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惬意的靠坐在一张大椅上,右手里握着一个大酒杯。
杯是好杯,用天眷冰原上的雪犀角雕琢打磨而成,据说能让酒液更香醇。
酒自然也是好酒,不过阿道夫暂时还没顾得上喝它,因为他的目光早已被一堆雪白滑腻牢牢吸引住了……
一直到音乐停下,舞女施礼退场,阿道夫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坐在客席上的中年男子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谄媚一笑,问道:“逍遥王殿下,可还对这几个少女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阿道夫哈哈一笑,“不过,我对你加勒斯的表现更满意。”
“谢谢殿下夸奖。”被称为加勒斯的中年男子脸上喜色一闪,连忙柔声谢道。
“本王可是实话实说,对了,听说你哥哥昨晚回来了?”阿道夫摇了摇手中的酒杯,问道。
“是的,切尔德昨晚悄悄的回了,很狼狈。”加勒斯连忙答道。
“狼狈?噢,太不可思议了,切尔德公爵不是向来都盛气凌人的嘛,怎么回事呀?”阿道夫眉梢一挑,问道。
“两件事,每一件都不小。”加勒斯扫视了左右两眼,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第一件事据说哈特拉那边战败了,第二件是赎金被盗。”
“战败了?哈特拉不是你们阿芙拉姆家族的佼佼者吗?美尼亚墙高城坚,又有这么多人马,还能战败?”阿道夫眉梢一挑。
“消息还没有最终确定,不过应该是败了,要不然的话,亚述人那边不会直接拒绝的,还有这赎金被盗的事,也是千真万确。”加勒斯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正商量着这些事,我在家族里不受待见,没资格参加。”
“所以你就上本王这儿来找待见了对吧?”阿道夫笑呵呵的问道。
加勒斯连忙把头一点:“自从上回得了逍遥王殿下你的点拨,我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跟着逍遥王走。”
阿道夫微微颔首:“好,本王喜欢你这样的,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听话。”
“谢谢逍遥王殿下夸奖。”加勒斯又哈了哈腰。
“你先回吧,遮掩点,毕竟你们阿芙拉姆家族从来都把本王当敌手,让有心的人看见了可不好,你带来的这些个跳舞的少女,本王都收下了,你就安心吧,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谢殿下。”加勒斯大喜,忍不住又躬身行了一礼,正待再说些表忠心的话,便看见一名身着管家服饰的威严男子匆匆走进,扫了加勒斯一眼后,附到阿道夫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听完后,阿道夫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挥退了那人。
一旁的加勒斯见状,竟是忽然有些忐忑起来。
阿道夫倒也看出了加勒斯的不安:“别慌,跟你没关系,陛下着人来召我进宫议事。”
进宫议事?加勒斯愣了愣,连忙躬身:“逍遥王柱国之才……”
“罢了,这些多余的话,就不消说了。”阿道夫微笑摆手,打断了加勒斯的话头。
……
旁听了一名哈特拉军副将的审讯后,伍莱又去关押哈特拉的地方看了看这位可怜虫,见到他走来时,被他充任为看守的萌宝从门口站起身来晃了晃头,亲昵的伸出舌头来在伍莱的肩膀上舔了舔。
“萌宝。”伍莱一脸的委屈,“我这才刚换的衣服,又被你弄得这么湿哒哒的了。”
似乎是听懂了伍莱的话,萌宝的眸子亮了亮,又舔了一下。
伍莱连忙推开萌宝,可萌宝哪里会依他,一人一獒正闹着,两名医官已经闻讯赶了过来:“见过领主。”
“免礼吧。”伍莱微笑摆手,指着屋内绷带满身的哈特拉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伤势很重,我们替他清除了脓血,割去了一些腐肉,伤口该缝的缝了,但他太虚弱了,所以,我们没把握他还能支撑几天。”为首的一名医官说道。
