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父皇如果能够容许,月儿当然求之不得!”
“你啊!你就这么不情愿呆在朕的身边么?”南宫坷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搀了起来,“你若走了,你大皇兄岂不要恨朕?”
尹月低声说道:“他如果真的爱月儿,那么他该明白月儿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好了。别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朕离不开你,你大皇兄也不离开你。为了我们,你就勉为其难地留下罢。”南宫坷摆了摆手。
尹月低头,“是。”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若要去见你的姐妹,就速去速回罢。别太晚回宫了,外面不安全。”
“月儿告退。”尹月走出御书房,仍然觉得南宫坷的视线仍然胶在她的后背不曾离开过。
想起方才那番对话,尹月浑身直冒冷汗。
南宫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试探她,这说明他完全不信任她,并且已经开始防范着。
既不放心将她留在南宫瑾怀的身边,也不放心将她放出宫。
现在,他曾经说过的要护佑她一辈子的话,显然是作不得数了。
一旦他觉得她真的在捣鬼,那么便立即会对她狠下杀手。
什么情感,都是假的。
最真的,不过是能够实实在在掌握到手里的皇权。
而那左将军真的是被北溟之人所杀么?
还是这根本就是黎昌星做的局?
一时之间,只觉得迷雾重重。
正思量间,肖子龙上前,恭敬地说道:“公主,轿辇已经准备好,请上轿罢。”
尹月本来不想去了的,可是想想若是突然改变主意,或许南宫坷反而越发怀疑自己,于是道了声谢,转身坐入了轿中。
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肖子龙请她下轿,她才意识到景王府到了。
她下了轿,正好看到蔡健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便笑着迎上去,“蔡公公这么快就颁完旨意了?”
“可不么?老奴现在得赶紧赶往张府颁旨呢!公主快进去罢。”蔡健笑着行了一礼。
“那蔡公公一路好走。”尹月点头,看着蔡健走远,这才转身匆匆入府。
由管家引入前厅,却并不见香翠,独独南宫景焕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管家欲上前提醒他,尹月制止了,让管家退下,然后悄悄地走到南宫景焕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南宫景焕回过神来,一看是她,急忙站了起来让座,并且给她斟了杯热茶,笑道:“我就该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尹月点头,接过茶喝了几口,这才问道:“香翠开心么?”
“这是无上的荣耀,她当然开心得紧。”南宫景焕笑道,“现在只差选日子了。”
“是。让张赫石定日子罢。这日子最好选在我与南宫瑾怀婚期之前。”尹月凝重地说道。
“好。”南宫景焕点头,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问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是不是还有其它事?”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尹月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香翠。”
她举步就往外走。
“月儿。”南宫景焕叫住了她,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你知道的,虽然我们之间已经解除了合作关系,但并不意味着我就不会帮你了。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
尹月想了想,最终问道:“你可知道左将军被人杀死在府里?”
南宫景焕点头,“我早上听说了。可我不明白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
尹月苦笑,“原本的确与我没关系。只可惜,你父皇不信。有人杀了他,并从他府中搜走了一张军事机要地图。你父皇虽然没明说跟我有关系,可是句句试探,他一定在猜测我可能与北溟余孽有联系。”
南宫景焕眉头紧锁,“遗失了军事地图,确实是大事。在出这件事的时机,你又向他请求让香翠以皇家公主的身份下嫁给张赫石,难免他会禁不住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怀疑你这是故意向朝中大臣渗透你的势力。”
尹月摇头,“不。在我开口之前,父皇已经怀疑了。我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氛围与以前完全不同。我想黎大人在这件事情上起了很大的作用。看来,我与南宫瑾怀的婚事大大地刺激到了他。我怀疑要么这件事是他布的局,要么就是他想利用这件事在你父皇面前诋毁我。”
南宫景焕沉重地点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黎大人布的局,倒也好解决。就算不是,咱们也可以弄成是黎大人在故意栽赃。”
“你能办到么?”尹月疑惑地问道。
南宫景焕淡然一笑,“当然。只不过在办这件事情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确实决定了要这样做么?你可明白,黎氏对南宫瑾怀的重要性?”
尹月挑眉,“不用你提醒。我自是知道的。你若可以,便帮我澄清这件事罢。”
说完转身便走。
南宫景焕在她身后笑了,“月儿,皇兄是真的爱上了你,可你却不曾有半分心动啊!”
