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舷三发急速射,不仅摧毁了天眷军的投火车阵地,将五河关水军吓破了胆,也将原本繁华忙碌的港口轰击得一片狼藉,便连河面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伍莱却仍旧是觉得不够,这一战的目的可是来立威的,才刚有那么点小意思,如何能震慑得住天眷帝国?再说了,立威可不仅仅是闹腾出些动静,还要尽可能多的杀死杀伤敌人才行。
“主炮准备!”伍莱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望远镜。
应诺声响过后,三十余名炮兵合力拽开了罩在主炮上的漆黑油布,造型硬朗到几乎狰狞的主炮便又一次亮相了。
这门炮的名字叫“权杖”,这个名字并不是出自伍莱,而是米高扬——他亲眼见证了这门炮的试射威力后,脱口说出了一句“这就是阿蒙神的权杖呀”,再然后,“权杖”这个名字就被伍莱采纳了,反正伍莱也懒得去想名字,他只是觉得,有一个名字总比没有好。
值得一提的是,“权杖”是有原型的,它其实就是二战时期瑞典名炮“博福斯M37”的翻版,在很忠于“原著”的伍莱近乎完美的“抄袭”下,格林多岛军械所便制造出了这门口径一百五十二点四毫米、弹丸重量九十二斤、方向射界六十度、身管长四十三倍口径、高低射界四十五度的火炮。
唯一让伍莱觉得遗憾的是,他的这门“权杖”受火药能的限制,最大射程只有原版的三分之一,不过原版的博福斯M37最大射程可是二十三千米,所以这门“权杖”的射程已经是异常的惊世骇俗了。
现在,是再一次检验它威力的时刻了——
亚述城港口一共有五座大观察塔,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双覆盖全港、监视五河的“眼睛”,在这五座观察塔的周围,还有兵营、小型堡垒、关卡、栅栏,在港口右侧五里外的那座山上,还有一座可以驻扎数万人的大军营。
这些都将是伍莱的目标,特别是那几座小型堡垒和军营,摧毁了它们,尽可能的多杀死杀伤敌军,就能大大的削弱亚述城的防御,迫使敌军调动更多的兵力守护这儿,然后,伍莱就可以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伍莱将手指向了位于最左侧的观察塔,此时,观察塔上正有数位副将和百余士兵:“从它开始,瞄准!”
“是!左侧第一座塔!展开瞄准!”主炮炮位的士兵们一边应诺,一边有条不紊的转动炮台、升起炮管……
“报告!已经瞄准了!”主炮指挥朗声汇报,在这种距离上,“权杖”根本不需费事去调校角度,直瞄直射就可以了。
“凯撒,捂住耳朵。”伍莱笑着提醒凯撒道,全船只有他、萨雷斯、主炮炮位上的指挥员和士兵配有护耳以免被炮身震破耳膜。
“好勒。”凯撒闷声闷气的应完,大盾一放,两手捂住了耳朵。
“放!”伍莱将手往前狠狠一挥。
“开炮!”主炮指挥员近乎狂吼的重复了命令。
“嗵”——仿佛晴空中骤然炸响的闷雷,只见“权杖”忽然一颤,炮口喷出大蓬火焰……
夜刃舞心里刚一惊,便看见右侧的那座观察塔忽然拦腰折断,上半截连同着塔尖在烟尘、石块飞舞中缓缓坠下,烟尘中,隐约能看见在空中无助翻滚的人影……
港口附近再度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五河关水军、天眷军再度大乱,将士仓惶逃命,还有些士兵却痴痴傻傻的跌坐在原地,眸子里满满的惶遽,嘴巴里念念有词,不过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已经没人去关心留意了。
“大将军快退!那东西冲着我们过来了!”一名副将一边高声示警,一边拖拽着夜刃舞奔出了观察塔,这时的夜刃舞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全都是幻觉。
一边不由自主的被副将拽着、护卫簇拥着向后奔逃,夜刃舞一边思绪纷纷心乱如麻,却又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伍莱号上,凯撒晃了晃脑袋,冲着伍莱一咧嘴:“哟呵,好大的声音啊少爷。”
“闭嘴,快把耳朵捂好,还没完呢。”伍莱瞪了他一眼,将手指向了第二座观察塔,“左侧第二座塔!展开瞄准!”
“是!左侧第二座塔!展开瞄准!”
“大神官阁下!半山上的军营有动静!”萨雷斯提醒道。
“是吗?”伍莱眉头一蹙,举起望远镜对准了半山军营,果然看见一片旌旗乱动,看上去乱哄哄的像是在集结人马。
伍莱怔了怔,他原本以为那军营的兵马这会儿都已经开进港口了,现在看过去,隐约好像有不少人马的样子。
他倒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手里这望远镜的极限也只能这样了,忖了忖后,他赶在炮位回复前更换了命令:“右侧半山军营!展开瞄准!”
“是!右侧半山军营!展开瞄准!”
