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登完全没有想到,伍莱竟然会令人拖来四门火炮,然后架在第五道石墙的大门外朝着里面轰击,不,不是轰击,而是野蛮无比、残酷无比的平射……
每一轮轰鸣想过,便会有四枚炮弹“凿”过天眷军,炮弹会首先撞开那十余层盾牌兵,在带飞无数碎片的同时,狠狠撞向后方的士兵群,炮弹所行经之处,无不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许多士兵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被急速飞行的炮弹撞成了肉酱——三轮过后,从第五道石墙大门到第七道大门之间便出现了一条铺满残肢、血泊的“通道”。
这条“通道”的出现不仅让天眷军的士兵攻势受挫,还将他们以“通道”为中线分割成了两部分,慌乱的情绪在士兵群中散漫开来时,重新布置好炮位的迫击炮也开始加入了“收割”的序列……
于是,第五、六道石墙之间的区域又一次变成了杀戮场。
天眷军慌了、乱了,将士们胡乱奔走,试图躲避炮弹,可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似乎哪里都是不安全的,于是他们开始尝试撤退,当一小撮人成功退回第六、七两道石墙之间后,撤退旋即变成了溃逃。
伍莱毫不犹豫的率人冲进了第五、六道石墙之间,尽管那儿还有负隅顽抗的敌人,尽管敌人已经开始在第六道石墙上布置弩机、弓箭……
再然后,伍莱将适才的招数又玩了一遍——照例用火炮开道,分割压缩天眷军,然后用迫击炮轰击收割,至于第六道石墙上端的那些弓箭、弩机,则被伍莱一个人包了圆……
无奈之下,莱登只好命令打开第八道石墙的大门,让第七、八道石墙之间的残兵撤退,因为如果再不这样,这些残兵全部都得完蛋,要知道现在的亚述军猛打猛冲奋不顾身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哪里还有之前节节败退时的狼狈。
莱登很怀疑自己之前是受了敌人的诱敌之计,要不然敌军的士气、战法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反转呢?
一定是这样。莱登刚这么惴惴不安的想罢,便发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大错——第八道大门一开,已经攻进第七道大门的亚述军又架起了火炮……
第八道大门后是本在等待进攻命令的三千五百名轻甲兵,大门一打开后,溃兵胡乱涌入,将那仓惶狼狈淋漓尽致的向轻甲兵展示了一遍后,轻甲兵们也当即乱作一团。
是的,乱,大乱,到了这份上,将领、旗号已经不管用了,惶遽、紧张伴随着胡言乱语和呼疼哀嚎弥漫着,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溃兵和轻甲兵们竟是奔向了第九道大门,当发现大门已经合上并闩住之后,他们中的某些人开始用盾牌、石块砸门,一边砸一边怒吼、咆哮……
莱登看到了这个揪心的画面,让他更揪心的是,亚述军的火炮又响了,轰隆隆的炮声是夺命符、是催魂咒,更是在莱登心尖上不断比划的刀子。
“将军……”一旁的副将不敢再说什么了,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会看不出来,开门是死,不开门也是死。
莱登没有吭声,他知道副将的意思,也知道副将原本想说些什么,在他看来,既然这些士兵死定了,那还是让他们死在第九道大门前得好,一来可以多少消耗一些敌军的弹药、兵力,二来,也可让后面的防御准备多争取一些时间。
但第九道大门还是很快被打开了,那大门虽然厚实,木闩也很是粗大,但架不住成百上千人的不断撞击,有许多天眷士兵在推挤中负伤、丧命,还有许多天眷士兵被同伴踩踏成了一具破烂的尸体,但大门终究还是被推开了。
大门歪倒的瞬间,伍莱举起了右手,目光里的杀伐让人不寒而栗。
“火炮预备!”他高声喊道。
“一号火炮准备就绪!已经瞄准大门!”
“二号火炮准备就绪!已经瞄准大门!”
“三号火炮准备就绪!已经瞄准大门!”
“四号火炮准备就绪!已经瞄准大门!”
伍莱眯了眯眼睛,狠狠挥下了右臂:“开炮!”
“通通通通!”四门火炮同时喷出怒焰,四枚炮弹狠狠“犁”出四条血肉飞溅的“沟槽”,然后撞入了第九座大门……
爆炸又一次震得两侧山崖瑟瑟,沙石滑落的瞬间,第九道大门内外变成了红色的世界……
“萝神呐!”莱登缓缓跪倒,六神无主,亚述军用了一种极端残忍极其蛮横的战法一路摧枯拉朽而来,他们就像是一头洪荒凶兽,面容狰狞的挥舞利爪,不断的、不断的抓向天眷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莱登惶遽,莱登心乱如麻,因为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要怎么才能阻住亚述军的攻势……
又一轮迫击炮轰炸过后,伍莱举起了右手里的枪:“杀!”
