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文顿军大规模哗变?!你能确定?!”夜刃舞眸子里满是不敢相信,伦文顿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有八成半是邓肯家族的老麾下和私军,一直以来都被邓肯家族牢牢的握在手里,以他们的掌军手腕,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形?
“回禀大将军,消息已经得到印证,这十来天,伦文顿各地都发生了哗变,眼下除了伦文顿城已经被压制住了以外,其余各镇还在失控中。”负责情报搜集、整理的参将说道。
“怎么会这样?”夜刃舞皱紧了眉头,按照之前的约定,再过半个来月伦文顿便正式并入天眷了,现在伦文顿却闹了这么一出出来,怎么品那感觉都不太对劲。
“原因是伍莱军占住了盐沼城,并一举控制住了那儿的盐产。”参将继续说道,“伦文顿曾派出数万大军前去进攻,半道上遇了伏击,损失惨重不说,士气还给打没了,伦文顿城中的盐商听了这消息后,盐价顿时上涨了五倍,伦文顿军将士对此很是不满,又加上启元疯癫隗火因此疏怠军务,辖制一松,就哗变了。”
“影响有多大?造成什么破坏没有?”夜刃舞的眉头又锁紧了一些,启元疯癫的事她数日前便已经知晓了,不过那对于天眷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隗火显然要比启元好对付得多,但夜刃舞没有想到,启元的疯癫居然也能成为哗变的诱因之一。
“很大,据了解,各处的盐场均已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存盐被哗变的士兵洗劫一空,现在伦文顿城的盐价已经上涨到了原来的十二倍,如果这种失控再继续一段时间,估计二十倍、三十倍都有可能,而且随着消息的传开,别处行省不说,我们这儿定然会受到波及。”参将一脸忧色的说道。
夜刃舞的脸色愈发凝重,当初对伦文顿选择拉拢而不是用兵,就是担心把邓肯家族逼迫得太急的话,他们会做下毁掉盐业祸害大陆的的“脏事”来,伦文顿盐产一断,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它还真就断了……
“希望海克鲁那边一切顺利……”夜刃舞咬了咬牙,暗忖道。
……
就像夜刃舞所知道的那样,伦文顿“乱”成了一片,不过这些乱都是“做”出来给夜刃舞或者说天眷帝国看的——
哗变自然是假的,邓肯家族掌军多年,一直驭下有术,启元“疯癫”一事确实满城皆知,但那只是启元在为邓肯家族的将来牺牲自己的声誉“制造”出来的,知道真实情况的隗火哪里会“疏怠军务以致麾下哗变”?
捣毁盐场也是假的,那些将士只是奉命关闭了伦文顿的所有大盐场,为了让表面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他们很暴力的拆除了盐场的栅栏、仓库、房舍,并将所有的生产工具都集中起来付之一炬,所“缴获”的盐除了小部分自留之外,其余的都按人头均分给了盐场所在的村镇居民,也正因如此,当地居民只意思意思的反对了那么一下下便没下文了,因为每个人分到的盐都足够数年之用……
盐价上涨则是真的,但这上涨幅度却是人为干涉造成的——德冷率领的格林多商队早就在伍莱的授意下完成了对伦文顿商业网络的渗透,几乎所有的盐商都是他们暗中的朋友,而普雅占领盐沼城、邓肯军被伏击、伦文顿其它被哗变的士兵“捣毁”盐场都成了格林多商队督促盐商们涨价的最佳理由。
上涨的目的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制造混乱和恐慌,虽然最先收获混乱和恐慌的是伦文顿,但伍莱知道,这些混乱、恐慌会迅速蔓延开来,席卷亚述、安南、铁丁尼亚……
伍莱还知道,天眷帝国对此束手无措,除非他们愿意压缩大后方的民众之用,不计成本的运到亚述领地来抑制市场——且不说天眷帝国做不到罔顾大后方人口毅然“接济”前方,即便孤注一掷的做了,以他们的产出也不足以实现对市场的扼制。
又十来天过去后,亚述、安南两城的盐价在一夜之间上涨了十倍——消息,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封锁住……
夜刃舞的心刚刚抽紧,邓肯家族的信使便来了,尽管知道邓肯家族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送来什么好消息的,可是在看完信后,夜刃舞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因为伦文顿的事态比她所预计的要恶劣的多——信是隗火写的,他恳请夜刃舞派兵增援伦文顿,协助邓肯军剿匪,因为那些分批哗变的士兵在捣毁了盐场后,竟然玩起了占山为王的把戏,一边用武力控制盐场所在的村镇一边宣布独立,听到这个消息后,伦文顿城里原本已经安抚得差不多了的士兵再度骚乱,一夜之间便有近万人逃营出城,或投奔那些宣布独立的地方,或干脆啸聚成匪,这样一来,伦文顿全境竟有半数以上失控,各种“匪类”多达四万余人,被“裹挟”的平民……
“目下伦文顿风雨飘摇,我邓肯家族日日受城内诸多公民口诛笔伐,帝国再不出兵,伦文顿定然会在短期内失控,一旦如此,一来会被盐沼城趁乱壮大,二来必定影响民生……”隗火在信的末尾如此写道。
按捺住将信撕碎的冲动后,夜刃舞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窗外阳光明媚风景宜人,但她却无暇去看,她只是想站在这儿吹一吹风,冷静一下……
……
对萝莉号返回矛里塔尼亚最感到兴奋的莫过于普扥,因为萝莉号不仅给他捎来了父母妻儿的信件,还捎来了他最眼馋的武器——轻型迫击炮。
在得知萨雷斯带来的物资中有轻型迫击炮后,普扥连家信都顾不上去领,一溜烟的找伍莱去了。
“我的好领主,尊敬的大神官,萨雷斯把那迫击炮都拉来了,你可得照顾照顾我们六团呐,你知道的,六团的战斗力还有待提高,如果能多给几门迫击炮的话……”普扥一进门便涎着脸央求起来,把正在听萨雷斯汇报的伍莱弄得哭笑不得。
“闭嘴,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伍莱打断了普扥的话头,说道,“再则,这一次一共就只带来了三十门,炮弹数量勉强过千,还要匀出一半的炮弹做训练用,想正式派上战场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所以你也别给我来这个。”
萨雷斯一怔,心说我刚才不是明明报告说是四十门炮三千二百五十发炮弹,难道大神官没听清?
