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碰到轩辕宇墨,只见他恭谨地拱手作揖,“臣见过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南宫瑾怀充耳未闻目不斜视地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南宫景焕却礼貌地回礼,笑道:“许久不见,不知北溟王您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轩辕宇墨淡笑着点头,“北溟王府布置得很舒适,臣又岂会不习惯?多谢七皇子关心了。”
“习惯就好。下次有时间,我们好好聚聚罢。”
“好。到时候由臣作东罢。”
南宫瑾怀已走得老远,见他老不跟来,不由顿住脚步转头不耐烦地叫道:“七皇弟,长话短说!”
“来了!”南宫景焕歉意地对着轩辕宇墨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七皇子请。”轩辕宇墨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态度恭谦,就如卑微的臣民,哪里还有半点当日君临天下的气势。
南宫景焕抱拳告辞离去。
南宫瑾怀一等到他,不由冷哼道:“一个亡国之君,你和他客气作什么?”
“父皇都对他有礼相加,我们做儿子的也得效仿才行。”南宫景焕淡笑。
“父皇顾虑太多。”南宫瑾怀不满地皱眉,“照我的意思,与其让一个废物在这里养尊处优,倒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皇兄此话差矣。他活着,北溟就不会大乱。他虽不过是个傀儡,但却极有价值。毕竟咱们目前还没有具备让北溟与南国百姓全都心服口服的能力。人心得慢慢聚拢,而轩辕宇墨与墨星现在可以暂时令时局稳定。”南宫景焕耐心地解释着,“如果不是如此,你以为咱们父皇会甘愿如此礼遇他们么?”
南宫瑾怀听了,不得不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真的有颗七孔玲珑心啊,我自愧不如!”
南宫景焕谦逊地说道:“皇兄看的是全局,是君王之心,自然顾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而臣弟喜欢究其细节,是典型的谋臣之心。”
南宫谨怀笑道:“你倒谦逊得可以。”
”臣弟说的是肺腑之言!”
”好了好了!知道你一心一意都为我好,我领你情,走罢,咱们去凑凑热闹去。”南宫谨怀拖着他走进了一片笑语喧哗的后院。
而此时的尹月脚步如飞地走在大街上,黎夫人话言犹在耳,令她莫名地兴奋。
她期盼着奇迹发生。
一旦拥有,那么所有的颓势都将发生逆转。
只是对于京城的地形她完全不熟悉,一路过去询问了不少路人,七拐八拐的最后终于找到了离正街最偏远的追风胡同。
胡同很寂静很狭小,仅能容一人通过,若是两人从不同的方向相对而来,必须有一人得紧贴墙壁定住不同,另外一个也得紧贴墙壁背靠背地移动才能艰难地通过。
这样的胡同是这座城最古老的胡同,因为地势偏僻,又加上出行太不方便,所以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搬了出来,住在这里的几乎是城里连生计都难以维续的穷人。
若不是黎夫人告知禄初元在这里有宅子,尹月打死也不相信。
尹月运气不错,一路寻找过去都未碰到有人迎面而来。
又在胡同里转了几个弯,最后尹月终于站在了一座宅子前。
看着那斑驳的木门,围墙上随风摆动的枯草,还有廊前那两盏被风雨侵蚀得几乎成白色的灯笼,尹月不得不感叹禄初元的低调。
她没有直接上前叩门,而是走到墙根前停下,双臂一张,脚尖在墙面上连点,很快便跃上了墙头,再轻轻巧巧地跃到了枯黄的草地上。
快速地闪身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茶树后蹲下,这才放眼望去。
只见小桥流水亭阁楼榭奇花异草,一派繁华别致,与外面的苍凉破败截然不同,令人莫名生出无限感慨,几乎要怀疑自己见到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有谁会想到一墙之隔便是不同的世界?
正不胜唏嘘间,尹月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低低地从一间紧闭的厢房里传了出来。
她心一动,看看寂静无人的四周,便快速地闪了出去,几个纵跃,便到达了厢房前。
呜咽声越发地清晰了,她还隐约听到了粗重而暧昧的喘息声,让人禁不住心生遐想。
尹月皱眉,试着推门,却发现门竟然并未从里面锁紧,只这轻轻一推便赫然出现了一条缝,透过这知缝隙,尹月看到房中一张黄梨木雕花大床上,赫然躺着七八个浑身赤祼的妙龄女子。
而禄初元却衣着整齐地坐在床中央,两只枯瘦的手忙碌不停。
因为太兴奋,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喉结滚动,整张脸像打了鸡血般通红……
尹月认出其中两个女子,可不正是当初随小莲一起请出宫的么?
