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卷落叶,倦鸟夜归林。诸葛离遥望着面前这副落日夕阳图不禁有些心怀感慨。他想,每个人一生中,究竟有多少个日子可以静守庭前一寸夕阳呢?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再生命中大抵是不多的吧。
绿依坐在轮椅上,静望面前一树蔷薇花架。她的视线有些懒散,随之落在蔷薇花架后的夕阳残云上。玫红色晚霞里,有倦鸟归巢。
半响后,诸葛离说:“在下听陈默说,是姑娘找到了在下?不知姑娘是如何找到在下的?”
耳边凉风习习,玫红色残云从天际角开始变得红紫。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她静坐在蔷薇花雨下道:“每个人的头顶上都会有一颗属于他自己的星星,我只是刚好懂得看那些星星的话罢了。”
“再有找到你,是灵蝶的功劳。”
诸葛离喃喃道:“灵蝶?”
绿依微微颔首复述道。是的,灵蝶。说着,她指尖上灵气萦绕,碧绿灵光之后,一只通体幽绿灵蝶便从她指尖翩然抖动翅膀而出。
它飞着,微微擦过诸葛离的肩。而后消失不见。
诸葛离讶异的转过头来。正正对上面前的绿依,夕阳残红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阳光一晃眼,竟让她身上都围了一层淡红色金光。
他说:“你是灵女?”
绿依点点头。这并不是秘密。灵女可以观天空星象,她可以知道第二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出海打鱼的人们会不会顺利。
所以岛上的人们都敬称她为灵女。
诸葛离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是他知道了很多关于绿依的事情,无一件不是沉重的枷锁。
他还想不出该如何打破僵局,就见几个村妇。双手捧着鲜红色嫁衣,还有金灿灿的凤冠朝这走来。诸葛离被这红色刺的眼睛一晃。要知道绿依的双亲才在几天前过世。这大红的喜色,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村妇将嫁衣凤冠碰到绿依面前,笑着一张脸道:“绿依啊,这是狱锋让我们给你送来的嫁衣,你看着可喜欢?”
绿依脸上扯出个笑容来。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她笑着说了句。喜欢。
而后那几个村妇便将,手中的喜服,凤冠都一股脑的抬了搬进屋中。诸葛离看绿依越来越落寞眸,想,明明不喜欢,却为何还要强颜欢笑?
他问:“你不想嫁给狱锋大夫。”
不是问句,不是疑惑。而是百分百的肯定,因为诸葛离知道没有哪一个新娘子会看到婚服有这样的表情。如若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喜欢与她成亲的那个人。
绿依沉默着。她觉得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是很难启齿的。然,她沉默了。诸葛离只当她默认。他深呼吸,而后道:“有件事情我需告诉你,虽然你也许接受不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绿依歪着脖子有些好奇他会说什么。诸葛离顿了顿,又深呼吸。绿依在他面前说道:“你说。”
“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竹简吗?我将它们与骨灰坛子一块带回山洞中。你们将我带来村子时,忘了将那两样东西带出来。”
“我有个兄弟不小心看了竹简上的内容。那上面有你父亲的亲笔刻书,而且通过那些内容,我们很怀疑。你父亲的死与狱锋大夫有关,所以事到如今,你嫁不嫁他,就需要自己决断了。”
绿依一颗心如坠深渊,这消息让她的心很沉很沉也很重。她颤抖着唇舌道:“怎么可能,我的父亲,与他可是从未有过任何恩怨。”
“也许碰巧你父亲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呢?”诸葛离望着面前的绿依,若是她父亲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估计也就是关于绿依的吧。
“你……”
“绿依。”狱锋来了,他抬脚跨过蔷薇花门,走过院墙来到绿依身边。他会一脸宠溺的伸手拂过绿依额前的碎发,这才温言道:“我送你的嫁衣。你可喜欢?”
绿依双眸沉静如黑水。她望着他,好像看穿他笑容背后的伪装。然而他仍旧是一脸无害的模样,让人猜不出其中有多少真假。
她颔首道:“很好,我很喜欢。”
狱锋长眸带笑,说了句那就好。而后起身来与诸葛离道:“诸葛先生身子可大好了?”
诸葛离朝他颔首道:“蒙先生搭救,某,身子已无大碍。”
“那就好,过几日。我与绿依大婚,不知先生可否做我二人的证婚人?”
狱锋这么说。诸葛离垂眸扫过坐在椅子上正楞声的绿依。倘若竹简中的一切是真的,那么绿依必定很危险。
他不相信一个可以动手害死她父亲的人会是真的爱她的。这么一细想,他也不推迟。只笑着说了句好。狱锋与他闲话几句,而后又与绿依告别,说还有些婚礼上的琐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绿依休息了。
待狱锋走之后。天边黑云渐浓。在他走后,绿依也没守看庭前花落的心情。她已转着轮椅回到自己屋中。龟壳重新在炉鼎中燃烧,夜已漆黑,她也不掌灯。只呆呆坐在被黑夜包围的屋子里,不动不想。
陈默把着蜡烛将屋里屋外都点的通亮。青竹屋檐下,泛黄灯笼上,黄晕的光线斜斜打在诸葛离身上。他一个侧影,静静落在绿依的门上。
只是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一样的都是沉默。孙必武一手一个馒头嚼着,他很好奇为何今夜大家都不吃饭了。
陈默握着那只点灯的掌台,坐在位子上望着诸葛离似有些发呆。孙必武伸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道:“喂,你和大哥还有屋里头那个小妞怎么了?大晚上的怎么都不吃饭?”
陈默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来塞住孙必武的嘴道:“安静吃你的饭,别吵我。”
孙必武朝他哼了声,而后嘟囔着,你们大家都不吃,那我自己吃光好了。
诸葛离在门前关心绿依。其实陈默也坐在凳子上关心着绿依。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还是想陪陪那个姑娘。
这几日听村子里的人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