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的五个团是呈品字形摆放——以马道为轴线,左右各二,奥多的帅帐跟四团一起摆在正面。
这样的布置若是在平原区域自然是一点都不讨好,因为很容易就能被敌人团团围住,可这儿是丘陵区域,山峦起伏、密林连绵、溪涧众多,又被奥多早早的占了好些处制高点设了岗哨,只要这些岗哨不打马虎眼,敌人的动静绝对是一览无余。
伍莱对奥多说过,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谁抢先站稳脚跟谁就占便宜,因为主动防御比进攻的难度要小得多。
奥多现在能算是站稳了脚跟——虽然正式交战还没几天,白盾关的敌军便已丢下了五、六千具尸体,伤者自然就更多了。
但奥多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在等,等着白盾关增兵,因为伍莱说了,一师的任务分两部分,前期是跟敌人硬碰硬的玩一通阵地战,迫使敌军增兵来攻,后期则是撤退,退往胡利特城附近……
与奥多的一师相比,普扥的六师可就要安逸得太多了,因为他的作战任务是袭扰、破坏和警戒。
在化整为零离开萨美达亚越过胡利特一路急行到土班城区域后,普扥的六师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集结,然后一分为三,瓜分了伍莱的三个任务。
普扥率领一、二团负责袭扰,捎带手搜集军粮、物资。
三团四团负责破坏土班与胡利特之间的马道、关卡,袭击岗哨和落单的巡逻队,胡利特城墙上的破洞就是他们干的,与胡利特城相比,土班的城墙则破坏得更多。
负责警戒的五、六团也没闲着,因为普扥说了,都不许闲着,于是五团、六团和三、四团干的活有些交叉,这一点尤其让土班城的驻军叫苦不迭,因为他们不出城还好,出城的话八成半的几率会遇到夹击,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普扥军看到他们时的狂热——那感觉就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汉子在野外遇到了正在发春的小媳妇……
“我们是不是太窝囊了,以至于敌军一看到我们就跟狼看到羊似的?”有裨将在战败退回城后忍不住问同僚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唉……”同僚长长一叹,一脸悲苦的说道,“你或许没看见,那支敌军……唉,连伙夫都扬着菜刀冲锋啊,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呀……”
他的话引起了更多的叹息和无奈……
又两天过去后,普扥的补给点建好了——他找到了一处地势极佳的山谷,设了岗哨,建了临时炮台和仓库还做好了伪装。
看着运输粮食的马队缓缓走进山谷时,普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师长,你这是打定主意在这儿长住呀。”一团长乐呵呵的说道。
“领主说了,要自给自足,不能拖累领地的后腿,你应该知道,我普扥少将,从来都是领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响应号召嘛。”普扥哈哈一笑,答道。
……
塞班达休息了一天半,然后率队出发了。小约翰很大方,不仅给了他们白盾关里最好的武器和皮甲,还拨给塞班达二十名长弓手和一批火药。
“谢谢小约翰将军的赏识,我会证明自己的。”塞班达对前来送行的小约翰说道。
“那就让我们在敌军的阵地上会师吧。”小约翰笑着说道,送走塞班达后,他也要出征了,因为他的爷爷约翰将军又给前线调拨了一万九千人马,这一万九千人将组成一个临时军团并由小约翰指挥,加上他们,与奥多对垒的兵马总人数便达到了五万。
五万虽然在人数上只占了白盾关内兵马的四成,但他们代表着白盾关八成以上的战斗力,所以白盾关也可算是精锐尽出了。
“好。”塞班达点了点头后,很认真的冲着小约翰行了个军礼,旋即翻身上马。
“出发!”他振臂高呼声未落,身后百七十余人的齐声应诺便已震响——“遵命!”
塞班达一行的身影奔出关门后,小约翰眯了眯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如果你真能成,那我就省事了。”他自言自语道。
……
安德烈病了,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他是被气病的,被切克、珀琉斯和伦德气的——海格都已经出发一天了,三人还迟迟未动,安德烈派人催促了四次无果后,终于是忍不住自己跑了一趟,结果这三将告诉他说,起码还得再等两天,因为粮草、马匹之类的还没准备充分。
安德烈自然知道这是借口,天眷立国之后,海伦大力推广骑兵,战马力马一股脑的都成了军马,按照要求,像三营这样的驻军营是必须保证两成半骑兵的。这次海格只要求切克等三营每营出兵三千,即便是全部拨的骑兵都绰绰有余,哪里会有“没准备充分”的道理?
