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碧沁一脸惊疑,几颗贝齿将原本殷红的唇瓣咬得泛了白。
尹月懒懒地挥了挥手,“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头痛得厉害,根本就下不了床。”
管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好罢?这……这这这……不但拂了江公公的面子,更是拂了万岁爷的面子啊……”
想到轩辕宇墨昨天晚上惩治尹秀鸳时的怒容,不由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一枚寒气逼人的利剑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不由越发地惊恐不安。
“有何不好的?你就这样回了便是。若要杀头,也是先杀我的头,你怕什么?”尹月冷哼,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内室走。
碧沁急忙紧随在她身后,不安地说道:“小姐,这样不好罢?皇上若是怒了……”
“有什么话,他应该亲自来跟我说。若是这一份殊荣都没有,我又何必进宫?“尹月冷笑。
她的这一行为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是不识抬举是大不敬,可是她要的就是张扬就是跋扈,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若是这一点都做不到,又何谈扰乱朝政?
碧沁早知她一定心有乾坤,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如此张狂,可是尽管如此,心下仍然是有些惴惴不安。
正担心间,却突然听到江德福尖细的嗓子清晰地从外室传来,“尹三小姐,老奴今日来是奉皇上之令接三小姐进宫的。皇上原本要亲自前来的,可因突然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这才差了老奴前来走一趟。不过皇上有话在前头,说是如果三小姐今天不愿意进宫也无妨,等哪天皇上得空了再亲自接三小姐入宫。”
碧沁听了,暗暗地长呼一口气,一颗紧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尹月没吭声,只是对碧沁使了个眼色,递上一张百两银票。
碧沁理会得,接过银票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
听着碧沁不卑不亢又让人听了百般舒服的言语,尹月的嘴角禁不住弯了起来。
重生以来,她一直忙于各种设计,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地调教碧沁,先前还一直担心她跟自己进宫会应付不来各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碧沁实在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妙人儿。
她这样诚心诚意地跟着自己,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定得好好帮她寻个好人家,也不枉她跟了自己一场。
初秋的夜,已经有了些浸骨的凉意,也多了几分夏夜里不可能有的萧瑟与寂冷。
而蓝府的夜色尤其冷清凝重。
蓝征蔚正一脸肃穆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里,眉头紧皱地听着密报。
“大人,卑职原本已经组织好人马在半路上等候着的,只等公子一出现便现身劫走,谁料等到天亮都没有等到公子。卑职觉得事情不对,便带着人往回走,不想却在一山谷里发现了押送公子侍卫的尸首,而公子下落未明,仅找到了一件公子的血衣。卑职还四下寻找了一番,却始终未找到公子的踪迹。卑职想一定是有人先行了一步将公子劫走了。”蒙面男子将一件被鲜血染红的袍子递了上去。
蓝征蔚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件血衣,凝视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再去查!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夫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卑职遵命!”男子领令悄然退去。
蓝征蔚将血衣捂进了怀里,怆然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浊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自他的祖父那一代起,蓝家像中了魔咒一般,无论娶多少妻妾,始终只能得一子,所以蓝泽棋若是有事,那便意味着蓝氏一族将彻底泯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散尽家财支持轩辕宇墨上位与他共同经历种种艰难险阻才换来的官位又有何用?
早知如此,倒不如一直乐呵呵地做个身负万贯家财的乡绅了,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家破人亡的田地?
想到昔日里快乐自在的富贵生活,再想想现下的凄惨日子,蓝征蔚又悔又痛。
在他的心里,他的儿子不仅长相英俊举止文雅,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一直以来,他都寄予了厚望,只是苦于自己的出身到底有些低贱,便一直想攀高枝,所以当声名赫赫的尹浩天尹大将军在朝庭之上请求赐婚时,即便尹月声名狼籍,他也备感荣幸,暗暗地乐呵了很久。
乍听到蓝泽棋以强奸罪入狱之时,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他差点昏死过去,不顾一切地跑去天牢想要见蓝泽棋问个清楚,谁知狱卒却拦住了他,说是皇上下令任何人没有御旨都不得与之见面,他低声下气,不仅好话说尽,更往狱卒手里塞银子,却始终未得其愿。
尔后他又不惜深夜进宫求见轩辕宇墨,谁知等候一夜,等来的只是轩辕宇墨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蓝大人你是国家栋梁,切勿以身犯法,步他人后尘!”
