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很想与夜刃舞交谈,至少,他想确切的知道夜刃舞为何而来。
伍莱自然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一直到宴席散了,哈特拉也没能用自己的忍气吞声换得自己想要的。
夜刃舞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但她除了丢给哈特拉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外,什么都不能做。
在凯撒替他打开脚镣后,哈特拉拂袖起身,临出门前,他回身瞪了夜刃舞一眼。
这眼神让夜刃舞很无奈。
“留步。”伍莱阻住了正要起身离开的夜刃舞,“聊几句?”
夜刃舞重新坐了下来:“伍莱,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烧了你的这艘船。”
伍莱一怔,扭头冲着一名侍女打了个响指。
侍女俯首走近后,伍莱微微一笑,说道:“夜刃舞将军的房间,不允许出现任何火种。”
“遵命,领主。”侍女躬身答道。
“你……”夜刃舞气急,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没成想这伍莱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居然打算直接让自己摸瞎。
“开玩笑的。”伍莱忽然笑出了声,一边冲那侍女摆手示意她退下,一边接着说道,“看你脸板成这样,于心不忍,逗你开开心而已,没成想你还真信了,我格林多家的待客之道,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了?”
“哼。”夜刃舞冷笑,“反正已经落入了你的手里,伍莱,你喜欢怎么办,随便你。”
伍莱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我猜……你在离开之前,对铁丁尼亚和美尼亚都做了布置。”
“这再正常不过。”夜刃舞眸中掠过了一丝讥诮,虽然不得已只身前来,但铁丁尼亚三面被围,她又哪里会置之不理,甚至一早都做好了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的打算。
“我也做了布置,针对你的布置。”伍莱笑着说道,“你一定是做了两套方案,一套守,一套撤,先守,守不住了,就溜到美尼亚去,一部分进城,一部分在野外呆着,打家劫舍当流匪,既能养活自己,又能伺机袭扰,对吗?”
夜刃舞审视伍莱片刻,微微颔首。
“知道我为什么对铁丁尼亚三面围住却迟迟不动吗?”伍莱问道。
“你是想不战而胜,逼迫我们主动撤离,然后再步步为营,将美尼亚团团围住,紧接着,通过不断缩小包围圈,压缩我军的活动范围,最终实现合围,我说的,可都对?”夜刃舞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美尼亚的那部分,我确实是那么想的。”伍莱微笑说道,“但铁丁尼亚却与你说的有些出入。”
“噢?”夜刃舞再度蹙眉。
“迟迟不动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没有实现四面合围。”伍莱盯住了夜刃舞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开打条件是保证围得住、打得死,让你们跑不掉。”
四面合围?!夜刃舞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伍莱,铁丁尼亚城里这么多亚述平民,你不怕伤及无辜?”
伍莱微笑摇头:“些许的无辜死伤,民众是可以体谅的,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死伤,哪里来的胜利?更何况,每一次血战,将士伤亡都会远远大于平民,豁出去这死伤,然后便可脱离被世代奴役的命运,怎么选根本不用引导。”
“那既是这样,你又何须要我前来?”夜刃舞皱眉问道,是啊,既然伍莱已经做好了四面包围一举克之的打算,那又何必将自己这位主将诓骗到亚述城来呢?
伍莱旋即给出了答案:“因为你虽然年轻,但军事指挥能力、战场应变能够都很强,如果是个顶个的比,现在围住铁丁尼亚的人力,怕也只有隗火能与你一较高下,所以,我想更稳妥一点,于是就借着哈特拉这个好机会了。”
“原来如此。”夜刃舞眉梢一跳。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觉得你夜刃舞人才难得,不忍心让你丧命在乱军之中。”伍莱说道。
夜刃舞怔怔的看了伍莱好一会儿,心底轻轻一叹,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永远囚禁我了。”
“你又猜对了一半。”伍莱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
哈特拉被押进了一间陌生的舱室。
就像伍莱所说的那样,这间舱室无疑要比哈特拉之前所待的那间好上不少,甚至还有一个小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当然,现在已经夜深,窗外除了数点火把光亮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椅子上坐了一小会儿后,哈特拉皱着眉站了起来,侧耳屏息了两个呼吸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
刚听了两句,哈特拉的心就沉了下去,因为他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伍莱和夜刃舞。
“我去你的房间坐一坐。”伍莱说道。
“好呀。”夜刃舞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丝高兴……
再然后,哈特拉听到了推门声……
哼,居然就安排在我的隔壁!哈特拉气恼攥拳,提着脚尖走到了壁板边,将耳朵贴紧了壁板。
关门声响过后,哈特拉听到了夜刃舞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说道:“别闹了,别闹了……”
海伦,你怎么能把这样的人放在你身边呢?而且还对她委以重任?哈特拉一边听一边忖道。
“伍莱格林多这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哼,他这是在炫耀,该死的伍莱格林多……”哈特拉在心里暗骂道。
嬉笑声延续了一小会儿后,哈特拉又听到了夜刃舞的声音:“噢,伍莱,你把我的衣服都弄坏了。”
“那我就给你做几身新的,亚述的服饰可比天眷的要好看多了。”伍莱说道。
“那……”夜刃舞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不过在哈特拉面前我可不会传哦,他会察觉的。”
“察觉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把他交给你后,你直接把他送回天眷去就是了,然后我们再……”伍莱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哈特拉连忙把耳朵贴得更紧一些,这才隐约听到,不过也已经漏了那么一两句,“……等美尼亚收复,你就给我在铁丁尼亚做一个执政官,怎么样?”
