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脸色苍白,缓缓点头,痛苦地说道:“他叫常宽。是大娘给二姐请的贴身护卫。平日里在府里对我也算不错……”
说到这里,眼泪涌上眼眶,难过地别过了头竟是说不下去了。
不管是谁导演了这出戏,这一刻她必须配合,她不能白白浪费了常宽的性命。
“好大的狗胆!这是连朕都打算给谋害了!”轩辕宇墨咬牙,脸上杀机腾腾,“这尹秀鸳是活到头了!”
说着携了尹月的手就欲走。
尹月却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痛苦地说:“不!我不想去了!今天晚上我已经见多了肮脏,别逼我再去面对!我要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已经遽然后退,转身狂奔而去。
江德福捂着胸口上前,低声问道:“皇上,可要人跟上去?”
“不必了。眼下除后患要紧!摆驾尹府!”轩辕宇墨冷哼。
而此时尹秀鸳的闺房之内,尹秀芸正小心翼翼地给尹秀鸳清理着伤口涂抹着药膏。
处理完之后,尹秀芸草草地将东西收拾干净了。
尹秀鸳拿着镜子照了照,担忧地问道:“姐,你确定这药膏有用么?可千万别留下疤痕才好啊!”
尹秀芸冷瞥了一眼,语气凝结成冰,“如果你这般在乎自己,又怎么可能与蓝泽棋做出如此荒唐不羁的事情来?母亲若不是成全你,又怎么可能被尹月那贱丫头算计?最可恨的是,你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不肯好好地反省收敛!我明明一早就叮嘱你稍安勿躁,一切都须慢慢筹谋,怎么没过两天,你就把锦织给弄死了?你可知道,万一有人发现锦织为你所杀,那么你的谎言不仅会不攻自破,更有可能因杀人之罪而被判处死刑?尹秀鸳啊尹秀鸳,你如此愚笨,枉费我与母亲在你身上付出这么多心血!”
尹秀鸳听了,脸上终于惊骇一片,拉了尹秀芸的衣袖喃喃地说:“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更别放弃我了!你若不管我,我在这府里可真的活不成了!”
尹秀芸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我的妹妹。我不会不管你的。如今只求锦织晚几天再被人发现罢。时间越长越好,天气这么热,尸首很容易腐烂,到时候没有人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嗯嗯。等人发现的时候,她一定被泡得不成人形了!”尹秀鸳拼命点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真要感谢老天庇佑了。”尹秀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皱着眉头说,“这些日子你真的要给我本份些。好好在房间呆着,一步都不许出去。如今你进宫是不可能了,但我还是会想办法替你谋门好亲事的。”
“还能么?”尹秀鸳讪讪地问,“我的名声都坏了,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哪里敢指望有哪家贵公子能娶我?”
“你现在倒妄自菲薄了!从前倒一直高傲得很!”尹秀芸恨恨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尹秀鸳吃痛,却不敢叫出声。
“等着罢!我自会找到合适的人选的。名门贵公子指不上,那就挑选出身草莽的人好了。如今皇上正准备启用一批无背景无身份的新人,其中不乏有能力的人。我会好好物色一个人选的。”尹秀芸若有所思地说。
尹秀鸳心有不甘,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出声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尹秀鸳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怨恨,愤愤地说:“那就这样白白地放过尹月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若不是她,娘根本不会被打得到现在还下不了床,更不会被禁锢在家庙。我和蓝泽棋之事也不会被撞破,我更不可能成为笑柄。姐姐,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谁让你技不如人?自己的贴身丫环叛变了也毫不察觉,你说你还能做什么?”尹秀芸声言俱厉。
“我的确大意了……”尹秀鸳低了头,委屈地认错。
“现今这种局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可知为了娘和你,我背地里求了皇上多少次。若你还不知收敛,下一次我可真的救不了你了。”尹秀芸叹了口气,语气稍缓。
“我知道姐姐疼我。”尹秀鸳点头,眼圈红了。
“知道就好。”尹秀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至于尹月那丫头,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宫了。你放心,你和娘受的委屈我自会一一替你们讨回来。我就不信她比当初的安听雪还难对付。”
“一定要让她的下场比安听雪还要惨上一百倍!”尹秀鸳恶狠狠地说。
“知道了。你别再给我添乱就成了。”尹秀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尹秀鸳一眼。
尹秀鸳不服,正欲再说,门却在此时被人大力推开了,一脸戾气的轩辕宇墨带着十来个带剑侍卫闯了进来。
尹秀芸暗自惊心,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见轩辕宇墨袍袖一甩,冷声喝道:“将那贱人给朕拿下!”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纵身上前,拎着还有些茫然的尹秀鸳的衣领拖拽到了轩辕宇墨的面前。
“皇……”尹秀芸急忙跪地想询问原因,可刚说出一个字,就见轩辕宇墨一脚狠狠踹向了尹秀鸳。
这一脚正中尹秀鸳的心窝,立即连哼都没哼一声地倒地晕厥了过去。
“拖下去!”轩辕宇墨一声令下,侍卫领令将尹秀鸳像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尹秀芸不敢起身,含泪颤声问道。
“哼!你母亲教出来的好女儿!”轩辕宇墨厌恶地拿眼瞥了她一眼。
“皇上,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那好,朕现在就让你看个明明白白!”轩辕宇墨袍袖一挥,“带上来!”