“大神官阁下,真要打那儿?”萨雷斯一怔,连忙问道,他这倒不是担心射程无法覆盖,而是担心浪费炮弹——他也只看到了一片旌旗乱动,并不能肯定敌军在做什么,也根本无法判定敌军人数。
“我估计是在集合往这边赶,赌一把,如果真的是在集合,那就赚了,走,跟我上炮位去,我亲自来测距。”伍莱微微一笑,放下了望远镜……
伍莱猜得没错,半山军营是在紧急集合。夜刃舞入主亚述城后,在亚述城陆续建立三个营地,分别是南北大营和这被称为殿堂营的半山大营。
这三营中,又以殿堂营的兵员实力最为强悍,因为南北两营是天眷兵和基摩、胡利特、亚述投诚的部队混编而成,而殿堂营不仅全部是天眷将士,而且还是原来天眷殿堂的嫡系部队,按照伍莱熟悉的说法那就叫御林军。
值得一提的是,夜刃舞虽然身为大将军,奉命经略亚述、安南两城,但这殿堂营却不是她说调动就能调动的,因为殿堂营里这三万兵马的主将也是大将军衔,论资排辈比夜刃舞还要强上不少。
主将的名字叫狄默尔,狄默尔阿芙拉姆,哈特拉的亲叔叔,在天眷未立国前,一直是天眷殿堂的骨干。
所以,接获内河有敌情时,夜刃舞在第一时间里调动了南北二营和城防军,殿堂营那儿却只是着人通知了一番,并未要求殿堂营如何如何。
也正因如此,狄默尔在接获消息后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安排了几名骑兵斥候去港口附近察看动静,其余的全部按兵不动,一直到斥候回报说港口投火车阵地被敌军一下子端掉了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狄默尔当即下令集合增援,要知道眼下在亚述占领区里的天眷军主力都在卡意克德区域,亚述城里兵力加起来都不到七万,而且这七万里还包括了战斗力底下的城防军和保民军。
按理说,天眷殿堂的嫡系部队应该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断然不会出现乱糟糟这样的情状,可事实上还真是这样——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休息日,麾下将士除了值岗的以外,要么呼呼睡觉要么洗洗涮涮,还有的干脆上街溜达去了,忽然来一个紧急集合,不乱成一团才怪。
所以等狄默尔穿戴齐整并策马奔至操场时,部队才勉强集合了三分之二,好些士兵在慌乱中连位置都跑错,副将、裨将中竟有四成未到。
狄默尔怒了,可就在他策马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队列,准备挥舞马鞭给那几个吵嚷拥挤的士兵来上两下时,耳畔传来了让人心悸的刺耳呼啸……
“嗵”的一声巨响中,狄默尔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狠狠撞中,然后便连人带马“飞”了起来,在失去意识前的瞬间,他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火光、碎片、残肢、血污以及半截躯体……
咦?那好像是我的盔甲……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后,伍莱号轻轻掉头驶向了来路,目的已经达到,伍莱也就懒得在亚述城多耽搁了……
接获伍莱号离开的消息时,在亚述中心广场上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夜刃舞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一名侍从官的汇报旋即让她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禀告大将军,殿堂营呈来战损报告。”侍从官犹豫了一下,一边将文书递向夜刃舞一边汇报道,“狄默尔大将军罹难,殿堂营死难四千余,伤者近六千,其中近半是重伤,即便治好也……”
“够了!给我闭嘴!”夜刃舞尖叫道。
……
月华似水,伍莱惬意的坐在船头甲板上,一边品着酒,一边享受着河风的清凉舒爽。
尽管早已知道伍莱号一定会以碾压的态势取得首战的胜利,但伍莱依旧感到骄傲和自豪,今天的顺利洗去了他之前的担忧和烦躁,既打击了敌人,又没有波及到平民,这种情形是伍莱最乐意见到的。
征服,光有武力可不行,还要有民心。想到这儿时,伍莱苦笑摇头,因为在好些年前,他便把这些都教给了海伦……
伍莱不敢说天眷帝国的崛起和天眷军的节节胜利都是他的功劳,但是炸药、弩机、攻心战术这些无疑被海伦运用得很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两三年间便取得了前无古人的成就,实现了天眷人世代的梦想。
但是,以海伦为代表的天眷帝国也触犯了伍莱的逆鳞……
“别忘记了,我是你的老师,你没学到的东西,还多着呢……”伍莱自言自语罢,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
普扥也在喝酒,不过却是偷着喝的,伍莱制订的军规里有临战禁酒这一条,普扥虽有胆违反,却也不敢当众违反,要不然就等于是当众挑衅伍莱,后果绝对难以预料。
而偷偷喝酒就不一样了,即便被军纪官甚至是伍莱本人逮住,顶多也就是个贪杯的罪责,大不了降一级使用,从上校又当回中校罢了,至少领兵打仗这种事可以继续干。
普扥这会儿的喝酒理由很充分,首先是酒虫上了头,其次是周围只有六个人,再然后,他累坏了——虽然上头有人拽着,可是背着一箱小口径火炮的炮弹攀爬七百余步高的陡峭崖壁却也是够呛。
于是,给了自己多重理由的普扥摇摇晃晃的走到毗邻悬崖边沿的灌木丛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了小酒壶匆匆啜了两口,扭头扫视了两圈见芒固等人依旧背对着自己忙碌,连忙又啜了两口,将瓶盖拧紧后往怀里一塞,又摸出一支烟来掰断一小截丢进了嘴里。
用力咀嚼几口后,酒液、烟叶的辛辣让普扥的头晕乎了起来。
“爽,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普扥自言自语道,又掰断一小截烟丢进了嘴里,摸出望远镜来往崖下前方瞧去,矛里塔尼亚镇里这儿一丛那儿一蹙的火光、人影顿时在望。
“嘿嘿嘿……”普扥轻笑着收回了望远镜,很干脆的往后一躺,“嗯嗯嗯,真他妈的舒服,明晚再收拾你们这些家伙吧。”
咦?我如果真把这大功劳立下了,领主会不会一高兴,就给我升个少将当呢?普扥忽然这么想道……
……
午夜已过,夜刃舞却仍旧在书房里斟酌奏章的词句,书房外的侍从室里,六名侍从官还在统计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