“我才不要做什么执政官呢,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夜刃舞嗔怪的声音隐隐传到了哈特拉的耳朵里。
这个贱人。哈特拉暗骂道。
“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美尼亚的事你得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你知道的,我手头兵力不多,就怕天眷军集中死守,你想办法把兵力散出来,让他们化整为零,我这边再各个击破。”伍莱说道。
“你的兵怎么这么少啊?铁丁尼亚都让给你吃了,兵力还腾不出来吗?”夜刃舞的声音有些惊讶。
“腾是腾出来了一部分,可是你知道的,在野外设伏、堵截可是很耗兵力的。”伍莱又说道。
“我尽量吧,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哈特拉?还有,我什么时候回去?”
“哈哈哈,你还回去干嘛?写一封信盖上你的印信,我找个会说天眷语的送到美尼亚去就行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就在我放哈特拉的时候吩咐他两句,他那傻乎乎的,还不照着你说的做?”伍莱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留下来陪你了,是吗?”夜刃舞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显然很是欣喜。
“那当然,小宝贝你可想死我了,来,先让我好好亲亲。”
“不嘛……”
哈特拉听到此处,心里那叫一个又惊又疑,惊的是夜刃舞果然跟伍莱关系亲密,疑的是自己听见的内容真假莫辨不说,听上去简直就是故意让自己听见的。
这是怎么回事?哈特拉心中暗忖刚起,门口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哈特拉连忙从壁板旁离开,快步走到了床边,还没等他坐下,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硕大的头颅探了进来。
“嘿嘿嘿,不好意思,把你送错房间了。”凯撒探脸进门后咧嘴一乐,冲着哈特拉招了招手,“快快快,这不是你的房间。”
哈特拉一愣,心里又是一惊,连忙站起来拽着脚链走向了凯撒,离着门边还有两三步,凯撒的“熊臂”便已探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旋即压低声音说道:“警告你啊,你是俘虏,送错房间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
哈特拉看了凯撒一眼,轻轻点头。
“快走。”凯撒将哈特拉一把拽出了门……
一会儿后,哈特拉被凯撒“丢进”了又一间陌生的舱室里:“安心的呆着,别给我们添乱。”
“放心吧。”哈特拉微微一笑,他看得出来凯撒空长个子不长脑子,与这夯货计较,那不是把自己也当蠢货了嘛。
“晚安。”凯撒关上了门。
哈特拉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花板。
“原来是看错了层数……”他自言自语道。
与此同时,哈特拉适才“窃听”的那个房间里,伍莱端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数步外的大床上,一个美丽的胴体正在扭动、嬉笑、呻吟……
门口传来了两声叩击,停顿了一下后,又响了两声。
“可以了,妮维雅。”伍莱笑着冲床上的女人摆了摆手。
“这就好了?”床上的女人当即停止了扭动,那红扑扑的俏脸似水的眸子,可不就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妮维雅。
“当然好了,你再这么哼下去,小心我把你吃了。”伍莱开玩笑道。
“领主,大神官,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的每一位夫人都倾城倾国的,哪里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妮维雅格格一笑,一边起身整理头发一边说道。
“你这能耐我知道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啊,今天辛苦你了,装了这么一天的侍女,也委屈你了。”伍莱点了点头,说道。
“领主你太客气了,为你做事,可是应该的,再说了,不装成侍女站在你俩旁边,怎么能模仿得好那位夜刃舞大将军的声音呢?”妮维雅笑着说道。
“功必赏过必罚是我的习惯,今天的、烟厂的复产,都是大功劳,说吧,想让我赏你什么?”伍莱认真的问道。
妮维雅连忙摇头:“领主对我夫妻如此信任,便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
伍莱哈哈一笑,却也不再勉强。
……
攻打铁丁尼亚的艰难程度超出了普扥的想象——
轰开了四座城门后,贝利的第四师、萨雷斯的第五师和安南军的一个师与他的第六师同时发动了进攻。
在普扥贝利等人的设想里,铁丁尼亚是很难防守住这种不分主次的进攻的,因为铁丁尼亚城的防守兵力只有进攻兵力的一半,四门齐攻的态势会迫使守军均摊兵力……
但这真的只是设想,事实上,战况的发展跟普扥等人的计划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