“领主,你就别瞒我了。”普扥陪着笑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四十门炮,三千二百发炮弹,我们这会儿不是三个团嘛,四、五团各十门,我六团底子这么薄,你就多赏十门,炮弹嘛你就随意,别比其它团少就行。”
伍莱失笑:“好你个普扥,打听得够清楚嘛,多赏十门这件事后说,你先告诉我,炮弹不能比其它团少,那还叫做让我随意吗?”
“我的好领主,谁用不是用嘛,你前天还说过,我们这四五六三个团中,我六团的机动能力最强,既然是最强的,多给我们一点,我也好多立点功嘛。”普扥笑呵呵的说道。
“屁话,说你们机动能力最强的时候可不是在夸你啊,我的意思是指你们团的马最多,对了,说到马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的呢。”伍莱瞪了普扥一眼,建完工事关卡后,别的团都在休整训练,普扥这家伙以轮流拉练为借口,每隔几天就派一个营出关“赚外快”——
迂回劫掠天眷军派驻各镇的小股部队,弄回了不少粮食和骡马,最近的一次中了埋伏,若不是普扥的麾下都被他熏陶得足够滑头也足够顽强,伍莱这边的增援也去得够快,没准六团的四营就全交代在那儿了。
听见伍莱又提起这茬,普扥连忙闭嘴了,那天四营虽然最终被救下,但也减员了近百,心疼得伍莱当众给了普扥两马鞭,要知道四营可都是驻守过豁口防区的老兵,为了弄些马匹粮食什么的一下折损这么多,如何不肉疼?
“你先回营去吧,晚餐后开会。”伍莱冲着普扥一摆手,说道。
“领主,开会的内容,不会是追究我……我的……”普扥一怔,心说不会真的要算账吧?我虽然折损了人马,可是收获不小啊,不是领主你自己说的,要以战养战嘛。
“别瞎想。”伍莱微微一笑,“普通的军事会议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那,领主我走了啊,迫击炮的事你一定得多想着点六团,我先代表六团谢谢你了。”普扥嬉皮笑脸的退出了办公室。
“这个普扥……”伍莱苦笑摇头罢,手一摆,对萨雷斯说道,“你接着汇报吧。”
萨雷斯挺胸点头:“是,商队情报人员与卡提城的沟通有了进展……”
……
参加会议的人很多,不仅团、营、连的军官全数参加,还有区政务府的局长、副局长以及二十名群众代表——茵珥和艾迪便在这群众代表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群众代表并不由伍莱或者军方、区政务府指定,而是由矛里塔尼亚区所有年满十六周岁的男女共同投票选出来的。
看到宣讲台上神采奕奕的伍莱时,艾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茵珥见她脸色不好,心里哪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想了想后,握住艾迪的手轻轻一攥。
艾迪会意,连忙回过了神。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不是吗?”茵珥笑盈盈的说道。
“是的,姑姑。”艾迪点了点头……
见贝利示意众人都来齐后,伍莱轻轻起身,会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近段时间以来,在各方的通力合作下,军事、民生、建设等各项工作方面都开展得比较顺利,生产逐步恢复,民心日趋稳定。”伍莱的话让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是啊,矛里塔尼亚当初虽然几近倾覆,人口骤减四成半,但伍莱领军收复之后,先是“强横”的取消了阶级、组建民选区政务府,然后将矛里塔尼亚的城池布局、行业人口等等重新规划布置、建立学校……一通组合拳下来,矛里塔尼亚不仅生机焕发,还绽放出了蒸蒸日上的蓓蕾。
伍莱的手往窗外轻轻一指:“当我们坐在这儿侃侃而谈,当民众们在各自家中享受天伦之乐时,我们的士兵正在关卡、哨所、荒郊野外坚守岗位、全力戒备。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并没有远离战争。”
“距离收复矛里塔尼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敌人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所以,我得告诫各位,大战在即!”伍莱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主战场,会在无限接近我们新关卡的区域,而敌军的人数,很可能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听见伍莱这么一说,好些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但也有人暗自窃喜,譬如普扥等一众军官,磨剑虽未十年,但是手握足以横扫碾压敌军的利器,哪有不贪战的道理?
“但这没什么好畏惧的,敌军露出獠牙,我们就挺剑而上,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我们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伍莱顿了顿后,接着说道,“我军现有主战兵员两万一千余,各团都已超编后,尚有三千五百余人在训,我计划将这三千五百人组成第七团,而我心目中的团长人选,是茵珥修曼!站起来吧,茵珥修曼!矛里塔尼亚需要你,卡意克德需要你,亚述需要你。”
茵珥激动的站了起来,配合伍莱解散修曼军之后,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领军上阵的机会了,却不料伤势刚刚痊愈,伍莱便被对她如此重用。
“请大神官阁下放心,茵珥修曼定当竭尽全力,护疆卫民。”茵珥斩钉截铁的说道。
伍莱微笑颔首,率先鼓起了掌,坐在前排的普扥却是心里一苦……
我勒个去,又来了个狠角色抢功劳啰。他这般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