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识破,一定要好好的。”
把她拉进这项任务里来,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任务一步步进入关键期,而她也跟着自己一步步进入危险之中,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他担心的是她会保全不了自己,怕她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做他们这一行的,每天都行走在刀尖上,不定哪天就会掉落,换得个粉身碎骨或者生不如死,他并不想看到她变成那样。
然而,进行了一半的任务不可能退却,此时的他们,有如装在弦上的箭,只能向前,不能退后。他别无他法,便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以感受她的真实存在。
“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煜不弃把自己闷在他的怀间。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头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差点被他揉入体内,连呼吸都不顺畅,她却很享受此时的贴近。
伸手抱紧他的腰,以回应他的热情,她弹了弹指甲,那里面,在雕花的隐藏下,是剧毒的药粉,如果被狼七捉住,她会第一时间咬破指甲,服毒自尽。
这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煜不弃内心里也会害怕,但,为了津煜凡,她一定会那样做!
透过不断的口头传达,津煜凡的计划不仅在金创等人眼中清晰,也在煜不弃的心中明了。她虽然还有很多的东西弄不懂,但津煜凡计划的大概她已经知道,她不得不感叹,津煜凡天生便是做大事的人。
他的作战计划每一步都周密无比,就算最快捷的电脑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明天,就是他们行动的日子。看着正在对作战计划进行最后补充的津煜凡,煜不弃的心呯呯地跳了起来。
她一边相信着津煜凡的能力,另一边,又忍不住担忧他。通过这段日子,她已经知道,那个狡诈的狼七就是“兀”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金丝雀。他的狡诈多疑她已经知道,当年为了追踪他的身份,死伤了多少人,她更知道。
她没有把这份恐惧表露出来,只是不想让津煜凡担心。
“好好照顾自己。”行动前夜,津煜凡拥着她,轻声道。她笑盈盈的,对着他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按照以往的规矩,她将会再次被狼七禁足,这一次,她没有逃跑的可能性,因为一旦她有细小的动作,就会连累到津煜凡。而且,这一次,她的身边不会有他,她只能靠运气来决定是否会生还。
津煜凡有力的臂膀搂得更紧,在她耳边低语:“以你的能力,逃出他们的掌控并不难,如果事态有变,一定要想办法先逃。”
“嗯。”她虚应着,再看一眼自己的指甲。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只要任务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津煜凡就需要卧底下去。
这可能,是她和他的最后拥抱。她想着,用力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津煜凡没有拒绝她的亲近,两个人极紧地抱在一起,竟有了一股苍寒的气息萦绕。最后,煜不弃主动放开了他,目光一时闪亮,露出指间闪亮的戒指:“我等你回来,把这个戒指换个位置。”她竖起了自己的无名指,意味深重。
津煜凡用力点头,捏上了她的无名指,轻轻地揉捏。他以为接受她会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但此刻,答应她的结婚请求却无比轻松。
煜不弃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指,怕津煜凡看到指甲间的秘密。她的眼眶有了湿意,刚刚的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没想到,津煜凡却答应了。
或许,她应该知足了。
“你走吧,时间不早了。”她推了一把他。而他的确不能多呆,回身碰了碰她的额头,便离开。
看着关紧的门,原本笑盈盈的眼睛一时晶莹,毫无预期地滴下了两行清泪。她轻轻地将中指间的戒指取下,藏在了离胸口最近的地方。随修宇靖去美国后,她将只能留着这唯一属于他的东西睹物思人。
清晨的阳光到来,她却没能得到允许离去,而是被狼七的手下请入一辆车内。蒙上眼睛后,车子行进好久,将她带入了一座不知名的房子里。那里一应俱全,极其舒服,却硬是折射出死亡的阴寒。
煜不弃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胆寒惧怕地走了进去,这样的她才似一个普通女人,不会被人怀疑。然而,她的内心早已坚定,她更知道,自己走出这扇门的机会绝对不大。
他们的消息没有走漏,津煜凡的计划无可挑剔,他会赢,她会死。或许,这就是他与她的宿命。就算不死,横在两人眼前的那道深沟也无法跨越。
三年前的那个错,将永远成为梗在两人喉间的利刺,无时不刺痛着彼此的神经。
想到此,她反而心安,无所顾忌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然而,她没想到,事情结束得并不快,她足足在里面呆了三天。
三天,煜不弃度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三天,没有任何人向她透露任何消息,除了每天送一日三餐的哑巴老太太,她见不到任何人。
她只能透过被订得死死窗户看向远处。远处,只有高山、杂草、荒原和偶尔飞起的小鸟。
片刻,她竖直了耳朵,敏锐的听力让她捕捉到了来自遥远地方的车声。车声越来越近,最近,戛然而止于她所在的楼前。她看不到车子,更无从知道车里出来的会是什么人,她抬起了指,看向上面精雕的花纹。
哒一声,门打开,进来的竟然是狼七。他面色依然阴沉,看不出喜怒,倒是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臂,用绷带包扎,挂在了脖子上。
他慢悠悠地一步步走近,煜不弃慢慢地把指甲压向牙底……
“走吧,阿鹰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狼七终于开口,尖细的下巴上下耸动,锐处却柔和了不少。
煜不弃没有压下牙齿,疑惑地看着他。
“他为了救我受了伤,需要你去照顾。”狼七难得好心地解释。煜不弃终于从嘴里抽出了指甲,将担忧转移到了津煜凡的身上,上前一步,急问道:“鹰哥怎么了?”
