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日沈嬷嬷死活不肯让她接过汤药的情形,还有孩子突然的失踪,尹月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魏后一定是对当日的事情起了怀疑,或是早就心有怀疑,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证据,再加来看到南宫瑾怀受伤后,南宫瑾怀与她的关系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越来越亲密时,又无法确定,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将怀疑压了下来。
可是黎玉漱的弄巧成拙,导致南宫瑾怀的病可能再无法恢复,这就让她毫无了顾忌,思想也就更深入了,以前的种种不可能皆会成可能。
可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对她怎么样,所以这便向孩子下手,想借此对她警告罢?
尹月头痛欲裂,可是思维却可怕的清晰,心忐忑不安,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孩子被害的模样。
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若是魏后真的动了孩子,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同魏后同归于尽。
至于其它什么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
“是。奴才知道了。公主快去吧!”蔡健急忙应了。
尹月不再多说,转身如利箭般冲了出去。
一口气都不敢歇地冲到仁寿宫,守门的侍卫看到她这副模样大吃一惊,“公主,怎么全身都湿了?”
尹月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侍卫急忙拦住,“公主,请容卑职禀报一声。”
尹月咬牙,一拳直击侍卫的面门。
这一拳狠重快准,侍卫避之不及,也不敢避,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只听‘咔嚓’一声,鼻血横流,竟是鼻骨塌了。
尹月不待他有反应,手一伸便从他腰间夺下佩剑横在他脖子上,对其它纷纷团聚起来的侍卫低声喝道:“挡路者死!”
话音刚落,沈嬷嬷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对着团团将尹月围住的侍卫说道:“你们做什么?岂敢对公主无礼?!全都退下!”
侍卫听令退下,尹月冷哼一声,将侍卫用力推倒在地。
沈嬷嬷走上前,行了一礼,满面笑容地说道:“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啊?这般大的阵仗,小心吓着孩子。”
“孩子?!”尹月眸光一闪,一伸手掐住了沈嬷嬷的咽喉,厉声喝道,“果然鬼出在这儿!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沈嬷嬷被她掐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直爆,哪里说得出话来,只能指着喉咙示意尹月松手。
尹月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冷哼道,“你最好别耍什么鬼花招,不然我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人!”
沈嬷嬷一边大口喘息,一边苦笑道:“公主,孩子的确在仁寿宫。是方才奴婢自东宫回来途中经过御花园,无意撞到了您的孩子,见他似乎迷了路,到处乱转,见他长得又可爱至极,所以这才把他带到仁寿宫来玩。而且,奴婢也已经差人去玉清宫告知您了。但可能是走岔了,所以这才引起这么一场大误会来。公主,青天在上,奴婢若是有只字片语的谎话,就叫天打五雷轰!”
尹月冷冷地问道:“这么说孩子好好地在里面?”
沈嬷嬷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公主。”
尹月松了手,替她抚平了身上的衣服,淡笑着说道:“这般说,还真的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我向你道歉。我一时心急,冲动之下,对你有所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公主这样说,可折煞奴婢了。奴婢实在不敢当。”沈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真的向你道歉,你不必以为我说假话。赶紧起来罢。带我去见孩子。”尹月伸手将沈嬷嬷扶了起来。
“公主请。”沈嬷嬷急忙作了个请的姿势。
刚进去,尹月便一眼看到魏后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端着一个碗正一勺一勺地喂着孩子吃着什么。
一边喂,一边笑容慈祥地问着孩子什么。
孩子也不惧怕,不卑不亢地像个小大人。
尹月急忙叫道:“煊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急死娘了!”
