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静谧后。待第二天天光破晓,晨曦微露之时。绿依这才从屋内走出来。她将自己困在里面整整一宿。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知道了什么。
待竹门嘎吱一声响起时。诸葛离还有守候在厅中一脚的陈默均快步起身。绿依一夜未睡,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晨曦微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那碧绿裙纱上。
她说:“你们也一宿没睡吗?”
陈默想说,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也一夜未睡。可是他却看着诸葛离,他知道他会有话与她说的。自己能用什么身份跟她说话呢?
“我们知道你一夜未睡,所以很担心你。”
绿依的脚前几日被捕兽夹所伤。但近日已慢慢好转,她试着今天下地走走。听着诸葛离的话,她也只是微微苦笑。而后转过身,推开青竹门扉,往外走去。
陈默想跟上去,诸葛离伸手一拦道:“让她安静一会,我们都不要打扰她。”
陈默满腹担心都吞进腹中。
纱裙在晨露未干的花草边走过,露珠微微润湿了她的裙摆。空气里,飘着海腥气,远方传来出海的渔夫们吆五喝六一道出海的声音。
他们希望着,大海会给他们一个好收成。绿依站在村头的蔷薇花架下目送着一个个扛网出海的渔夫。经过的人,都会很亲切的与她打招呼。
她微笑着,一一回应。
她在这里不为目送,是为等人。狱锋每日凌晨都会上山采药,晨曦微露时方归。她侯在蔷薇花架下,面朝一路朝阳金光小径。想,那个人也许会背着这样灿烂满地金色阳光,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他身上那件白衣,一定会被露水湿了一角。这么想着,狱锋也就回来了,他背着药框,大步流星的走在洒满阳光的花径上。
他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淡如春风的笑意。遇见他的人会亲切的与他打招呼。他会叮嘱他们,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待他来到绿依面前时,脸上笑容越深。旁人看来,只觉得他们二人大抵是一对恩爱夫妻。丈夫上山采药,妻子守在村头,迎着晨曦微露的光芒,盼望着那个身带晨露的丈夫归家。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有纯粹。狱锋查视了一番绿依的脚伤,道:怎么这么快走路了?脚伤痊愈了吗?”
“狱锋。”
“我在。”狱锋面朝着她笑道。她再次被他那笑容晃了眼。一直以来虽然她不爱他,也不愿意嫁给他,但是从始至终自己都不会认为他是个坏人,毕竟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包括她自己。
“我父亲被我母亲囚禁在后山后,你可曾再见过他?我知道母亲很爱父亲,若是父亲生病了,她必定是会去找你的。”
狱锋牵着绿依的手往回走去。心里疑惑着,为何绿依今日竟然会这么反常的去询问这些事情。但他还是笑着回道:“我曾去看过伯父,也开了几贴药。可是听你母亲说,那些药你父亲未曾喝下去。”
“我该庆幸我父亲未曾喝下去,如若不然怕是早已失了性命。”绿依顿住脚。一手猛地从狱锋手中抽离开来。
狱锋扮作无辜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其实心里却是大大的疑惑,听绿依这么说,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的。可是她知道了多少?这又是两说了。
“你知道我没有胡说。”绿依梗着脖子道。她比谁都希望,这所谓的谋害其实不是真的,她比谁都希望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都是善良无害的狱锋不会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可是看着狱锋现如今这个样子,她知道她的希望落空了。
“绿依……”狱锋叫着,伸手希望再次拽过绿依的手。绿依当即挥手,似他的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她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嫌弃。
“狱锋,我想我们都应该对彼此坦白了不是吗?很多时候,你装的辛苦,我看的也辛苦。我们对彼此坦白吧,即使需要刀剑相向。”
听着绿依的话,狱锋心里嘎登一声如有什么碎裂开来。他嘴边携着一抹冷笑,双手安静垂落在身侧。道:“你知道了什么?”
晨曦微露的山径上,风来时,野花飘香。绿依仰头直视他的双眸,唯恐自己落了一点点关于他藏涉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身后蔷薇花化作雨幕迎风飘落下来。纷纷扰扰几欲将她瘦弱的肩膀埋葬过去。她在这蔷薇花雨,七月碎风里,艰涩道:“那些你不想让我知道,和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狱锋,你害死了我父亲,你也逼疯了我的母亲,是你害我一夜之间失去两个至爱之人。”
“我在等你的时候,也在想,我今日这么问你,你会怎么对我?你会杀了我,还是会拿别人来要挟我?我在心中设想了千百种答案,唯一有的一个答案就是,狱锋,你威胁不到我。”
狱锋将身上背着的药筐卸下来,随手一扔便丢到地上。他说:“若是诸葛离不够威胁你,那么整个村子的人呢?若是整个村子的人不够,那么整座孤岛上的生命呢?这些够不够?”
绿依一张脸本已煞白,现如今却是比之前更苍白。狱锋双手捧起她的下颔道:“怎么害怕成这样?绿依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这些东西是你不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嫁给我。”
他双手改为一手捏着她的下颔。手上微微一使劲,便让微微抬高了她的下颚。有泪光,盈盈从她眼角滑落。尚还温热的泪,落在他冰凉的手指上。
他邪魅一笑道:“再也不会有人心疼你的泪水了,灵女绿依。我谢谢你的坦白,这样我就不用在伪装了,就连我的朋友们也无需在村外流连了。”
绿依掰开他的手来。而后狠命推开他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你能观星蕴,通晓过去未来,这正是我主需要的东西。”
绿依望着他,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可是他却非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