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笑着点头,“嗯。皇上考虑得挺周到。正好我醒饱了,也想回宫了,咱们这便一起回宫罢!”
“是。娘娘。轿辇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娘娘请。”江德福暗喜,原本还担心着这位素来不肯按章 出牌的娘娘会再出妖娥子让自己为难,却想不到她倒挺懂事的。
当下急忙在前领路到门前,毕恭毕敬地想伸手扶她上轿辇。
她却笑着道:“江公公,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着身子一闪,人已经钻入了轿辇中,脆声叫道,“走罢!回宫!”
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江德福放心地笑了。
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尹月便回到了栖凤宫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逗着孩子玩了。
中途,轩辕宇墨还特地令人又送来了几道珍馐美食,还有一大堆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满满地堆了半屋子,仿佛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珍宝全都赏赐给了她。
香翠看得甚是欢喜,笑道:“皇上真的是太宠娘娘了。古往今来,只怕没哪个妃子有福气如娘娘一般承得住这般恩宠呢!”
尹月淡笑,“是么?”
自令人将珍宝妥善收好,盘算着等自己离宫之时只带极少的一部分出宫,大部分都留给轩辕澈充实国库。
还有攸阳关的那一大批钱财,也得全都归还到他手里。
想起轩辕澈,想到他已经接连两天颗粒未进,昏睡穴又已经自动解了的时候,心绪便有些不宁。
他对自己敌对的模样到底还是令她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再也无法安宁,当下急忙将孩子交给香翠,吩咐宫女将桌上所有用过或没用过的饭菜悉数装在了食篮里。
香翠觉着奇怪,疑惑地问道:“娘娘这是准备将这些饭菜送到哪里去?”
尹月平静地说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西门的一隅有几只野猫乱窜,大概是饿得慌了,竟然有胆跑到这里来了。我想这些饭菜也别浪费了,不如就将它们装好拎过去喂给那些野猫吃罢了。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香翠听了,不由叹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奴婢等跟着娘娘,真是奴婢们的福气。这样罢,不如让我带几个宫女前去喂它们罢。”
尹月摆了摆手,“别跟我抢行善积德的事。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此话一出,众人皆忍不住笑了。
香翠笑道:“奴婢们不敢跟娘娘抢。不过让奴婢陪娘娘一起去罢。这食篮怪沉的,提那么老远的路别累着了您。”
“你娘娘我什么时候这样身娇肉贵了!告诉你们,我就是挑着一担水走上个一天一夜的都不带喘口气的!”尹月瞪眼,随后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都别跟我再争了,也别想着劝我,我难得想行善积德一回,就别打扰我了,让我一个人去行不行啊?!”
香翠等人见她有些真急了,倒也不敢多说,急忙应了,叮嘱她一路小心,无奈地看着她提着食篮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尹月出了栖凤宫之后,当真先去了西门野猫出没的一隅,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了下来,端出动用过的食物放在地上,盖上食篮,然后学着猫‘喵喵’叫了几声。
立即墙头上出现几只野猫,黑白灰黄各种颜色都有。
它们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行走于墙沿之上,盯着警惕的目光看看尹月,又看看她脚边儿的饭菜,‘喵喵喵’饥渴难耐地叫着,犹豫着是否该下来。
“来罢!别怕!这些都是你们的。”尹月笑嘻嘻地朝它们招手。
它们却仍然踌躇不前。
尹月便提起食篮退后几步站在了假山之旁。
一看她退开,那些猫立即‘喵喵’叫着飞扑而下,几下纵到食物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时,几位侍卫匆匆赶来,一看到这情景正欲动手驱赶这些野猫,尹月急忙叫道:“别伤害它们。让它们吃罢。吃饱了,它们才不至于在这皇宫里到处乱窜找东西吃,惊吓到其它妃嫔。”
侍卫这才发现她在一旁,急忙齐齐朝她行礼,“原来是娘娘在这里。属下等若有冒犯冲撞,还请娘娘恕罪。”
“我胆子大得很,光凭你们还不足以惊吓到我,所以你们并不需要我恕罪。”尹月笑微微地说,“你们去忙正事罢。这里有着看着就行了。”
“是。娘娘辛苦了,属下等告退。”虽然她和颜悦色,但侍卫们却不敢有丝微地怠慢,他们皆知道在这皇宫里,除了轩辕宇墨,最大的便是她,皇后之位迟早是属于她的。
他们再三行礼,恭恭敬敬地躬身而退。
尹月笑看着他们退下,也并不急着走,看着野猫将食物吃干净离开之后,这才提着食篮往霁雪宫走。
一路上碰到不少巡视的侍卫,他们恭敬地退到一旁,等她走过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在霁雪宫的时候,同样遇到了一队巡视的侍卫,尹月从容地在他们面前走过,转了一个弯闪身闪进了一旁的竹林躲了起来。
直到看到侍卫离开之后,这才又快步闪了出来纵身跃进了霁雪宫。
踩在了霁雪宫里的青石砖路上,尹月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从西门到这里,不过几里地而已,却连续遇到五队侍卫队,这巡逻的次数与人数都比平日里翻了一倍,看来边境的不安宁让本就多疑的轩辕宇墨起了警惕之心。
自己要来一趟这里还真不如从前轻松了。
一路奔波,加上费心躲避,竟出了一身大汗,她拂袖擦汗,手落下时却看到轩辕澈不知何时斜靠在门旁冷冷看她,眼睛里有鄙视有不满有杀机,更有猜疑。
尹月直接忽略掉他敌对的目光,提着食篮快步走上前去,笑着说道:“饿了么?我给你带了很多美食,你可以美美地大吃一顿。”
说话间已经与他擦身而过。
他却一动不动,仿佛她只是一阵拂面而过的风。
尹月快步走了进去,将七倒八歪的桌椅都扶了起来,随意扯了一块纱幔细细擦拭干净了,这才将饭菜一一端上了桌,冲着他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快来吃罢。这些菜都是没动过的,而且还冒着热气呢!”