尹月并不理会,举步匆匆离去。
尹月去到后院小屋,香翠已经睡着了,不过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尹月也禁不住勾唇轻轻一笑,也叫她,就又悄悄地退出了屋子,轻轻掩上了房门。
没有再和南宫景焕碰面,而是直接离开了景王府。
也没有再乘坐轿辇,而是由肖子龙跟在身后,自己却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在经过一家当铺时,她突然一眼瞅到当铺老板手上拿的那根金钗很是眼熟。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假装要买首饰,暗暗地打量着那正跟当铺老板讨价还价的少年。
最后,他们以一百两成交了。
那少年一走,尹月向肖子龙使了个眼色。
肖子龙心领神会,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转身随在了那少年身后。
尹月则笑着对老板说道:“老板,这钗子不错,可否让我细看?”
“自是可以的。小姐请。”老板看她穿戴虽然素净,可是件件昂贵,而且眉目之间不怒自威,让人莫名地生出一种敬意,一看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当下他不仅恭敬地将金钗递到她手上,更令人奉上了上好的茶点侍候着。
尹月看了看,笑道:“这钗子做工精良,出自名家之手,的确是不错。给个价罢。我要买下它。”
老板呵呵笑道:“小姐,您方才也看到了,这是那少年拿来当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遇着了困难,是断然不会拿来当掉的。所以不是死当,价钱也便宜些。也所以,小的这钗子不能卖,得留着等他日后拿钱回来赎呢!不如您看看别的罢。这边的首饰都是可以卖的。其中也不乏成色不错的。您仔细看看,或许就找到您满意的了。”
尹月却眼角都不往旁边扫一下,只是淡笑着说:“二百两。”
老板为难地搓了搓手,“小姐,您真不能为难小的。小的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誉。”
“五百两。”尹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柜台上,淡笑道,“有钱难买心头好。你该知道我这钱已经超过这钗子本身价值两倍都不止了。”
“这……”老板的眼睛贪婪地盯在那张银票上,还在迟疑。
尹月挑眉,将钗子往他手里一掷,拿起柜台上的银票转身就走,“不卖就算了!”
哼哼!想趁火打劫?
他这是小瞧她了!
她现在不卖,呆会她有本事让他一文钱都收不到就老老实实地将钗子交到她手上来!
那老板眼见到嘴边的肥肉就要跑了,急忙拉住了尹月,“小姐有事好商量啊!别走啊!”
尹月挑眉冷眼看他。
老板一哆嗦,急忙放开了手,谄媚地笑道:“小姐,请坐下谈罢。”
尹月掸了掸被他拉皱的袖子,这才转身坐了下来。
“小姐,您再加点罢?”老板不死心地说道。
尹月也懒得再跟他纠缠了,拿出方才那五百两银票,又多加了一百两银票拍在了桌上。
老板一看,禁不住眉开眼笑,急忙将钗子找了个精美的首饰盒装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捧到了尹月面前,“小姐,请拿好。”
尹月收入怀里,起身就走。
老板追了出来,叫道:“小姐记得常常光临啊!”
尹月不加理会,只是径直往前走。
没走几步,肖子龙出现在了她面前。
尹月低声问道:“怎么样?那少年是谁家的人?”
“卑职看他进了前面的北溟王府之后,便没有再出来。看来应该是北溟王爷的家仆。”肖子龙如实禀告。
尹月皱眉,冷笑道:“果然是个家仆。我瞧着他就不像是个家里有这种东西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堂堂的北溟王爷竟然穷得要当家当了!”
肖子龙笑道:“那倒不至于。卑职听闻咱们皇上给他的奉禄是皇子们的两倍还有多。照理来说,这北溟王爷应该富足得很,哪里需要靠卖家里女人的首饰来度日?依着卑职看来,只怕这少年是偷了主人家的宝物前去卖呢!”
尹月摆了摆手,“呵呵。是么?算了。反正这也不关我们的事。走罢。咱们打道回府。”
肖子龙将尹月送到玉清宫后便回去向南宫坷复命。
南宫坷听他说了钗子一事,若有所思地挥退了肖子龙。
尹月用过晚膳后便吩咐曲荷不准让人前来打扰她,独自一人斜倚在床上,手里拿着方才从当铺习来的金钗不停地在眼前晃动。
这是一只飞凤金钗,尾部坠了一颗红玛瑙,很是绚烂夺目。
这只钗子,她不是第一次见。
这是黎昌星给黎夫人的生日礼物,在黎夫人生日那晚,她亲眼看到黎暒昌星当众将这支金钗戴在了黎夫人的发鬓间。
那天黎夫人丧命那晚,尹月也见过这只钗子好好地戴在头上。
而现在,这只钗子却由轩辕宇墨的家仆偷了出来变卖。
那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