言语间充满了威慑与恐吓,竟是连求情的机会都不给。
他这才算真正明白了,原来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在君王的眼里,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无所谓功德,更无所谓情义。
他若再纠缠下去,只不过正好让轩辕宇墨找机会做了他而已。
他选择了隐忍,只是暗中斥巨资雇了江湖中人在半路将蓝泽棋劫走,却不想有人抢在了他的前头。
而那个人到底会是谁呢?目的何在?
正痛苦疑惑间,突然听到‘梆梆梆‘轻叩门的响声。
他仓猝地抚去满脸纵横的老泪,厌恶地喝道:“别来烦扰老夫!”
谁知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尹月。
“怎么是你?!来人!”蓝征蔚怒火攻心,腾地站了起来提声厉喝。
“蓝伯伯,你真的要赶我走么?难道你不想知道蓝公子获罪的真相?”尹月反而将门关上了。
“真相?什么意思?”蓝征蔚先是一愣,随即眸中精光大盛,“是你劫持了吾儿?!他在哪?”
说话间已经窜至了尹月面前,枯瘦的爪子探向尹月。
尹月快速地闪过,皱眉反问:“劫持?”
“他到底在哪里?!”蓝征蔚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向她逼近,眸中的怨毒光芒仿佛一条条嘶嘶嘶吐着长信的毒蛇。
“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过给我时间,我可以帮你查出来。”尹月皱眉,觉得这样纠缠下去烦不甚烦,索性纵身跃到他面前,挥手一点便封住了他的穴位。
蓝征蔚本不过是个商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当身体不能动嘴巴不能言之时,不由越发地气恼了,一张脸胀得通红,一双眼睛更是不断地向她喷着怒火,只恨不得将她烧毁殆尽。
尹月叹了口气,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歉疚地说道:“蓝伯伯,今天我到这里来说专门向你说声对不起。有些事我错怪了蓝泽棋,更觉得他罪不至此,所以心有愧疚前来道歉。”
说着便将蓝泽棋和尹秀鸳之间的牵扯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伸手解开了蓝征蔚的穴道,满怀内疚地说道:“蓝伯伯,你放心罢。皇上是个明事理的人,如今真相大白,我相信不日皇上便会给蓝公子洗漱冤枉释放回家。至于你方才说蓝公子被劫持一事,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我也算认识些江湖人士,我会尽力去打听的。”
蓝征蔚听她说话有理有条,在她二姐与他儿子之间不偏不倚,完全没有坦护哪一方的态势,便深深地信服了。
他低叹一声,“人人都称你是‘混世狼女‘,对你唯恐避之不及,可今日见到你,老夫却觉得你简单坦诚又善良。犬子有眼无珠,怎么会舍你而取尹秀鸳那个毒妇?”
“姻缘天注定,这说明我与蓝公子真的无缘。”尹月淡笑,“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早日找到蓝公子的下落。蓝伯伯或许还可以去求求皇上也派些人手下去寻找,这样来得快些。”
“老夫省得。多谢你想得周到。”蓝征蔚点头,原本绝望死寂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之前的一切皆是误会,如今真相大白,轩辕宇墨如今无论如何都没理由再治蓝泽棋的罪了罢?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蓝泽棋失踪,一定与轩辕宇墨无关,相信不过是有人要向他索财而已,而钱对他来说永远都不是问题。
“这是我该做的。时间不早蓝伯伯早些休息罢,尹月告辞。”尹月点头,自转身匆匆离去。
蓝征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如汹涌的波涛般起伏不定,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终于快步走了出去。
匆匆赶到皇宫,得知轩辕宇墨还在豫章殿批阅奏章不禁大喜,急忙求了江德福帮他禀告。
江德福平日里得了他不少好处,再加上觉得蓝泽棋一事此时确实没大问题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蓝征蔚千恩万谢过了,心情不定地在门口徘徊,只觉得每等一刻都无比煎熬。
正焦急之时,突然远远地看到尹秀芸带着她的贴身宫女巧画款款而来。
他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却还是满脸恭敬地迎上前去行了一礼,“臣见过丽妃娘娘。”
“本宫远远地看着,还以为是江总管呢!不想却原来是蓝大人。不知蓝大人这么晚了进宫为了何事?”尹秀芸淡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