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讲究因果二字,只是明安宸汐与小九之前究竟种了什么因,方有这样的果,没有人知道。就连无所不知的卫盏疏都没算到会有这一层。
此时明安宸汐这一句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蒙味了。卫盏疏低头看那个落在自己怀中的小九,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知道人间有此一劫,这本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世道轮回一遍罢了。
他想着,既是个劫数,便总有化解的法子。然,现如今听着明安宸汐这么说,方才觉得这化解的法子太重了些。
长云按着云头下来。他的目光先是看到被龙无涯抓在手里的南宫煜,又看了看许久没见过的明安宸汐,再转头看昏睡在卫盏疏怀里的小九。
明安宸汐拱手作揖,朝他说一句,长云师叔。
长云抬手示意她可免去这些不必要的虚礼。他疾步走到卫盏疏身旁道:“如你所料,玉罗刹的确前往罗刹海找白羽了,我用逍遥钟将她封印在内里,还让白羽看守着,不知她何时会冲破封印。”
天边惊雷滚滚,转瞬又有大雨倾盆而下。血红色闪电一道胜过一道,遥远的东荒归墟之地,血色大绽,那天地好像变成了一个口,准备活生生将万物吞并。
明安宸汐冲上来,一把将小九拽出来:“她是掌令使,守护这四海八荒是她应做的事情,卫盏疏,你不能护她。”
“凭什么不能?”
“因为她是掌令使。”
“她只是我爱的女人!”卫盏疏这一句话无异于惊雷落地。将所有人都劈的有些神晕,唯南宫煜唇边挂着一丝冷笑。
长云以手掩面,他就知道事情终有一天会到如此地步。明安宸汐那张惨白的脸变得越来越惨白,霎时间白若宣纸。
龙无涯静静望着她,等了多久盼了多久才盼到今日重新相聚。明安宸汐,你可是还要离我而求?
无根水成漂泼下,众人都化出一道仙障来避开那雨水。明安宸汐抱着小九滑坐在地,周身有金光闪现。南宫煜在龙无涯手中大喊着,不!
说着便从中扑过去,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那层仙障,整个人便被弹出老远。龙无涯隔着仙障喊道:“宸汐,你想做什么?”
明安宸汐双手扶着小九的肩膀。其实她知道卫盏疏在害怕什么,害怕一旦小九觉醒,那些他曾下在她身上的封印便统统消散。
失散的记忆会重新回来。明安宸汐转过头望着卫盏疏:“我可以为你洗去你想封印的记忆,她是掌令使,世上没有任何封印可以阻拦她。我承诺你,我会亲自洗去她的记忆,让她生生世世不会再想起。”
“我只要你,护这天下人间万世太平。”
话落,两人合手之处有金光闪现出来。九重天上,百凤翱翔。其实,那归墟的封印之所以会被冲撞,说到底就是因为逍遥令沉睡了太久。
这一次逍遥令真的重新醒转了。景元四年,六月。九州之人,有幸见一金色凤凰冲天划过。天上无根水尽数漫灌下来,这金羽凤凰沿着雨水一路往东荒归墟之地而去。
是以当归墟之地有惊雷炸响,漫天华光落尽。空中再也不见血色惊雷。卫盏疏一路御风追去,人生有许多变数,诸如他曾在观天镜中窥探到,这九州大地是到最后是会在一个叫诸葛离的人手中的。
可是现如今,九州势力四分,那位叫诸葛离的人现今在何处,他就不知道了。天命上说,小九的良人是明安灏轩,可是现如今明安灏轩又在哪里?
究竟谁是谁的天命,谁是谁的良人?谁又是谁的因果。
东荒归墟之境上,凤凰翱翔于天地之中。有一白衣女子执掌逍遥圣令,倾注毕生心血拼死将归墟重新封印。
归墟,开天辟地时留下的混沌。听闻里面封印一个大魔头,这魔头究竟如何他们却没有看见。因为就在它要冲破最后一层封印时,小九来了。
待华光落尽,小九从九重天上落下。身边流光若飞沙滑落,点点滴坠,身下就是无尽归墟之海。卫盏疏一路追赶,最后赶在半空中迎头接住了他,那一刻,他整颗心都欲从喉咙口跳出来。
小九睁开眸,她双眉间多了个血红色的凤凰羽印,那是逍遥令掌令使的掌令。她愣愣的望着他,脑海中有许多模模糊糊的记忆传导出来。
她呐呐道:“我曾做一个梦,梦里有间小竹屋,竹屋里有个你,我唤你夫君,你喊我小九。这是不是真的?”
卫盏疏心头一阵颤栗。明安宸汐明明说,她会消去她的记忆的。两人一路顺风滑下,卫盏疏长袖广舞,一时间有些语塞。
小九却凉声笑道:“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如此待我。其实你做过的事情,我都记得,包括你看着我被人砍去手,但是我不怪你。”
卫盏疏喉头有些哽咽,他猛地摇头:“可是我恨我自己,其实有很多苦,是你不必受的,若是我当初……”
二人飘旋辗转落于海面之上。滔天海浪在他二人脚下凝成一朵浪花。卫盏疏如踏平地般站在海面上,小九还落在他怀里,她有些累了,身上的气力正在消散。
人有三魂七魄,其实她与明安宸汐本是一体。只是之前,南宫煜硬将明安宸汐魂魄从她体中提了出去,是以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那与她结合在一处的魂魄正在慢慢消散。连带着她的体力都在渐渐失去。海风徐徐而来,小九一手虚弱抬起,她很想去触碰那个人的脸颊。
印象中第一次遇见时,便想将他经常紧蹙的眉头推散开来。她虚弱一笑:“卫盏疏,我累了,要睡一觉。我不知道要睡多久,你能否答应我,再我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你要像在梦里那样待我,梦里的你,对我一直都是非常……非常……温柔的。”
卫盏疏搂着她的手一紧。他幻想过千万种,若她将所有前尘往事全部记起会是什么样子。他唯恐她会愤怒的离他而去,他唯恐她会一辈子不原谅自己。
原来这些唯恐,到最后竟输给了他的温柔。只因为他温柔待她,是以她原谅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