立即有侍卫抬了两具尸首进来。
尹秀芸一看被泡得发胀发臭面目全非的锦织,还有那七窍流血的常宽,立即明白了什么,一时之间又慌又怕,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有何话说?”轩辕宇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眼看她。
尹秀芸深吸一口气,暗自按下满腹的惊骇,低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这两个人的死与臣妾的二妹有关么?”
“不然你以为呢?”轩辕宇墨嘲讽地笑了,“果然是将门虎女啊!尹秀鸳表面上那么一个文秀内敛之人,想不到行事狠辣果断,还很霸气啊!尹月跟朕在一起,她都敢派人谋杀,她是不是准备连朕也一起杀了?!”
“派人谋杀?!”尹秀芸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皇上,此事一定有蹊跷……”
“蹊跷?!朕亲眼所见亲身所受,何来的蹊跷?!你如今还试图替她脱罪,难不成你也早怀了弑君之心?!”轩辕宇墨勃然大怒,手重重朝桌面击下。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结实的红木桌子就这样如松垮的砖面一样轰然倒塌。
“臣妾不敢!臣妾心里仰慕皇上,心疼都来不及,又岂敢怀那不轨的心思?皇天在上,臣妾尹秀芸若有不轨之思,立即天打五雷轰!皇上明鉴啊!”尹秀芸浑身抖瑟,磕头不止。
不过一会儿,冰冷的砖面上已经染了不少血渍。
“这么说,尹秀鸳诬陷蓝泽棋,将锦织杀了灭口,更派出常宽要杀尹月之事都统统不知?”轩辕宇墨冷冷问道。
“臣妾真的不知啊。在臣妾印象中,臣妾的二妹一直对三妹呵护有加。臣妾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尹秀鸳泪流满面,“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若是提早知道这件事情,不用皇上出面,臣妾都会惩戒二妹的。”
轩辕宇墨听了,脸色变缓,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嗯。朕相信你。起来罢!”
“谢皇上。”尹秀鸳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轩辕宇墨递给她一块丝帕,“擦擦罢!”
“谢皇上。”尹秀鸳见他的脸上重又恢复平日里的温柔,一时之间不由百感交集,泪水越发汹涌而出。
轩辕宇墨皱了皱眉,抿了嘴不再说话,等看到尹秀鸳慢慢冷静下来,这才启唇问道:“现在你倒说说看,要朕怎么处理你二妹?你知道的,若是你开口求情,朕怎么都还是会念着你的情的。反正她上次诬陷蓝泽棋,朕看在你面子上忍了,这一次,她杀人灭口及弑君之罪,朕为了你也可以忍了。不管怎么说,朕总是不愿意看你伤心的。”
“皇上对臣妾的深情厚意,臣妾心领。”尹秀芸的脸上又满是泪痕,她再次跪了下去,低声哽咽道,“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王子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臣妾的妹妹?臣妾以为,她若真的做了那些可怕的事情,皇上不怕看臣妾情面,只管照国法家规将她惩处了便是。臣妾绝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
“这才是朕所熟知的贤良淑德的丽妃啊!”轩辕宇墨满意地点头,起身伸手亲自将尹秀芸搀了起来,“起来罢。照现来说,朕该将尹秀鸳立即处斩,可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你的妹妹,更是尹将军的女儿,所以朕决定尹秀鸳这件案子,不将它发至刑部公审,更不会要她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朕要将她关在牢里受几年牢狱之苦,让她好好悔过。你看朕这样处理如何?”
“臣妾无异议。更替臣妾的妹妹谢过皇上!”尹秀芸暗松一口气,跪下谢恩。
“好了好了。此事就告一段落罢。”轩辕宇墨伸手扶她起来,“折腾了一个晚上,朕也累了,走罢,随朕一些回宫罢!”
“是。”尹秀芸自不敢有任何异议。
质子府,望月亭。
南宫景焕手持一杯清酒慵懒地坐在石凳上,一双眸子凝视着夜空中那一轮半隐半现的弯月一动不动,完全不在乎突然凭空出现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