高声呼罢,他脚步一动,急冲向前,身旁、身后,呼应声如雷……
与此同时,在第一道石墙外待命区域里摩拳擦掌了许久的二、三、七团接到了伍莱的命令,命令简单到只有两个词——“全体进攻”。
……拂晓时分,通道里的最后一抹硝烟也散尽,伍莱沿着台阶登上了最后一道石墙上方。这座石墙要比之前的那十道高大宽敞不少,甚至还有一个凉棚。
凉棚里有十来个人正等着伍莱——三名特种连战士、一二团团长和几个参谋,以及莱登和他的副将、亲随裨将。
莱登被反绑在凉棚的立柱上,他的副将和亲随裨将待遇略微好些,虽然也被反缚双手,但并不像莱登那样被弄得个动弹不得,伍莱走进来时,二人正盘腿坐在莱登的身边,副将阖目佯作镇定,亲随裨将则不断偷偷打量棚里诸人,眸中不断掠过惶遽。
听见亚述军众人对伍莱的称呼后,莱登忍不住多打量了伍莱几眼,虽然早早的就从旗帜猜出了伍莱会在军中,但他却是没有想到,伍莱居然亲自参加了战斗——这一点可以从伍莱衣着上的硝烟痕迹、血迹看出来。
“都坐下吧,鏖战一夜,也累了。”伍莱笑着摆了摆手,顺势在一名特种连战士摆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亚述军众人笑盈盈的坐回了原位。
一团长迟疑了一下,问道:“领主,我们师长他……”
“应该没有大碍,他身体条件好,麦哲理的伤药可不是盖的。”伍莱说道,“倒是你,等三、七团收拢,你就该下连队了,想好了去哪个连队没有啊?”
一团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个……还没想好。”
“没想好那我就替你想,去你们师部警卫连吧,让你们师长抽空给你上上课。”伍莱哈哈一笑,说道。
“别啊领主。”一团长一愣,“我们师长你还不了解吗?我在警卫连那还不得给他念叨死?”
“好了,你的事先放一放。”伍莱冲着莱登三人一指,“这三个家伙怎么回事啊?”
“我叫莱登,莱登希特,峡谷关守将。”莱登睨了伍莱一眼,本想丢给伍莱一个傲慢、蔑视的眼神以衬托自己的无畏,却不料刚与伍莱的目光一碰触便落了下风,因为他忽然发现,伍莱的目光里竟是隐着杀伐。
他想杀了我?莱登忍不住这么想道。
“希特家族的?”伍莱淡淡的问道。
“是。”莱登仰了仰下巴,目光却飘向了一旁。
“那就没办法了,希特家族不在我们特赦的范围内。”伍莱伸了个懒腰,一边说道,“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不需要!”莱登果断回绝,“我知道,你是亚述领主,如果你是一个正直高尚的人,那么就让我们按照战场的规矩来吧。”
“噢?”伍莱好奇的扫了莱登一眼,“什么规矩?”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你说个数,我愿意赎回我的自由。”莱登答道。
伍莱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是没弄懂现在的情况,你是我亚述军的战俘,战俘,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
“哼!”莱登冷哼了一声,将脸偏向了一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想杀就杀,反正,有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你是说你向峡谷关请求的那些增援吗?”伍莱笑着问道,见莱登闭嘴不答,便将目光移向了副将和亲随裨将,“你们俩个呢?愿意要将功赎罪的机会吗?”
那名副将犹豫了一下,也学着莱登的样子将脸偏向了一旁,亲随裨将眼珠一通乱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丢给伍莱一个哀求的眼神。
伍莱脸上的笑意更浓,一指亲随裨将,对一名特种连战士说道:“将他带下去吃东西。”
“谢谢领主。”亲随裨将连忙伏腰道谢,那莱登当即怒了,眼睛一瞪亲随裨将,骂道:“你还有点天眷人的骨气吗?”
那亲随裨将侧身站起,一边退开一边答道:“莱登将军,我可是胡利特人。”
“你……”莱登气结,伍莱等人倒也乐了,一名特种连战士一边笑一边走到那亲随裨将身旁,将他扶离了凉棚。
“你别得意,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莱登怒气冲冲的冲着伍莱吼道,反正赎身无望,他干脆横下心来求死,总归是要比囚禁折辱强。
“是吗?”伍莱微微一笑,正想挖苦莱登两句,石墙左端值守的旗语兵已快步奔到。
“报告领主,七里外马道奔来一支敌军,前锋近千,其中马匹四百余,车辆五十,后队四千,一百骑,轻甲、长枪、弓箭居多。”旗语兵急声汇报道。
伍莱刚一蹙眉,对面的莱登便已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哼,我们的人马说到就到!”
那名副将迟疑了一下,打消了附和的念头,亚述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非比寻常,虽说这会儿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去追赶溃兵,但也占了防御的地利,况且援军不过五千,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这会儿急乎乎的跳出来可不会是好主意。
“来啊,把他俩面对着来犯之敌绑着。”伍莱一摆手,“一团、二团做好战斗准备。”
一、二团团长当即应诺离开做准备去了,两名特种连战士走来将莱登和那副将又重新绑了一回,将二人一左一右的各绑在了一根朝向援军的棚柱上。
亲自检查了一遍绑缚情况后,伍莱哈哈一笑,拽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二人中间,脚一伸,搭在了石墙垛子上。
“将我的枪盒子弹药盒子都给我拿来。”伍莱笑盈盈的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