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的眸子迟疑不定地在他脸上巡视了几回,终于低声说:“好像二姐的贴身丫环锦织。”
“是么?!”轩辕宇墨皱眉,沉吟片刻,突然低头问道,“你二姐一向待你如何?”
此话一出,尹月的眸子立即浮起几分晦暗几分痛苦,“很好啊。除了前不久故意给狼王下药,害我差点命丧狼口那一次。”
刚说完,猛地一脸懊恼,看着轩辕宇墨急切地澄清,“你可别怪她。那事只怪我!我野性难除,平日里总闹得鸡飞狗跳。对狼王也疏于管理,总是让它随意地在府里瞎逛,它又像个孩子一样有些顽性,时不时地老是故意冲出来吓别人。二姐就曾经被它吓得病过好几次。所以,她讨厌狼王也是理所应当的。是我的错,不该将野兽养在府里,怪不得二姐。你可别因为这个生她的气。”
“我没生气。”轩辕宇墨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眸中却锋芒毕露。
这个傻瓜,还当真以为尹秀鸳为与一头野兽置气才伤害她?
不过是想借狼王之口要了她的命,然后好与蓝泽棋双宿双飞罢了!
这次奸情被尹月撞破,不仅彻底断了与蓝泽棋的情份,更断送了孩子,此时此刻一定正恨不得将尹月粉身碎骨呢!
自己若再容下去,只怕终究会给尹月带来更大的伤害。
尹月现在是他最好最精致的玩偶,他可舍不得这刚刚纳入怀里的玩偶受到一点点伤害。
尹月不安地拉了他几下,低声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这里实在太诡异了,咱们赶紧走罢。那浮尸应该不会是锦织。”
轩辕宇墨却摇头,“我是一国之君,遇见命案,无论那是谁,都当竭力查清楚。你且在一旁呆会罢。耐心点。乖。”
“哦。”尹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轩辕宇墨举手轻拍了几下。
隐身在黑暗里的江德福立即带着几个太监与侍卫现身在月色下。
“江德福,令人将那具浮尸打捞上来,确认身份及死亡原因。“轩辕宇墨沉着地吩咐着。
“遵旨!”江德福应了,立即吩咐人下去打捞。
不一会儿,侍卫便将浮尸捞了上来。
轩辕宇墨牵着尹月的手走上前一看,只见那浮尸的身体虽然已经被水泡胀,面目也有些模糊,可是却仍然可以依稀辨认出锦织的面貌。
尹月一惊,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轩辕宇墨的手,颤声说道:“果然是锦织!她怎么会溺水在这里?难道她有什么想不开这才跑来这里投河自尽?”
轩辕宇墨淡淡地说:“只怕这其中大有蹊跷!稍安勿燥,且让他们检查再说。”
“好。”尹月点头,却禁不住担心地说,“二姐与锦织虽名义上是主仆,可实际上却亲如姐妹。她们之间的亲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我与二姐。她若是知道锦织不幸身亡在这里,只怕……”
说到这里,已是一脸的不忍与担心。
轩辕宇墨没有接话,只轻轻地拍了拍尹月的手以示安慰。
不过一会儿,侍卫已经检查完毕,上前跪在了轩辕宇墨的面前,“启禀皇上,死者的脖子为人为扭断而死,很明显这是一起杀人案。另外,小的还在死者的指缝中找到了皮肉,应该是挣扎时抓伤了行凶者。”
说到这里又呈上一件华美的珠钗,“此物是在死者的怀里找寻到的。此物虽然谈不上价值连城,但也值个几十两银子,与死者身上粗陋的衣物完全不搭,不可能属于死者,极有可能是行凶者与死者在纠缠中落下的。”
“凤凰金钗?!”尹月劈手夺过珠钗仔细察看,一脸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轩辕宇墨疑惑地问道:“怎么?你知道它属于谁?”
“二姐的……”尹月说完之后立即摇头,“不不不。绝不会是二姐的。这枝珠钗虽然昂贵,但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在京城,一模一样的珠钗多了去了!”
说着就欲将珠钗收入袖中。
“月儿,给朕瞧瞧。”轩辕宇墨向她伸出了手。
尹月咬唇,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将珠钗递到了他手上。
轩辕宇墨举起珠钗对着月光细看,最后指着凤尾一端淡淡地说道:“这上面刻了字。月儿,你仔细瞧。”
“我看看!”尹月接过佯作细看,一转眼却扬手朝远处抛去。
但轩辕宇墨反应迅速,几个纵跃,袍袖一扬,在珠钗落地前稳稳当当地抄在了手里。
尹月急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你干嘛一定要拿着这物件呢?这能说明什么?有可能是锦织偷了二姐的珠钗被发现了,俩人起了争执,二姐不小心这才失手推锦织掉下了河。难道你想追究么?”
