起,皇上。”
“真的么?母后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轩辕宇墨一双怀疑的眼睛不断地在她身这巡回。
“什么时候,你如此不相信哀家了?”太后苦笑,伸手扶他,“起来罢。哀家已经吩咐人准备了热茶糕点,待你沐浴过后便吃上一点再好好休息一下罢。你总不想让她见到你这副模样罢?她若是真爱你,一定会心疼的。你愿意让她心疼么?”
“儿子不愿让她心疼,却也不愿让母后伤心。”轩辕宇墨苦笑,伸手反握住太后的手缓缓站了起来,谁知刚站起又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一夜的雪地之跪,就算他体质强魄,又服有火龙丹可以避寒,可到底不是神仙,膝盖还是被冻伤了。
太后看得极是心疼,眼睛悄悄湿润,更有一丝恨意划过,急忙朗声叫道:“赶紧来人背皇上进去!”
立即有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背起轩辕宇墨快步走了进去。
一柱香后,经过温泉洗泡的轩辕宇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冻僵的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太后亲自喂他吃了一碗粥,再喝了一杯清茶,看他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之后,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来人!摆驾栖凤宫!”
说着率领一行人往外走去。
苏嬷嬷脸色大变,快速靠近江德福,低声说道:“江公公,太后方才给皇上喝了忘忧茶!这醒来过后只怕便不记得月贵妃了。你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