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倦意袭来时,哈特拉喝退了众人,然后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离开了已经一片狼藉的会议室。
最近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至少感到一次像这样突如其来的疲倦,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给他配药的那位高人说了,这是药效的正常反应。
是的,最近这一个月,哈特拉每天都在服药,一天一次,一次一杯,再配上点烈酒。
哈特拉为此感到欣喜,在遇到这位高人以前,他曾经尝试过很多办法试图恢复自己的雄风,但都毫无例外的失败了,以至于他差点以为这就是娶皇帝为妻的代价——萝神的神典里说:“当你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必然会失去另外一样。”
虽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哈特拉还是一直都感到非常遗憾的。
这种遗憾一直持续到那位高人出现。
现在,他该去那位高人那儿服药去了……
……
普扥的脸又板了起来:“你是怎么烤肉的?居然把调料加得这么多?这不会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吗?鲜得太过分了知道吗?怎么回事?在我那亲爱的麦哲理大厨学了这么久,一点都没学到吗?”
这名被责问的炊事兵连头都不敢抬,心说将军你也太夸张了点吧,我一共就跟了麦哲理大厨一天他就离开了,而在这一天时间里他只做了一次烤肉并且还没让我看见,再说了,这些天你都吃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又觉得不好了?
“做事要认真,你们啊,就要学学我,我跟着领主这么多年……”普扥刚习惯性的吹嘘出口,帐篷帘子一掀,贝利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普扥师长,又跟孩子们一般见识了?”贝利径直走到案几旁盘腿坐下,也不客气,一伸手,便从普扥面前的大餐盘里抓起了一块烤肉,“还是普扥师长的生活好啊,哈哈,我也来沾沾光。”
“拉倒吧,谁不知道第四、五师才是领主的最嫡系。”普扥一边挥手示意炊事兵退下,一边说道。
“普扥师长这话说得差了,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这样,这近两个月我们就不是陪衬而是你这个主角了。”贝利一边吃一边说道,“想想看,两个月不到,整个亚述领地都在传颂着你第六师的连胜故事,亚述城的歌剧团还特意编了一出《英雄普扥》,听说连领主看了都连连说好呢。”
“嘿嘿嘿嘿,这事我也听说了,等战事消停了,我也去看看自己英雄的一面。”普扥心里暖得更泡在热水里一般,嘴角笑意愈发浓了。
“对了,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贝利又吃了几口后,将肉块丢回餐盘,顺手抓起抹手布擦了擦手,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一边递给普扥一边说道,“领主同意了你的作战计划。”
“是吗?太好了!”普扥眼睛一亮,差点没跳了起来。
“真羡慕你们第六师,又要立大功了。”贝利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你想分一份,就拨个团给我,有好处大家一起嘛。”普扥一边看信一边说道。
拨个团?贝利一愣……
……
中午刚过,亚述城政务府的大会议室里便坐满了人,既有政务人员,也有来旁听的公众代表和一些军方各级指挥官。
伍莱在掌声和欢呼声中走进了会议室,一脸的笑意,一袭朴素的灰袍。
“各位都坐下吧。”伍莱一边摆手示意,一边在宣讲台后坐了下来。
有点意思。伍莱扫了一眼安在宣讲台上的六个并排的大喇叭,笑了笑,心说果然还是智慧在民间呐。
“嗯,这个很有创意。”伍莱点了点六个大喇叭,“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少花点力气在说话上了。”
大家听到他这么说时,脸上都浮出了轻松的笑意。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公众例会,也是我最后一次代表亚述城政务府,向大家通报政务开展情况,下个月的今天,将由大家推举、选拔出来的市长来负责这项工作。”伍莱笑着说道,“现在,我就来跟大家说说,亚述领地即将推行的五级体系是怎么一回事……”
咦?新体系?——大家的兴趣顿时又涨了不少……
德冷恭敬的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宣讲台后侃侃而谈的伍莱,眼里心里满是钦佩和激动,因为他就是由政务府和公众推举,并通过民意代表集体表决后产生的第一位亚述市长。
德冷知道,自己能成为市长离不开古鲁的推荐和伍莱的栽培——尽管他确实是凭借着自己的声望、能力一路过关斩将攫获了这份荣耀,但当初如果没有古鲁的帮助和伍莱的教导,现在的他或许还只是一个科奇家族中的无名小辈。
放心吧,领主,我会在四年任期里干出你期望的成绩的,然后,我还要争取连任,让自己为亚述、为领主服务得更好。德冷在心里激动的想道。
……
十天后的拂晓,铁丁尼亚城南门,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出现了。
“我要出城。”车夫一脸傲慢的对拦上前来的士兵说道。
“现在还没……”一名士兵小头目举着火把照了照车夫的脸,拒绝的话刚说出口,车夫便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腰牌。
“看看这个吧。”车夫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刚扫了一眼,士兵小头目的心里便是一惊,脸上也旋即浮出了谄媚的笑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王府的大人,对不起,我马上开门,马上开门。”
“嗯。”车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美美的打了个哈欠……
中午时分,哈特拉在极度的恼怒下砍死了一名侍卫,不过这一次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这名侍卫在临死前的一刻竟然选择了反击,并且还成功的砍伤了哈特拉的左腿,就在他冲着满脸惊讶的哈特拉挥出第二剑时,两柄长枪将他整个人捅起摔飞了出去。
“妈的……”这名侍卫满是恨意的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无双王殿下,请允许我为你包扎。”一名侍卫长虽然吓得全身发颤,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道,他哪里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会对哈特拉做出这等大逆的是来。
“滚!你也给我滚开!”哈特拉仗剑狂喊,“去!把麦哲理大师给我请来!我要服药!我要服药!”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侍卫长连忙应诺,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心说这药还服的话怕是更了不得了,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瘦削也一天比一天更癫狂易怒,这么下去还能成?
