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龙不明所以,但是本能地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不敢怠慢,将画卷用布袋装了转身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南宫坷看着桌案上的那张军事要图,脸色阴沉沉如要下雨一般。
好半天,他才将地图卷了起来,冷冷地问道:“这张军事要图确实是在黎丞相的藏画里找到的?”
“不错。儿臣能发现实是巧合。原本儿臣清点赃物之后,便将藏画递给肖侍卫,令他准备将所有赃物一起入箱了,谁知他没接稳,画卷跌落在地,竟自打开了,这才让这张军事要图出现了。”南宫景焕点头,“此事肖侍卫长可以作证,其它随儿臣一起去清点赃物的人员皆可作证。”
南宫坷皱眉,“那窃贼可曾好好地拷问过了?确实只是江洋大盗么?他与北溟,或是南国都没有任何关系?更与左将军的死没关系?”
南宫景焕点头,“是的。儿臣原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用尽了各种酷刑拷问他,可他始终只承认他只是一个专喜盗奇珍异宝的盗贼而已。为了谨慎起见,儿臣还着人去他供出的曾经在各地犯过案的地方调取了卷宗,种路迹象都表明他只是一个盗贼,一个甚至都没出过西周国境的土生土长的盗贼。”
南宫坷听了,脸色越发地难看了,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暂且退下罢。”
南宫景焕应了,转身退下。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提着食盒匆匆而来的尹月。
俩人彼此只简单地寒喧了一句,便各自分开。
南宫坷正生着闷气,蔡健过来说道:“皇上,乐安公主求见,不知皇上见与不见?”
南宫坷沉吟了一下,叹道:“宣她进来罢。”
“月儿拜见父皇。”尹月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篮走进去对着南宫坷拜了下去。
南宫坷急忙起身扶起了她,嗔怪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在只有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准这么多礼么?”
尹月抬头,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南宫坷,笑道:“父皇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前几日里要好很多。
南宫坷一愣,随即有些愧疚地说道:“月儿,对不起。前段时间烦人的事实在一桩接一桩来得太频繁了,或许我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好,你别跟父皇计较。”
尹月笑道:“月儿哪敢跟父皇计较?月儿知道月儿现在能够这么安定快乐地活着,全都拜父皇所赐呢!再说,月儿也能够理解。明白那天父皇是在担忧月儿与北溟还有些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父皇是在考虑西周的安危,月儿懂。换成是月儿,也会这样去思考去担心去防范的。”
南宫坷听她说得如此直接,不如很是汗颜,叹道:“原来你都明白。”
“是。月儿明白。所以月儿今天来,是想对父皇说,父皇尽可以派人好好查我,月儿不仅不反感,反而会很配合。所以,父皇别担心会伤到了月儿。”尹月坦荡荡地说道。
南宫坷挥了挥手,“不用查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与那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尹月一喜,扑闪着大眼睛问道:“父皇真的查清楚了?真的不再怀疑月儿有司马昭之心了?”
“哎呀!快别提这件事了。你非要让父皇跟你赔礼道歉么?”南宫坷羞愧不已。
尹月急忙摆手,“月儿没有这个意思。月儿只是想确认一下。”
“行了!这件事就此揭过了!”南宫坷大手一挥,眼睛落在她放在桌上的食盒之上,“说说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是月儿亲手给您炖的血燕粥。月儿看您这几天几乎天天呆在御书房忙着处理政务,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所以特地早早地起来,亲自炖制了这血燕粥给您吃。另外再炒了几个小菜。手艺当然没有咱们皇宫里御厨做得好,但这好歹是月儿的一片心思。父皇您就勉为其难地将就着吃罢。”尹月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食物一样样地拿了出来。
“我最喜欢吃你做的。光是看着,心就暖了。”南宫坷的心温暖一片。
“父皇如果喜欢,那月儿就常常为父皇下厨。这也算月儿代替母亲在服侍父皇呢。母亲若泉下有知,一定非常欣慰。”尹月笑嘻嘻地盛了一碗血燕粥递到了南宫坷的手上。
南宫坷听得心酸,眼睛竟热了起来,急忙埋头喝起血燕粥来,想想她说的话,再想想不久前自己的怀疑,不由越发地愧疚。
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可是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慕霜,对不起……
南宫坷将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抬起头来,尹月早就贴心地递上了漱口水。
南宫坷漱了口,拿着帕子净了手脸,温柔地说道:“委屈你了,这些事情原不该你来做。下不为例了。”
“不。月儿喜欢这样做。父皇别阻止我。”尹月笑着将碗碟收拾进食篮里,“明儿个这个时辰,我还来。当然如果父皇见我就烦,那我会知趣地滚得老远老远的。”
“来罢。如今朕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见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南宫坷叹了口气,满心的沧桑。
“那就这样说定了!”尹月嫣然一笑,提起食盒,俏皮地侧着脸笑着冲南宫坷挥了挥手,“月儿走了。”
尹月踏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
而南宫坷的背影凝在她背上的视线迟迟都移不开。
蔡健奉上一杯热茶,笑道:“皇上,这公主今儿个与上次很是不同。”
南宫坷接过茶浅啜一口,“哪里不同?”
