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低声说道:“如此说来,或许这皇上对于尹月其实也是暗暗防着点罢?”
沈嬷嬷笑着点头,“奴婢也这样觉得呢!以咱们皇上的为人,何曾真正相信过一人呢?这尹月再像夜慕霜又如何?只要皇上觉察到她做的事情可能伤害到西周的根本利益,奴婢相信皇上是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下狠手的。”
魏后听了,禁不住暗暗欢喜,“这样说来,皇上也没有那么糊涂。”
沈嬷嬷笑道:“皇上若糊涂,娘娘又岂会一见钟情?而且还痴情这么多年呢?”
“呸!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么些没正经的话!”魏后笑着啐了沈嬷嬷一口,掩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耐地说道,“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
“奴婢扶娘娘。”沈嬷嬷上前一步扶住了魏后。
这边,尹月抱着孩子一出仁寿宫,快步走了一段路,往右直拐进了竹林,便放下了孩子,蹲下身来,翻开孩子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见既没有奇怪的红,也没有奇怪的黑的时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心想大概魏后料定她一定会找上门,所以这次并不急于下毒。
可是躲得过这一次,却不一定躲得过下次。
想到魏后在南宫景焕身上长年累月地下毒,一时之间不禁胆寒无比。
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而且世界之大,她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唯今之计,只有早些除去魏后了!
洛启,也不知成功地进入仁寿宫没有。
看来,是时候跟洛启好好谈谈了。
而且,不能将所有赌注都押在洛启身上,她还必须得另想办法以备不时之需。
正思忖间,孩子突然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尹月大吃一惊,急忙拿帕子给他擦拭干净了,摸他的手冰凉沁人,知道一定是自己身上的湿气过渡到他身上了,当下急忙脱下身上的大氅紧紧地包裹住他,急匆匆把着他就往玉清宫赶。
刚到玉清宫,一个小宫女一见到他们,立即惊喜交集地跑了过来,哽咽着叫道:“公主,找到小公子啊!”
“嗯。找到了。他有些着凉,你赶紧抱他去洗个热水澡,换下衣服。”尹月吩咐道。
“是。奴婢立即便去。公主您一身湿漉漉的,也赶紧去沐浴更衣罢。”小宫女点头,接过孩子。
“我知道了。这宫里的人是不是都出去了,怎么只见着你一人?”尹月看着显得格外冷清空荡的园子问道。
“是。方才曲荷姐姐像着了火一般地赶来说小公子不见了,除了留奴婢一人在家守着,其它人都跟着一起去寻找小公子了。幸好菩萨保佑,小公子什么事都没有。”小宫女口齿伶俐地说道。
“知道了。你快去罢。”尹月看孩子鼻涕又流出来了,便急忙推她。
“奴婢走了。”小宫女抱着孩子匆匆进入偏殿。
尹月匆匆进入寝殿,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治风寒的草药拿了出来,也顾不得沐浴更衣,拿着药就匆匆往厨房走去。
这药,还是她上次带着香翠和孩子逃到深山野岭时随手备下的,被南宫景焕找到的时候,南宫景焕将她所有的东西一并打包带了回来。
她也懒得扔,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若是在平日,她可能会令人去请御医过来瞧一下孩子,可是如今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再者,这小小的伤风感冒难不倒她,她在密林里生活多年,对各种草药本就甚是熟悉,再加上后来回到尹府,又喜欢钻研毒药,所以本身就算得上一名技艺不错的医士了。
尹月刚将火生好,曲荷却匆匆跑来了,急忙夺过她手里的草药说道:“公主,您快去沐浴更衣罢。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尹月站了起来,问道:“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孩子找到的事情了罢?”
“嗯。沈嬷嬷派来的人赶去园子里知会了我们。”曲荷点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公主,沈嬷嬷怎么会想着将孩子带回仁寿宫呢?即便是孩子迷了路,也应该亲自将孩子送回来啊!怎么反倒带回去了!害得人吓得不轻!”
尹月冷哼,“这,只是一个警告。”
曲荷暗暗惊心,“奴婢不明白。公主一向对皇后娘娘恭敬有加,如今公主就快要与太子成亲,皇上也不会对公主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照理来说,皇后娘娘应该好好待您才是。怎么平白无故地要借此给您警告?”
