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征蔚脸色变了变,依然恭敬地说道:“臣深夜前来,的确是有要事求见皇上的。”
“要事?本宫倒挺好奇蓝大人所谓的要事是什么?”尹秀芸淡笑着问道。
“臣听尹三姑娘说犬子是被冤枉的。如今皇上已经查明了真相,所以下官特地来请求皇上早日释放犬子。”蓝征蔚想此事已经板上钉钉,所以也便没有隐瞒。
“冤枉?我家三妹跟你说的?蓝大人,你竟然也信?若蓝公子真的是被冤枉的,以皇上这样的明君早就将人释放了,又何须蓝大人在此深夜如此辛苦地跑来求情?”尹秀芸暗自惊心,可是表面上却言笑晏晏。
“丽妃娘娘此言何意?”蓝征蔚一愣。
“意思是我家三妹一向喜欢胡闹,跑去跟您说这话说不定只是因为恨着蓝公子,所以跑您那出气呢!要知道,当日她见蓝公子强暴了本宫二妹,差点恨不得几拳打死蓝公子呢!若不是皇上拦着,蓝公子如今不死也重伤了呢!”尹秀芸嘲讽地说道。
“尹三小姐不像在说假话……”蓝征蔚暗暗咬牙,根本不相信尹秀芸的话。
“信不信由你。你若硬要给你儿子求情,只怕落不了什么好。要知道皇上今天刚从攸阳关回来,心情糟糕得很呢!本宫言尽于此,该怎么做由你!”尹秀芸意味深长地说完后,便自转身走了进去。
蓝征蔚听了,却顿觉无力。
尹秀芸走进豫章殿,却看到轩辕宇墨一脸震怒,而江德福跪伏在地,他的周围散落一地的奏章。
“皇上这是为何生气?”尹秀芸弯腰将奏章一一拾起放回了案几,声音温柔动听。
“你怎么来了?”轩辕宇墨见了她怒容更甚,“你不是也想用不相干的事来让朕烦恼罢?”
“臣妾不敢。”尹秀芸温柔地摇头,“臣妾只是这几日见皇上政事太多,担心皇上累着,特意亲自炖制了血燕粥送来给皇上补补身体。”
“你倒体贴得紧!”轩辕宇墨听了,怒意这才一点点退去,接过碗吃了一口问道,“皇儿这几天睡得如何?”
“还是睡得不太安稳,老是半夜惊醒啼哭不止。”尹秀芸忧心地摇头,“这孩子可能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轩辕宇墨听了,脸色一变,禁不住再次想起那个酷暑飘雪无比黑暗的夜晚。
当下口味全无,‘砰‘地一声将碗放下了,淡淡地说道:“你先去吧!朕呆会去看他的!”
尹秀芸心下一喜,立即笑道:“这可好得紧呢!每次皇儿闹得再厉害,皇上一去,他便立即能安睡一晚,想来皇上是天之骄子,一切阴戾之气都不能靠近呢!”
轩辕宇墨皱眉,没有吭声,自低头查阅奏章,浑身上下像笼罩了层层冰雪。
尹秀芸也不介意,盈盈福了一礼,“皇上忙罢,臣妾就不打扰了。”
轩辕宇墨淡淡地应了,连眉眼都不曾抬一下。
尹秀芸转身走了一步,最终还是回身跪了下去,忧伤地说道:“皇上,臣妾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蓝大人。臣妾想……”
她可不想轩辕宇墨释放蓝泽棋,因为这一放,尹秀鸳的谎言不攻自破,尹家颜面将扫地,身为尹家的大女儿,自更是无颜面可言了。
轩辕宇墨倏地抬头,眸光税利如刀,“别想太多。朕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思想太复杂。”
“是。臣妾知错了。皇上是明君,行事自有主张,臣妾愚钝。”尹秀芸何等聪明,见轩辕宇墨如此说,自己便不用担心了,当下行礼悄悄退了出去。
出去之时,她冲仍然焦急等候的蓝征蔚淡然一笑,没说一个字便款款而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轩辕宇墨愤怒的咆哮声,似乎是在喝斥蓝征蔚的贸然闯殿。
呵呵。蓝征蔚这个土财主,到底不过是无知莽夫一个,以为凭他在商场上的资历就应付得过这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了么?