“她今天很快乐。而上一次,她虽然笑着从这里出去,可是奴才看得出她笑容的背后是伤心。”
南宫坷听了,心一痛,放下杯子冷冷地说道:“你又懂什么?”
蔡健知趣地悄悄退下。
刚到门外,却见黎昌星匆匆走来。
蔡健急忙笑着行礼,“黎大人是来见皇上的么?”
黎昌星点头,“是。劳烦公公替我传一声。”
“黎大人客气了。请您稍候,奴才这便去传。”
南宫坷听到蔡健说黎昌星求见,脸色一冷,皱着眉头在殿堂踱了几步,沉声说道:“宣!”
蔡健便扬着尖尖的嗓子叫道:“宣黎大人觐见!”
黎昌星听了,急忙举步走了进来,抬头看南宫坷端坐在椅子上看书,急忙上前跪下,“臣见过皇上。”
南宫坷却眼皮儿都不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
黎昌星很有些愕然,等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抬头,却见他脸色阴霾重重,不由暗暗惊心。
他知道南宫坷是故意给他难堪。
只是为何会这样?
他不明所以,便转头看向蔡健。
蔡健心领神会,走到南宫坷身边轻声提醒,“万岁爷,黎大人来了。”
南宫坷皱眉,冷冷瞪了他一眼,“你退下!”
“是。”蔡健也不敢多说,自悄悄退了出去。
门阖上了,南宫坷这才抬头看着黎昌星淡淡地问道:“你此次前来见朕,可有要事?”
黎昌星拱手禀道:“是。关于左将军被杀一事,臣已经有了线索……”
正欲细说,南宫坷‘啪’地一声将书重重地甩在了桌上,懊恼地说道:“黎昌星!左将军为谁所杀,军事要图又被谁所盗,你我心知肚明!黎昌星,朕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陷害月儿,会杀害了左将军!朕更万万想不到你将你的私欲建立在国家利益之上!朕真的看错了你!”
黎昌星脸色一白,朗声说道:“皇上,臣……”
话还没说完,南宫坷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断喝一声,“好了!别说了!朕不想听你任何狡辩!这一次,看在往日君臣的份上,朕对你既往不究!可是,黎大人,朕在提醒你,不得再有下一次!你是唯一一个触犯了朕的底线,还能活下来的人!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了!好了!退下罢!”
黎昌星哑然,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在南宫坷的眼里都是错,如果硬要逆水行舟,只怕不仅会革职,而且连性命也难保。
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也不能因此连累了在宫里已经孤苦无助的女儿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臣告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南宫坷将书扫落一地的声音,不由黯然无比。
显然,尹月反将了他一军,将左将军的死,还有军事要图的遗失都栽赃在他身上了。
左将军被杀一案,确实与他无关,他唯一做的,便是在去凶杀现场的时候,灵机一动,顺走了那张藏得极其隐秘的军事要图而已。
这样做,只不过是突然想以此将祸水引至尹月身上,帮女儿除去劲敌。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自己却是在作茧自缚!
尹月,果真是不简单的,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反击,并且反败为胜,他还真的小瞧了她!
看来,夫人与紫玉死活都要去苗彊的做法是对的。
她们比自己明白。
一时之间,他懊恼莫名。
心事重重,以至于蔡健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浑然不知,就这样麻木地向前走去。
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宫门前,而自己撞的人正是尹月!
尹月踉跄地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冲着黎昌星笑道:“黎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生娇的女子,黎昌星的心却寒冷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强笑着冲尹月行了一礼,“臣见过公主。臣方才正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到公主在前方,还请公主见谅。”
“黎大人是国家的肱股大臣,一门心思地想着国家大事,一时没注意到我,也没什么。”尹月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宫门,“您是来看玉漱姐姐的么?一起进去罢。我也正好过来瞧太子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