“人心不足蛇吞相。她可能怕我反悔罢。”尹月不想解释,胡乱地编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曲荷焦虑无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们还真的得小心防着点才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它了,咱们只管见招拆招便行了。”尹月淡淡地说道。
“公主,眼下太子心里眼里都只有您,您可曾想过向太子求助?”曲荷小心翼翼地建议。
尹月摇头,“他现在抱病在身,实在不益操心。再者说了,我若在他面前告状,只怕这刻才说出口,下一刻他便立即跑到皇后那里发脾气了。这样反而让皇后更厌恶我,更想早点将我除而后快。”
“唉。这也是。”曲荷眉头紧锁,心里像压座山般沉甸甸的。
原本以为尹月跟太子确定了关系,以后的日子便一帆风顺了,没想到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又平地起风波了。
尹月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赶紧煎药罢。这些事交给我来操心。从现在起,你只须帮我管好玉清宫,看好小公子便行。”
曲荷讪讪地说道:“奴婢什么忙都帮不上公主,只能做些杂事了。”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再说,别小看我交代你的事,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若不是信任你,也不敢将玉清宫和孩子交给你。”
曲荷听了,精神一振,“是曲荷一时糊涂。公主您放心罢。曲荷一定帮您管好玉清宫,并且看好小公子!若有差池,曲荷将头双手奉上!”
“别说得这般可怕。我一向相信你,知道你一定有能力管好的。”尹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让她太过紧张和有压力。
“曲荷能得公主信任,真是曲荷三生有幸。”曲荷眼睛湿润,竟是十分动情。
尹月看得心酸,想起香翠,不由叹道:“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三生有幸?”
“公主,您真的是折煞曲荷了。”
尹月笑了,“好了好了!咱们别再在这里犯酸了。赶紧煎药罢。煎好之后赶紧拿去给孩子喝。”
“是。公主放心。公主也赶紧去沐浴更衣,千万别生病了。”曲荷担忧地催促着。
尹月也不再多说,自匆匆折回寝殿。
褪去冰冷湿透的衣服,步入热气腾腾水珠乱冒的浴池,当骤然的温暖驱走身体所有的寒冷时,她禁不住长呼了口气,感觉全身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地放松了。
身体一放松,思维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眼珠转了转,很快心下便有了计较。
既然魏后要将她逼上绝路,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与魏后之间的较量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深夜,万簌俱静,只有冰冷的夜风不甘寂寞吹动着枯枝,一下一下刮着窗棂,发出可怕的声响。
寝殿里的大床上,绣着金凤的帐帘时不时地起着波浪,那是睡梦中的魏后在不安地翻动着身体。
在梦里,她梦到尹月穿戴着凤冠霞帔站在高高的天坛之上,甚是娇艳动人。
可是尹月的身边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一直千方百计想悄无声息除掉的南宫景焕。
他们深情凝望,嘴角的那抹笑容热烈灿烂,那般的幸福那般的甜蜜那般的满足,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他们俩便谁都不存在。
她厌恶着他们的笑容,嫉妒着他们的幸福,袖中的手紧握利刃,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正欲跨步上前趁他们不备之时,双双要了他们的命,谁知突然身着玄色衣裳的南宫瑾怀挡在了她面前,厉声喝道:“退下!”
魏后很绝望,恨其不争地咬牙说道:“皇儿,你看清楚,尹月不爱你,她从头开始都只是爱南宫景焕!她一直在欺骗你戏耍你!”
“你说什么?”南宫瑾怀大惊失色,仿佛才知道真相般脸色灰暗。
他转身,凄苦地看向尹月,“月儿,你怎么做他的新娘了?过来,到我身边来!你该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尹月笑了,唇像染了鲜血一般鲜艳,嘲讽地看着他冷酷无情地说道:“做你的妻子?你配么?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如何与我成亲?而且,你好好看清楚了,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才是皇上!你,什么都不是!赶紧跪下称臣罢。或许我会劝景焕容你在西周有一席之地容身。”
南宫瑾怀脸色苍白,接连倒退几步,喃喃地说道:“原来母后说的全是真的……你……一直在骗我……”
尹月挑眉,“是啊!我一直在骗你。可是你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看不清别人的内心。而像你这样粗鲁、冲动、愚蠢的男人,活该落得今时今日这步田地!”
“你好残忍!你竟敢欺骗我,把我当傻子一样戏耍?我要杀了你!”南宫瑾怀突然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利剑,气势汹汹地朝尹月的咽喉处刺了过去。
只见剑光一闪,一直立于尹月身边笑而不语的南宫景焕突然出手用剑挡住了南宫瑾怀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