伍莱蹙了蹙眉:“不,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活下去,他很重要。”
“领主,我们会尽力的。”两名医官连忙表态。
伍莱点了点头:“及时给他换药,随时检查他的体温,如果发烧,立即想办法降温,比如找点酒来给他擦洗皮肤,不过切记不要让酒触碰到伤口。”
“好的,我们记下了。”两名医官答道。
伍莱又问了一些诸如药材供给、床位之类的问题,正问着,一名通讯兵快步奔了过来,立正行礼毕,便朗声报告道:“报告领主,庞贝师长、以撒贝师长和普扥师长闹腾起来了,怎么都劝不开,贝利师长、萨雷斯师长和奥多师长请领主去训话。”
“闹腾?怎么个闹腾法?”伍莱皱了皱眉。
通讯兵犹豫了一下,答道:“领主,是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是群殴呀还是单练?动没动家伙?”伍莱挠了挠下巴。
“报告,先是庞贝师长和普扥师长单练,我赶来的时候,庞贝师长已经输了,换成了以撒贝师长跟普扥师长单练,就用拳脚,没动兵刃。”通讯兵朗声答道。
一定又是在吵谁是最后进城的。伍莱忖罢,轻轻一叹,手一摆:“走吧,去看看。”
……
没人能想到海伦会将议事地点选在行宫后花园内,甚至,她还安排了酒肉蔬果,便连自己的坐席也都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与召来的诸臣坐到了一处。
其实来的人并不多,除了逍遥王阿道夫和切尔德以外,还有佩特拉家族的二号人物,掌管佩特拉财库的普瓦,以及哈特拉的伯父——天眷立国之初执意辞谢王爵的阿芙拉姆家族现任家主曼特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天眷三大家族的一次聚会。
众人坐定后,侍女便即忙乎开了,暗香浮动间,斟酒割肉,剥瓜切果,倒也伺候得很是周到。
海伦举起了酒杯:“这两日朕愁怀难遣,诸位又都是自己人,所以朕召大家来喝几杯,顺道商量些事情。”
曼特斯头一点,也端起了杯子:“陛下有何差遣,尽可吩咐,臣等或许无能为陛下解忧,但这份忠心,却是日月可鉴。”
说罢,他的目光往阿道夫那儿一扫,恰与阿道夫的眼神触碰到了一起,只见阿道夫嘴角轻轻一翘,却不去碰那酒杯,而是微微欠身,说道:“陛下,臣近日身体不适,遵了医嘱,已将这酒停了,所以,恕臣不能奉陪。”
一旁的切尔德当即蹙了蹙眉,右拳一攥,不料又有一只手悄悄伸来,将他的手背轻轻的按了按。
切尔德下意识一瞧,只见普瓦正看着自己,心里一怔后,强自按捺住了火气。
“身体不适,可以不饮。”海伦点了点头,“朕不勉强,来,能饮的,与朕一起。”说罢,一仰脖,将杯中酒液倾尽,竟也不等侍女过来,自己抓起酒壶续了一杯。
见她这般,普瓦等人便也把酒喝了,也都不敢托大,各自抓起面前的酒壶将酒杯再度注满,阿道夫却似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的抓起一块烤得焦黄的羊肋吃得津津有味。
扫了阿道夫一眼后,海伦又举起了杯子:“这一杯,朕敬在美尼亚死难的将士。”
“死难?!陛下,美尼亚难道……”阿道夫的手一哆嗦,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海伦。
见阿道夫这般声色,海伦眸中当即掠过一丝疑惑,又审视了阿道夫两眼后,脸色一黯,徐徐颔首:“朕已得了确凿消息,美尼亚沦陷,哈特拉军败了。”
“萝神呀……”阿道夫重重叹息。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吧。”曼特斯也蹙紧了眉头,哈特拉之败对天眷帝国是个巨大损失不假,但至多是晃动了天眷帝国的根本,多休养生息几年也就复原了,但是对阿芙拉姆家族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往轻了说,这天眷第二家族的底气可是丢光了。
“吩咐谈不上,朕猜想,亚述军不至于将哈特拉军这么多人全部杀死,所以,朕想尽快救回他们。”海伦说道。
曼特斯当即起身施礼:“臣代表阿芙拉姆家族,谢陛下恩典。”
家主都起身行礼了,切尔德自然也不敢怠慢,依样行礼道谢罢,目光一扫,瞥向了阿道夫。