孩子一看到尹月,立即推开魏后的手,跳下石凳张开小手向尹月扑来。
尹月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心里百转千回五味杂陈,只觉得方才她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一路过来,都有一种要失去他的绝望,如今真真实实地将他抱在了怀里,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听着他软糯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聒躁着,一时之间竟热泪盈眶。
“娘,您怎么了?您为什么哭了?您的衣服为什么是湿的?您的身体为什么颤抖?是不是冷啊?娘别哭别怕,煊儿搂紧你,让煊儿来为您驱寒!”孩子一手紧紧抱住她,一手拼命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魏后站了起来,接过沈嬷嬷递过来的大氅披在了尹月的身上,又递上丝帕,叹道:“快起来罢。你这副样子别把孩子吓坏了。”
“月儿谢过母后。”尹月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却并不接她的帕子,笑道,“月儿一脸都是眼泪鼻涕的,别脏了母后的丝帕。”
“你这傻孩子!咱们如同亲生母女,我的就是你的,说这种客气话做什么?”魏后说着就拿着帕子作势要亲自替她拭泪。
尹月急忙接过,“月儿自己来就行了。”
魏后皱眉打量了一下她,关切地说道:“你这是不小心栽倒在水里么?怎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来罢。赶紧随母后进去沐浴更衣罢。”
尹月摇头,“不了。母后。月儿不习惯。还是让月儿回自己宫里打整罢。月儿这便告辞了。这孩子不懂事,打扰您休息了,请母后千万不要见怪。”
“瞧你说的这什么话?我这里冷清了许多年,他来了这里,我都觉得这院子顿时有不少生气了呢!精神都为之一振。我得感谢他才是,又何谈打扰?又哪来的见怪?”魏后笑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说道,“煊儿,搬过来跟皇奶奶住好不好?皇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天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看着孩子俊美精致的五官,大而狡黠的眼睛,魏后的心里徒生出一种喜欢,竟有种想要将他占为己有的贪婪。
“煊儿谢过皇奶奶。不过煊儿还是想跟娘住一起。”孩子摇头,越发紧地搂住了尹月的脖子,生恐尹月真的会把他留在这里。
尹月歉意地对魏后说道:“这孩子整天皮得很,一天到晚都闹腾得很。月儿不敢让他打扰母后。再者,这孩子很粘月儿,几天不见到我,铁定生病,这真真正正是怪得很。”
魏后听了,兴趣索然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作不得真的。我知道母子分离会让人多痛苦。所以放心,我不会夺人所好的。”
“是孩子没福气。”尹月笑笑,朝魏后欠了欠身,“母后,月儿这便带孩子回去了,您好好休息罢。等有空了,月儿再带孩子来给您请安。”
“嗯。去罢!”魏后点头,伸手摸了摸孩子尖尖的小巴,温柔和蔼地说道,“下次要跟你娘一起来看皇奶奶哦!”
“嗯。煊儿一定会想念皇奶奶的。”孩子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真乖。”魏后摸着他的下巴硬是舍不得放手。
尹月对孩子说道:“跟皇奶奶道别罢。”
“皇奶奶再见。”孩子冲魏后摆了摆手。
“再见……”魏后惆怅无比。
“母后,月儿告辞。”尹月微微欠身,不再迟疑,抱着孩子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魏后咬了咬牙,转身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沈嬷嬷,皱眉问道:“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沈嬷嬷苦笑道:“方才被尹月那丫头掐的。您不知道,方才她气势汹汹地想要不经通报地闯进来,马侍卫拦住她,被她一拳重击面门,鼻子都打断了,当即鼻血横流,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夺了他的剑,对那些包围她的侍卫说挡路者死!我出去令他们退下,好声好气地想跟她说话,谁知她二话不说便掐了我喉咙。这架式,真的是完全不将咱们仁寿宫的人放在眼里啊!”
魏后脸色一冷,冷哼道:“她向来就是一个粗鄙无礼的丫头。仗着有皇上宠着,太子爱着,便越发地肆无忌惮了!哼哼!若不是看那孩子实在聪明乖巧,方才我若是真的杀了这孩子,她又能耐我何?”
沈嬷嬷急忙摆手,压低声音在魏后耳边说道:“娘娘可别冲动。即便要下手,也只能慢慢地来,别做得太急。得用对付七皇子的手段对付这孩子才行。人不知鬼不觉地行事,等到尹月这丫头发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
魏后眸子闪了闪,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要这孩子的命。尹月不可恕,这孩子我却想留下。”
沈嬷嬷愕然,“皇后娘娘,这怎么说的?难道您想……”
魏后点头,苦涩地说道:“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了,我想将这孩子留给太子。这样,我和他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万万不可!”沈嬷嬷急忙摆手,低声说道,“关于这孩子的来历,奴婢听到三个传闻。一个是说这孩子是张赫石与外面小妾生的。一个是说他是尹月与七皇子的私生子。还有一个可怕的说法,那便是这孩子是轩辕宇墨与北溟先皇后安听雪之子。”
“北溟皇子?还有这说法?!”魏后大惊。
“是。关于他是北溟皇子的说法,还是娘娘上次差奴婢去给皇上送莲子羹时不经意地听那里的太监私下里说的。这件事,只怕皇上也是知道的。之所以不揭穿,皇上一定有他的用意。”沈嬷嬷低声说,“奴婢觉得,无论他是谁之子,咱们都不能对他有什么想法。您也知道,张赫石就是七皇子的一条狗,无论什么事都是由七皇子安排。其它两种身份,更是万万不可了。”
魏后听了,脸色凝重地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