狼七没有说话,走在前头,她的迈步跟了上去。
和来时一样,她被蒙上了眼睛,在不知名的路上一路急驰。而后,下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了好一阵,最后进入一栋建筑。她听到了门响声,马上,眼睛上的布条被抽去。
煜不弃短暂地适应了一下,看到自己站在一间房子里,简陋的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津煜凡静静地躺在那头,古铜色的脸上覆了一层霜似地白着,显露了他的虚弱。
她根本不曾想到会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受惊不小,几步跑到他的面前,一时手忙脚乱,心脏乱跳,血液乱涌,连嘴唇咬破了都不自知。
最后,她握住了他的腕,感觉到了微弱的脉跳,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死,腹部受了重伤,已经处理过了。”狼七开口,看津煜凡时,目光不再阴沉锐利。他说过,津煜凡救了他。煜不弃看着面前仍然昏睡的津煜凡,内心里糊涂了。
置狼七于死地,早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敌人?
“现在到处在追查我们,为了不暴露据点,我们暂时只能住在这里。现在所有的医院药店都被人盯着,没办法弄到药,所以,阿鹰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得看他自己的运气了。”狼七声音冷冷的,不带什么感情。说完,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煜不弃和津煜凡。
津煜凡说过,“兀”集团可能已经建好了一座设备齐全的基地,并网罗了各地的人才为他们研究新式武器,但,除了狼七,没有人知道基地的下落。津煜凡留下他,是为了打探出基地的下落吗?
将他冰寒的手置于自己的脸颊,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孔,不争气的泪一滴滴落下,她真恨不能将他揪醒,问他一问:“难道这些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然而,那是他的职责,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履行!她无力地垂眸,心疼地看着他的脸。
床上的人低低咳了几声,用力而坚忍地拉紧了眉头,虽然极力忍受,但还是显出了痛苦的表情。煜不弃抚上他的脸庞,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津煜凡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煜不弃的脸,眉,蹙了蹙。
煜不弃压低声音,却还是透出了担心的颤音,轻声道:“是狼七让我来照顾你的,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床上的人用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一阵,直到确定她完好无损后从胸腔里挤出一股气,像在吁气。他抬眼看向别处,煜不弃把头伸到他的耳下,低声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他吃力地点头,反握了她的手,低声而艰难地道:“我们的任务……差点功亏一愦,多亏了……你的药……他们的军火仓库和毒品库尽毁……”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已力不从心,身体绷紧躬起,再次咳嗽起来。
煜不弃手忙脚乱地为他顺气,鼻端,血腥味一点点进入,越来越浓重。她皱了皱眉,当意识到血腥味从何而来时,迅速掀开了被子。
被下他的上衣挨近腹部的地方一片血红,有干涸的,还有刚刚溢出的。她急伸手,拉开他的上衣,看到纱布已经被血水浸红,并且红的范围不断扩张。
因为刚刚的咳嗽,他崩裂了伤口!
森林里生活过十年,她不知道用嘴撕开过多少活生生的动物肉体,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嘴中美味。血腥,血水,血肉模糊的躯体本不能引起她的强大反应,然而,看到津煜凡的伤时,她惨白了一张脸,无助的泪已经滴了下来。
她无所适从,伸手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嘴里一声声叫着:“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