与切尔德的目光一碰过后,阿道夫缓缓起身,一边行礼一边说道:“陛下仁德,臣愿听差遣。”
“好,太好了,朕最乐意看到的,就是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海伦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
傍晚时分,阿道夫回到了自己的大宅。
在客厅坐下后,阿道夫接过管家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略微沉吟后,手一摆:“去,把老四和老七叫来。”
阿道夫口中的老四和老七是他的两个亲弟弟,老四名叫格朗,老七名叫伊凡,阿道夫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但一母同胞的只有这两位,阿道夫向来也最为依仗和信赖他俩,这一回离开天眷来胡利特谋事也都带在身边。
不一会儿,格朗和伊凡便到了。
二人坐下后,伊凡抢先问道:“大哥,情形如何啊?”
阿道夫哈哈一笑:“还能如何,就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海伦佩特拉想把我们希特家族拉进她的小圈子里,让我们效仿阿芙拉姆家族,服从她,效力于她。”
格朗忖了忖,问道:“大哥有主意了?”
“当然,原本我还有一丝犹豫呢,哼,这海伦佩特拉也太不识好歹了,阿芙拉姆家族都这样了,朝堂之上也都这样了,居然还要我们希特家族当陪衬,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阿道夫冷冷一笑,“老四老七,把我们的人都悄悄的召来吧。”
“好的大哥,早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下令呢。”格朗与伊凡对视了一眼,笑着答道。
与此同时,刚回到宅邸休息的曼特斯和切尔德也在谈话。
“家主,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不让我说出那三百万金币的事?”切尔德问道。
曼特斯叹息摆手:“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调包的肯定是阿道夫那个混蛋,但是你也说了,陛下看着你清点的,而你又找不到十足的证据来证明,再说了,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阿芙拉姆家族不利,如果我们选在这个时候跟希特家族闹掰,陛下就为难了,今天你应该看得出来,陛下可是一番苦心呀,唉,若不是陛下和哈特拉接连败给了那个伍莱格林多,我们两大家族,又哪里需要拉拢希特家族进来呀。”
“家主,阿道夫的为人我们都清楚,拉他进来无异养虎为患呀,我们要找机会提醒陛下才好。”切尔德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阿道夫是什么样的人吗?她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这么做的。”曼特斯轻轻一叹,接着说道,“陛下年轻气盛,要不然,也不会接连受挫,不过也好,至少我觉得她现在成熟了不少,起码,能够忍气吞声了。”
“家主是指陛下今天所说的,与亚述签署和平协定的事?”切尔德问道。
曼特斯摆了摆手:“当然不止这件事,停战,休养生息,拉拢阿道夫,这些都算是成熟的表现,这几年来,陛下受惠于一意孤行,也受制于一意孤行,现在明白过来,并不晚。”
“那普瓦的出现是?”切尔德蹙了蹙眉,普瓦是佩特拉家族的第二号人物,向来深居简出,除了掌管财库外,从未听过兼任别的职责,今天也在筵席上出现,颇有些不同寻常。
“那是陛下的用意,我们还是不要费心猜度吧,眼下当紧的,倒是那三百万枚金币的事,虽然陛下不说,但你出使不成,这笔钱按例就得交回,钱,家族替你垫,但责任你要负,教训,也要汲取。”曼特斯扫了切尔德一眼,说道,“我也想好了,无论哈特拉能否回来,这个无双王的头衔,我都要奏请陛下去了才好。”
切尔德一讶,忖了忖后,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