“月儿,你忘了,锦织是被人拧断脖子后死的。这可不是普通的争执。如果真的只是偷盗这么简单,尹秀鸳完全可以将她家法处置,又或者送到官府判罪,又怎么可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朕在想,或许这珠钗不过是锦织在挣扎时不小心从你二姐头上拽下的。至于理由,朕想还是因为锦织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而已。”轩辕宇墨缓缓地说道。
“这不过是你主观臆断而已!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一支珠钗我不觉得能够说明什么。更何况,我与二姐朝夕相处在同一府低,她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岂会不知?”尹月眉头紧锁,莫名烦躁。
“月儿,你别忘了蓝泽棋一事。而锦织之死,朕有理由相信一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轩辕宇墨意味深长地说。
尹月愣了愣,脸色在月光下越变越白,“你……你是说二姐撒了谎?事实上,不是蓝泽棋强暴了她,根本就是俩人暗暗私通了?”
“不错。”轩辕宇墨点点头,伸手握了她的手,低声说,“月儿,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你若总是不肯面对人性的阴暗,只怕要吃大亏的。”
“别说了!我不信!我知道大娘和二姐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但我更知道她们也绝对不会故意要伤害我的!我不信!”尹月用力甩掉他的手,步步后退。
“月儿,此事要证实并不难。锦织的指甲里有皮肉,说明锦织死前曾经狠狠地抓伤过凶手。现在,你随朕回尹府,只要检查尹秀鸳身上有没有抓痕不就行了?”轩辕宇墨温柔地说,“当然,除非你害怕确认这一切。你只想做个将头埋在沙里的驼鸟。”
“去就去!我尹月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何况,我坚信二姐绝不会是凶手!”尹月咬牙,手紧紧攥成一团。
“别太用力。伤着了自己,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轩辕宇墨握住了她的手,一双黑眸柔情似水。
在他温柔的凝视下,尹月的手终于一点点松开,随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沙哑地说道:“我们回去罢!”
轩辕宇墨点头,牵了她的手登上了马车,只是还未坐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混乱的打斗声,与此同时,一支支利箭穿过窗帘激射而来。
轩辕宇墨大惊失色,袍袖疾转,已经卷住十来支利箭扔掷于地上,随即抱着尹月纵身跃下马车,却见自己的侍卫与七八个蒙面人混斗在一起。
几个太监已经中箭倒地身亡了,江德福则右胸中了一支箭,可是却顾不得许多,纵身扑在他们面前,展臂将他们护在了身后,“皇上,此地危险,赶紧离开这里罢!”
轩辕宇墨冷哼,淡笑道:“屈屈几个匪贼,朕还没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窜出十来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杀入战局,顷刻间,原本略显颓势的众侍卫立即如虎添翼,勇气勃发间,蒙面人便不得不不断地后退,并且已经没办法再向轩辕宇墨使力了。
一声惨叫声划破黑夜的寂静,一个蒙面人受伤倒地,其它蒙面人见势不好,彼此对视一眼便转身向黑暗处疾逃而去。
侍卫们正欲去追,轩辕宇墨却摆了摆手,“不必去追了。”
侍卫们领命,而在紧急关头现身的暗卫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他们的出现不过是人的幻觉一般。
轩辕宇墨走到被缷掉了一只胳膊此时血流如注的蒙面人面前,伸手揭掉了他的面纱。
月光下,一张模样周正而神情平静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尹月眼睛倏地瞪大,失声叫道:“常宽?!怎么是你?!”
“三小姐,对不起。常宽是下人,不得不听命从事……”常宽苦笑,用力一咬牙,只听‘噗‘地一声,一口口黑血急喷而出,身子狠狠几下抽搐,就此眼睛翻白身亡。
这一切的变故快得令人应接不暇。
尹月愣在当地,半天作不得声。
这常宽原是尹夫人特地请来守卫尹秀鸳的,平日里在府里与尹月极少交集,不过在她印象中,他每次见到她都极其客气礼貌,有时候不小心中了她的毒,也无所谓,还在她给他解毒后还会赞叹一声,“三小姐的制毒本领是越来越高了。”
说话时的声音与眼神都极其地温柔,像极了宠爱她的哥哥。
可以说,他是她在尹府唯一有好感的人,可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貌似要杀了她和轩辕宇墨。
难道尹秀鸳真的如此傻,竟然敢在轩辕宇墨面前对她动手?
不!绝不可能!以尹秀鸳的智商,不该做出如此不恰当之举才是啊!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难道常宽的背后另有其人?
正纠结之间,侍卫奉上一块腰牌,“皇上,匪徒身上带着尹府的腰牌。”
“是么?好得很啊!”轩辕宇墨的声音寒彻心骨,“月儿,你认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