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归墟之地的逍遥封印,引起六界震动。这震动,连带着将逍遥峰上的冰雪都震落了许多。逍遥谷中逍遥峰,千万年来冰雪茫茫。
然,这一日那逍遥峰下的冰湖竟然开出过过莲花来。那莲花不似凡间芙蕖,朵朵都宛若用冰雕出来一般。
冰莲朵朵绽开,有人从湖底处缓缓升起。那人上身为人,下身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三千青丝平直垂落下来,那人还在熟睡。
孤鹤带着左萌萌一道来到逍遥峰时。左萌萌揉揉自己那双眼睛,赞叹道:“哇,好大一条蛇妖啊。”
孤鹤凭手祭出一副仙骨来。那是从白羽身上剔出来的骨头,所谓剔骨还恩,这终究是白羽需要还给她的。
待那仙骨朝着瑶姬飞去,与她融为一体时。瑶姬身下那条蛇尾慢恢复为人足。她缓缓睁开眼来,这一眼的天地宛若已经变了样。
她缓缓偏转过头望着站在岸边的孤鹤,喃喃道:“孤鹤。”
孤鹤拱手作揖:“瑶姬娘娘,刑期已满,瑶姬娘娘可离开逍遥谷了。”
瑶姬应声赤足落地。逍遥峰上茫茫白雪,皆落她肩。孤鹤带着左萌萌朝旁边让了让。瑶姬在原地站定,缓缓回过头去,望着身后一波池水。
逍遥峰下寒冰池的水很冷,她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浸泡了多久。只是再度醒来那一刻,便觉得这个天地已不是从前的天地了。
苍茫天空中,有凤凰鸣叫声音响起。众人皆往上望去,彼时,凤凰低低飞落,白羽翻身落在地上。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竟似带了几片雪花。
他与瑶姬长得有五分相似,眉眼间像极了他娘亲瑶姬。是以他白羽也当的上是这四海八荒中难得一见的美色。
这是白羽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如此靠近他的生母。两人都有些怔楞了。他原本是奉长云之命在罗刹海看管玉罗刹的,可是收到卫盏疏的千里传音。
卫盏疏说,瑶姬会在今日醒来,从他身上剔出来的那副仙骨已还回到他母亲身上。这一次,他们母子二人可以好好说说上千年来,都没有说的话了。
白羽不知道说什么,瑶姬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空空的望着。最后倒是左萌萌提议两人先离开逍遥峰找个地方坐下来才是正经。
孤鹤当即在心中夸左萌萌这一次当真靠谱。
“……”
人间浮华转眼过,白驹过隙,转瞬已经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来,卫盏疏驻守逍遥谷,一日未曾离去。他不住衡芜殿,倒是回到当初与小九曾一起住过的逍遥峰。
那座小楼还是好好的。这其中,长云在白羽那处坑来几坛桃花醉,与他就着这逍遥峰上的风雪小酌几杯。
酒过三巡,雪花微凉时。长云晃着手中的酒坛子,他双目有些迷离浅醉道:“世上红颜千千万,你为何只要她一人?”
那时,卫盏疏抬头仰望漫天霜雪,幽幽感叹道:“世上红颜千千万,可是只有她一人。”
“……”
有一句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长云无声笑笑。后又想起天书上的另一件趣闻。他本着酌酒需故事的精神便将那天书上的变化当人间话本子一样说出来。
“仙尊,你可知,自打南宫煜强行将明安宸汐复活后,不管是人间还是仙界还是魔界的一切行轨都打破了,本来按着先前的天书轨迹,人间该是那位叫诸葛离的人夺得帝位的。”
“现如今,人间怕是又可以天平数百年了。天命之书,那诸葛离硬生生从一个帝王变成一代名将,如此说来倒是有些可笑。”
卫盏疏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只微微扬唇,说了一句,天道神秘。
最后一坛桃花酿喝完了,长云已醉的有些糊涂。小楼里传来啪一声脆响,他手中瓷酒坛子已经应声落地破碎。
卫盏疏撇过头来望着他,嘴角处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意来。还好经历一番波折,他身边还有他们。
冷雪飘入小楼。冰冷的空气里,有淡淡桃花香,酒气微醺,人儿微醉。卫盏疏想,但愿人间太平,四海无忧。但愿他身边可以站着那个人。
白羽来到小楼时,那双秀美的眉宇难得一蹙。他打小严肃古板,但这一次声音却带着些许笑意。他说:“怪不得,我府邸中的桃花醉一坛都没了,原来是被你们全偷了。”
卫盏疏闻声猛地回身望去。见白羽正定定站在原地。如水的双眸静静望着他手上那坛桃花醉。
逍遥谷中的桃花开了数千年,逍遥谷中的人也等了数千年。白羽缓步来到卫盏疏身边,轻手抬拳砸在他胸膛上:“卫盏疏,我回来了。”
卫盏疏低眸浅笑。脸颊微醺带了些红晕,他说:“我还欠你一副仙骨……。”
“你没有。”白羽抬头坚决道。从前他从不了解面前这个人,以为他冰冷自私,其实他只是全天下最笨的人,笨到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将瑶姬封印进逍遥峰下,是为了给她疗伤。他剔除他的仙骨,是因为这仙骨本就是不属于他的。那是他母亲给他植入的骨头,是天生的妖骨。若他继续带着它修炼只会堕入魔道。
那个时候,他不知原来他母亲这样怨恨他的父亲,以至于也怨恨着他。可在他心目中,他仍然待母亲有千斤重。为了不让他母子二人反目,他就只能用了这种办法。
白羽前行几步来到卫盏疏身边道:“你就不害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卫盏疏笑了。他笑着举起手中的桃花醉,好奇问道:“你会吗?”
白羽一手接过那坛酒。抬头咕噜噜灌了几口,后斩钉截铁道:“不会。”
“……”
逍遥谷的桃花树下。左萌盘着一双小腿席地而坐。她今日穿了件绿油油的裙子。头上戴着桃花花圈,远远望过去,倒像个小仙童。
彼时,左萌萌一边挑拣着孤鹤扔下来的桃花,一边琢磨着白羽刚才说的话。他说,酿桃花醉,只要花心不要花瓣。
于是她便拖着孤鹤一道过来摘花。彼时,孤鹤一人待在树上,左手以桃花盖着脸,撇过头悄悄望着那一脸认真纠结的左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