这些天攸阳关极不平静,狼灾严重,他为了消灭狼群,可谓想尽了办法,比如在山谷各个地方到处扔被灌下毒药的野鸡野兔,比如在山谷四周挖插满尖锐的木桩,甚至在山谷里唯一的一条小溪的源头上投毒等等诸如此类的方法。
但可惜的是,忙活了十来天,不曾伤害到一只狼。
最可恨的是,在深夜士兵都入睡之时,那些白日里连影子都看不到的狼群不知从何方奔涌而来,毫不留情地用利爪将睡梦中的士兵的喉管咬破。
闹到最后,士兵们已经人心惶惶,神经整日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时间一久,精神崩溃,已经接连有两个士兵因为无法承受住这种高压而发了疯,将手中的利剑指向了自己的战友。
营中大乱,已经谣言四起,说这是死去的安皇后与她的亲兵们的鬼魂附在了狼的身上在报复。
轩辕宇墨见势不妙,不得不将所有的士兵撤出,好在这里狼灾为患,他不能占据,犬族只怕也不能轻易前来骚扰的。
这是他登基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更是他最大的挫败,他的心情本来就糟糕透顶,连尹月都顾不上接进宫来了,蓝征蔚此时敢闯豫章殿,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尹秀芸冷漠地一笑,拐了个弯隐入假山之后。
不过一会儿,便看到蓝征蔚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很显然,轩辕宇墨无情地驳回了他的请求。
她得意地笑了,当然她也明白轩辕宇墨这样做,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她,他不过是在利用这件事情一点一点达到他所有的目的而已。
蓝征蔚回到家便一病不起,连续七天都下不了床。
而在这七天之内,轩辕宇墨没有表示一点关心,最让他吐血的是,轩辕宇墨召见了素来喜欢跟他唱反调的吏部尚书华子庭。
这华子庭是京城的豪门望族,是太后的堂弟,更是轩辕宇墨唯一信任与倚重之人。
轩辕宇墨当初之所以能顺利登位,便是听取了他不少建议,可谓是他的智囊。
蓝征蔚能入朝为官,可以说也完全是华子庭的保举。
只是当初举荐自己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政敌,无论他在朝堂上提出什么建议,都会被华子庭引经据典地予以驳斥,生恐他的建议会将北溟的国库掏空一般,可谓是防他如防贼!
而在这个时期,轩辕宇墨频繁地召见华子庭,让他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在商量利用他那天贸然闯殿一事为借口治他的罪。
想到这些,他莫名地恐慌和后怕,只觉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人头落地。
这样一想,病情越发地沉重,短短几日,头发便全白了,整个人几乎瘦成了一张纸。
这天深夜,他勉强逼自己喝下了汤药,一边粗喘着一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多日不见踪影的尹月。
“尹姑娘?!怎么样?可有犬儿的消息?”蓝征蔚一看到她,晦暗的眸子闪过一抹希望之光,掀开被子下了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尹月点头,一脸难色地看他,欲言又止。
蓝征蔚见她如此模样,心不禁一颤,低声说道:“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请尹姑娘直言相告。”
“我找到了他,他性命无忧。不过抓他的人不肯放他,要求跟您面谈。”尹月忧虑地说道,“不过他的身份太特殊,我觉得蓝伯伯实在不宜跟他见面。”
“他是谁?”蓝征蔚疑惑地问。
“西周质子南宫景焕。”尹月皱眉,极其不屑地说道,“病怏子一个,没什么真本事,不过仗着有几个厉害的手下让本姑娘没办法靠近。”
“是他?!”蓝征蔚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有关他的传说,脸色不禁骤然大变,“他想要什么?”
“他不肯跟我说。”尹月无奈地摇头。
“那老夫亲自上门去见他!老夫倒很好奇他到底想要什么!”蓝征蔚咬牙切齿地说道。
“呃。蓝伯伯,这样只怕不妥吧?皇上可是明文规定,所有大臣不得私下里与西周质子有来往。您若是去见他,万一给人知道了,那就大事不妙了。”尹月急忙摆手,“要不我再去见见他,问清楚他到底要什么。”
“不。还是老夫亲自去的好。不管怎么说,犬子在他手上,他有骄傲的理由。”蓝征蔚急忙摆手,“若老夫一味推托惹恼了他,说不定就悄悄地撕票了!”
“哼!天子脚下,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看皇上不要了他的命!”尹月冷哼。
“在这件事上,南宫景焕倒真的敢。他虽名为质子,但毕竟是深受西周国君喜欢的皇子,皇上怎么可能为了犬子得罪西周?而且就算皇上出面救出犬子,只怕犬子仍然摆脱不了再被发配漠北的事实。”
尹月一愣,“不会罢?现在真相大白了啊!蓝公子根本就没犯强奸罪,为何要维持原判?你是不是还没去见过皇上啊?”
蓝征蔚苦笑摇头,“老夫在知道真相的那一晚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了,当下急忙摆手,“总之这件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多了,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是光能以是非曲直来判定的。”
“你意思是说,皇上有苦衷?既便要让蓝公子背负一辈子强奸的罪名也不得不维持原判?”尹月愕然至极,“怎么会这样呢?我听说皇上一直很看重蓝伯伯的啊,怎么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在乎蓝伯伯的感受呢?”
此话狠狠地戳中了蓝征蔚的痛处,让他的心情越发糟糕起来,他咬咬牙,暗暗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能够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