想不到禄初元竟然将她们带到这处隐秘之地进行蹂躏!
看到这里,尹月恶心得想作呕,她有种想要推门闯入将他打趴下的冲动,可是手按在门上迟疑良久,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她低咳了两声,然后转身走到庭院正中一张石桌前坐了下来,执起石桌上烫着的一壸酒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端起细细浅抿着。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入口甘醇清甜,回味无穷。
一杯酒尚未喝完,就听得身后传来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还有男人懊恼而仓促的脚步声。
禄初元尖细的嗓音在凉爽的空气里如欲断不断的丝线般扯着,“你是谁?竟敢私闯民宅?是不要命了么?”
尹月徐徐转身,笑容满面地说道:“禄公公,您是平民百姓么?这里算是民宅么?”
禄初元乍一见到她,脸色徒然变得苍白,但随即若无其事地一揖到地,“老奴见过公主。不知公主驾到,还请公主见谅。”
“不知者不为罪。禄公公请起罢。”尹月看一眼他身后那来不及关上的门,笑容越发灿烂。
“失礼了!”禄初元匆转身关上了门。
尹月挑眉笑道:“禄公公好艳福。”
禄初元平静地说道:“这都是皇上的恩赐。”
“是么?父皇也知道公公在这里还有一处宅子么?我还以为父皇不知道呢!本还想着找个什么时候带父皇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的胡同实在太有特色了,我相信父皇一定也没走过,所以想着带他来好好体验一把。也算是视察民情呢!”尹月笑道。
禄初元脸色变了几变,呵呵笑道:“皇上的确没来过这里。不过这里虽在京城,却实在偏僻,出于安全考虑,公主还是别带皇上来这种地方罢。万一出了什么事,公主和老奴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呵呵。安全问题你不必考虑。父皇出行,自然得带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他们一前一后地保护父皇,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谁能伤得了父皇?禄公公,你实在过虑了!”尹月笑着摆手。
“是。老奴一向杞人忧天。不过,忧虑未必是坏事。”禄初元强作镇定。
”哈哈。放心罢。我不会真的把父皇带来让公公忧心的。”尹月笑,“禄公公是父皇最信任的人,月儿岂会让公公为难受累?”
”多谢公主体谅。”禄初元暗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我不让公公为难,公公也得让我不为难才是。”尹月意味深长地说道。
禄初元立即说道:“公主放心,房里原本属于您的那两个宫女,老奴会立即放了她们,并给她们一些盘缠让她们得以返乡。”
”呀!禄公公真的是太仁慈了。那尹月就在此替她们谢过公公了。”尹月笑道。
”不敢不敢。这是老奴该做的。”禄初元垂眸,一脸平静与恭谦。
”不过,尹月到此,其实有另一要事相求。”尹月轻轻地旋转着手中的玉杯。
阳光下,玉杯通透美丽,实是上好的古玉精心制作,价值连城。
”公主有事只管吩咐,老奴一定替竭心诚意地为公主办到!”
尹月很满意,点头笑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虽然有父皇宠着,但深宫一向波诡云谲,算计重重,身边若是没两三个贴己之人帮衬着,简直寸步难行。所以我想托公公帮我弄进一个人。”
禄初元又惊又疑,“老奴斗胆问一句,这人是谁?”
”别害怕。他不过是一个欠着我一条命的普通人,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进宫只是想陪侍在我身边,帮我料理杂事,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尹月笑着说道。
禄初元眉头紧锁,“公主,此事事关重大……”
尹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你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若我有心要伤害什么人,自己动手就行了,何必要大费周章 地弄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若他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公主能让老奴亲自验证么?”
”没什么不可以。”尹月耸耸肩。
禄初元听了,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点头,“既如此,公主可带他来。老奴验证过后,确定他确实无伤人之力,自会准他入宫。只不过,老奴得提醒公主,男人入宫,须得净身才行。公主真的决定这样做么?”
”我救他,只是一时冲动。他要报答我,却是他的真心实意,不容我拒绝。所以,我相信他考虑好了。”尹月淡淡地说道。
禄初元点点头,“既如此,老奴在此恭候。今明两天,无论什么时辰,公主都可以带他前来。”
”一言为定!”尹月起身站了起来,眼睛向他身后看了看,“那两个宫女呢?你不是说放了她们么?正好,趁现在我在这,就赶紧放她们出来罢。我闲得无事,正好送她们一程。”
禄初元无奈,只好应了,转身进房带出两个一脸腊黄颜色悲苦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