“这些还需要准备吗?”安德烈气呼呼的问三将道。
“当然需要了。”切克咧嘴一笑,“安德烈大将军请放心,明天午餐过后,我们一定开拔。”
“海格的兵马这会儿应该都快抵达萨美达亚了,你们还要一天的时间准备?切克,你们是想要害死海格吗?”安德烈当即拍了桌子,“我警告你们,再蓄意拖延,我一定会向上面禀告的。到时候大家全都好不了。”
切克的脸阴沉了下来,心说你一个马上就要被撸了的人都这会儿了还跟我们耍什么威风。
一旁的珀琉斯眼珠一转,与伦德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着说道:“安德烈大将军忧心战局,我们这些麾下也当竭尽全力,我提议,我们三个营都别耽搁了,现在就出发吧,好歹先让安德烈大将军和海格将军安了心才好。”
“好,我没有意见。”伦德附和着点了点头。
切克一愣,扭头扫了一眼珀琉斯和伦德,见二人一脸的微笑,心里便是轻轻一动……
午后,三营派出的九千兵马出城集合,切克三人也很“诚恳”的邀请了安德烈检阅和训话,一开始安德烈还兴冲冲的,不过等他看清三营派出的是什么样的“货色”后,先是脸色变得铁青,而后全身哆嗦得连话都讲不出来,再然后,很干脆的从马上摔了下来,若不是护卫们眼疾手快拉住了马,没准安德烈就得玩一出“病上加伤”了。
“噢,安德烈大将军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弄得连身体都如此虚弱,佩服、佩服。”切克一边呼喝护卫搀扶安德烈上马车一边大声说道,不过这话的腔调语气可没让人听出半点佩服的意思来。
……
在这条狭长溪谷里跋涉了许久后,塞班达远远的看见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塞班达当即伏下了身体,并冲着身后摆了摆手,麾下众人顿时停了下来。
塞班达摸出望远镜看了看,转身冲着一名十夫长招了招手。
“将军有何吩咐。”十夫长躬身蹑脚来到了塞班达身旁。
塞班达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冲着那缕青烟所在及其反方向的小山头分别一指:“去那儿,看看那边的情形。”
“好。”十夫长头一点,将身上的箭囊兵器一卸,接过了塞班达递来的望远镜……
十夫长走后,塞班达与麾下众人原地休息,前天出发的,前晚行军通宵然后直到昨天中午才休息,昨晚又是借着月色行军一夜未停,他的原班小队还好说,那些长弓手可就很有些吃不消了,这会儿得了休息的命令,一个个很干脆的歪倒在了地上,有些甚至直接睡起了觉。
塞班达也很想睡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目下所在的这片区域归属于萨美达亚,而萨美达亚显然已经被敌军控制住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呼呼大睡,那跟把脖子伸出去往敌人剑刃上碰有什么分别?
活动完有些酸痛的腿脚后,塞班达接过了一名手下递来的水壶,就着壶里刚打上来的溪水吃了一块咸羊肉,刚拿出第二块时,便看见那去查探情况的十夫长满脸兴奋的回来了。
“怎么样?”塞班达顺手把咸羊肉递给了十夫长。
十夫长接过后先道了句谢,而后压低声音汇报道:“将军,那烟是炊烟,那片小林子离着我们这儿有一里地的样子,有两座小木屋,看上去是刚修的,还带着青皮呢,木屋旁有两个帐篷,能住五六个人的那种,有三个人在忙着做饭、烤肉,木屋前十来步,还有一个穿灰衣服的躺在吊床上睡觉,将军,你猜我还看见了什么?”
“快说快说。”塞班达也兴奋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十夫长马上会告诉他一件不赖的事。
“我看见了三面旗,就插在木屋旁,两面卷着,一面被风吹开了,形制一样,红底金边,上面还绣着一只展翅的鸽子,我可记得你说过,亚述的领主伍莱格林多,就是用家徽做旗帜的,卡意克德那一仗,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十夫长说道。
塞班达的眼睛忽然亮了:“如果你没看错的话,我猜,十有八九是他,对了,他周围有没有兵营?那儿一共有多少人?”
“周围确定没有兵营,也没有岗哨,能看到的就只有四个人,木屋和帐篷里或许有人,不过这会儿太阳刚出来,怕是还没睡醒吧。”十夫长连忙答道。
“好,太好了。”塞班达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起伏的树林,树林很密,一路斜斜向上延伸,只要小心点不要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比如惊动了鸟兽什么的,那处炊烟所在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真的是伍莱格林多就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即便不是他,用着他的旗,也必然跟他有瓜葛。或者就是敌军这次的头目,哼哼,跑这儿来悠闲,算你们倒霉——塞班达越想越兴奋,竟是连两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我要兵分两路,从左右包抄过去,然后将他们全部活捉。塞班达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
“领主,烤肉来了。”斑狼笑着走到了吊床旁。
“哦,我知道了。”伍莱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动作挺快的嘛。”
“还好吧。”斑狼耸了耸肩,“领主你是在这儿吃还是回屋里吃?”
“在哪儿吃不是吃啊?”伍莱笑着反问罢,左手一抬,“来,把我的家伙事拿来。”
“好嘞。”斑狼嘻嘻一笑,将手里捧着的木盒递给了伍莱。
塞班达看到了这一幕,此时的他距离伍莱约莫二百五十来步远,从五十来步前,斜坡树林就变得稀疏起来了,好些地方都能看到被砍倒不久的树,这儿一堆那儿一丛的,看上去有些杂乱。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塞班达的靠近,现在的他就冷静的趴伏在一堆木料后面,身后是包括了那二十名长弓手在内的六十名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