心里虽是这般想,可他哪里敢说出来,匆匆安排好人手处理现场以及给哈特拉包扎上药后,亲自领了几名侍卫快步奔出了王府。
哈特拉足足等了小半天那侍卫长才回转,正要发怒,那侍卫长便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无双王殿下,那麦哲理大师天还未亮就从南门出城离开了,你送给他的那些财货宝贝也都不见了。”
“那些伺候他的人呢?”哈特拉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全都被他杀死了,一个个都赤条条的挂在屋梁上,好几位还被开了膛。”侍卫长一想到那场景就犯恶心。
哈特拉一愣:“怎么就确定是麦哲理……杀的?”
侍卫长也一愣,暗道这还用问吗?一屋子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那个赶着马车载着金银珠宝拿着王府的腰牌出了城,这样都还不能推断是谁杀死的吗?
等他想好措辞正待回答时,便看见哈特拉的脸色忽然一变身体一晃,忽然往后仰倒。
哈特拉身后的侍卫连忙接住了他,刚急声呼唤出口,便看见哈特拉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嘴角边不断有白的绿的泡沫涌出……
“快!快找人来!”侍卫长心中大急,哈特拉这模样要么是中毒要么就是气出了癫狂,无论是哪一种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侍卫长猜得都对,哈特拉是中毒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喝麦哲理给他配的毒药,不过这种毒药的功效却不是致死,而是致疯——它会让人一天比一天暴躁易怒,当剂量累积到达某种程度时,疯癫便“很自然的发生了”。
导演这一切的自然是普扥,他并未知会伍莱,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伍莱向来不会同意他做没把握的事。
之所以派麦哲理而不是别的人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种药是麦哲理的祖传秘方,除了麦哲理以外,别的人根本摆弄不好剂量,除了这点以外,普扥手底下也真没谁像麦哲理大厨这样能说会道爱扮擅演了。
值得一提的是,麦哲理是主动提出这么干的——他的家族世代居住在美尼亚,当初哈特拉拿下美尼亚后,麾下的两名副将领着十余名士兵在酒后撞进了他家,然后对他的家人做出了令人发指的事,自那以后,麦哲理的心里便只剩一个念头了。
若不是普扥再三交代不要直接杀死哈特拉,麦哲理一定不介意找机会跟这位可怜的无双王同归于尽。
“领主说了,哈特拉暂时不能死,他一死,麾下军队必然大乱,到时候铁丁尼亚和美尼亚的亚述人除了会遭劫难外,亚述领地里还会多出数以百计、千计的小股流匪团四处滋扰,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哈特拉活着约束他们,反正收复铁丁尼亚和美尼亚不是难事。”普扥对麦哲理这么说道。
“好,那我就让他疯。”麦哲理咧嘴一乐,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
此刻,哈特拉疯癫事件的始作俑者普扥正躺在美尼亚区域的某处密林间的草地上嚼草叶玩,耀目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投射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将他的惬意闲逸修饰得更加圆满。
“报告将军,斥候回来了。”一营长笑呵呵的爬到了他身边,他可不敢大踏步的奔过来惊扰普扥,那可是会挨鞭子的——普扥这位将军可是很喜欢用鞭子抽人,不过既能抽你,也能护着你。
“怎么说的?”普扥侧了侧脸,却也没有睁开眼睛。
“敌军果然在建造港口,大概有一万多人在那儿,巡逻的防守的建造港口的全部都是兵,大小船只有近百艘,营地绵延了差不多十来里,还在一处山谷里建了五座大仓库,每天都有许多船只从河对岸运送物资过来,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不知道是什么……”一营长报告得很仔细,普扥也听得很认真。
听完后,普扥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有一丝激动掠过:“通知营级及以上的军官来我这儿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