他置若罔闻,仍然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就如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尹月又唤了几句,见他仍然不理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说道:“你若肯好好吃饭,我会帮你通知听雪姐让她尽可能地来见你。”
轩辕澈身子明显一颤,但一双眸子仍然未看她一眼,声音也依然平静冷漠,“你信口雌黄,胡编乱造,以为我还会信么?”
“信不信由你。总之你记住了,你若肯听话乖乖吃饭,你就有可能见到安听雪。你若不肯听话,那你连这个可能的希望都不会有。想不想知道她是死是活,想不想亲眼看看她亲耳听听她说话,都在你一念之间。”尹月的语气云淡风轻,可是声音里却充满诱惑。
轩辕澈沉默,良久突然转身用力扼住了她的咽喉,杀气腾腾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骗我!再骗我的话,我会让你尸骨无存!”
尹月伸手轻松地拂掉了他的手,“有没有骗你,今天晚上便能见分晓。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吃饭?我真的没有耐心老像哄小孩一样哄你了。我数十下,如果十下之后你还没有开始捧着碗吃饭的话,那对不起你这辈子永远都没机会见到安听雪了!”
“你敢!”轩辕澈懊恼地低斥。
尹月平静地看着他,轻启朱唇,“一……二……三……”
三字刚出口,原本满腔恨意瞪着她的轩辕澈猛地转身,踉跄地朝桌前扑去,趴在桌上捧起碗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狼吞虎咽起来,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碗里。
听着筷子撞击碗发出一阵阵的声响,再看着他不敢停歇的动作,尹月的心又酸又涩,一股泪意不争气地涌进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举步缓缓走到他面前,伸手轻按他的肩膀,“坐着吃罢。吃慢点,只要你在吃就好,吃快吃慢无所谓。我绝不会因你吃饭的速度而食言的。”
轩辕澈并不理她,也并不坐下,吃饭的速度仍然没有丝毫放缓,结果没吃多久便被干涩的饭噎得低头不住干咳。
一张脸胀得通红,额头脖子上青筋直爆,那一声声的干咳声就如有人在拿着一把利刃在朝着尹月的心脏一刀又一刀地捅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尹月伸出颤抖的手帮他轻拍着背部,一下一下地帮他顺着气。
等他稍微喘过气来之后,又急忙递上一碗汤,柔声说道:“赶紧喝口汤罢。你若把自己噎死了,同样没机会再见安听雪。”
这话就如一剂灵药令轩辕澈不再反抗她,伸手接过汤仰头便‘咕噜咕噜’喝尽了。
一碗汤喝下,便舒服不少。
他坐在那里微微喘息,样子可怜而狼狈。
尹月心里难过,也想给他留几分尊严,便站了起来低声说道:“我去烧点水罢。一来你可以好好地洗漱一下,二来也可以经常喝喝水,省得弄得口干舌燥的。”
轩辕澈没有抬头看她,默默地端起碗继续吃,只是节奏已经明显放缓。
尹月放了心,转身快步离开去了厨房。
厨房也是意料中的混乱,各种用具全都拂到了地上,地上堆满了破裂的碗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尹月找了一把扫帚将碎瓷片费力地扫到一旁,然后四下寻找起来。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把烧水用的铁壸,甚至还有一套比较粗糙的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