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离二人虽近,二人却不敢一步跨过去,惊门之中,危机四伏,若不能算准吉凶,触动灭界法术机率极高。
云天轻连接测算方位,耗用精力极多,此刻心中又急,不免有些心力交瘁,正要从尸身左侧绕过去,只听到脚下“嗤”地一声响,一道灭界法术已被触动了。
脚下泛起罡光一道,好似有人挥刀斩来,瞧着罡光,倒也不算如何强大,但灭界法术再弱,诛杀云天轻却是轻而易举。好在不等云天轻惊呼失声,秦忘舒脚下施展小禹步法,已将其拉到一边,那金光一飞冲天,已然消失不见。
刚才那一刻着实惊险,若非秦忘舒身子奇快,云天轻说不定已然身首分离,云天轻拍着胸口道:“好险。”
秦忘舒却是灵机一动,虽然随处乱走极易触动灭界法术,但以小禹步法移步之快,似乎可以抢在法术及身之前避过,如此看来,只要秦忘舒不停,但也不用担心触动灭界法术,毕竟下一刻他已然转到其他方位去了。
秦忘舒正愁在这灭界之中无处施展,只着瞧着云天轻耗用心力,既有此发现,便道:“天轻,此处虽是处处杀机,我的小禹法步或可一试。”
云天轻想起刚才的情景,道:“的确可以一试。”
当下二人主客移位,秦忘舒将云天轻手掌握得牢牢,施展小禹步法,就向那尸首欺近,连走了两步,倒也无事,但第三步踏实之后,身侧轰然作响,一道火焰无中生有,在二人身侧炸开。
那火团急速扩大,速度比秦忘舒的步法快了许多,眼瞧着秦忘舒就要被追上,但秦忘舒背后像是生了眼睛,或是事先料到一般,那身子只一转,就移到别处去了。火团呼地一声,从两人身边冲过去,二人再次化险为夷,秦忘舒不由笑道:“这法子果然使得。”
说话之际,脚步片刻不停,或左或右,连走了数十步,终于来到那具尸身面前。这其间虽触动了两次法术,但小禹步法巧妙之极,总能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法术。二人仍然是有惊无险。
云天轻吐出一口长气来,笑道:“有趣,有趣,忘舒哥哥,你这小禹步法,似乎是这灭界法术的克星。”
秦忘舒道:“我刚才也想了想,触动灭界法术,似乎有规律可循,灭界中的门户界域与小禹步法的方位走向,似乎隐隐相合,小禹步法或快或慢,或进或退,与这门户界域中的吉凶之变大体相同。这才能避过法术,若是径直行去,反倒极易被法术所阻,那可是糟糕之极了。”
云天轻道:“我细细想来,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你这小禹步法,倒是从这灭界门户中变化而来的,那方位若是稍有错失,我二人刚才就死了数回了。”
这时那尸首已近在眼前,灭界之中虽绝无光线可用,好在那尸体微发光芒,此时凑得近了,倒也能勉强瞧见。秦忘舒瞧出这尸体不是胖尊者与儒圣,先松了一口气。
再努力瞧去,那尸首是位中年男子,生得相貌堂堂,衣衫整肃。虽然全身上下绝无生息,那面色却是从容安详,甚至略带笑容,好似是在睡梦之中无疾而终。
那尸身左手持着一块玉圭,秦云二人所见微光,正是这玉圭所发。
此人虽是身死,左手却紧紧地握着玉圭,右手作凝指之态,似在那玉圭之上点划。再瞧那玉圭之上,则是符文闪动,也不知刻了多少。
秦忘舒道:“这玉圭必有蹊跷,说不得,只好取来瞧瞧了。”
他伸出手来,将玉圭轻轻取下,那尸身却是用手握住玉圭,毕竟已然身死多时,还能有多大力气,这才被秦忘舒取来。
秦忘舒不急于去瞧玉圭,而是向尸首揖手为礼,道:“道友,不是要夺你遗物,实在是这灭界凶险。只盼能从这遗物之中,瞧出一点端倪来。”
连拜了三拜,这才去瞧手中玉圭。那玉圭之上暗发幽光,瞧来约有百十道符文,圭上符文大半是用斧文所撰,其中约有一二成是动用了剑文。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等闲修士,岂能精通斧文剑文。而能够用斧文剑文刻写的符文,自然是大有玄机。
云天轻不识斧文剑文,自然瞧不出圭上玄机,秦忘舒细细瞧了一回,道:“原来圭上所书,皆是灭界法术。”
云天轻道:“这么说来,这人潜进灭界,是要偷学灭界法术了。”
秦忘舒道:“天轻,你怎地用到‘偷学’二字?”
云天轻道:“忘舒哥哥,你所不知,那灭界法术,等闲是学不得的,仙界早有明规,不可偷学灭界法术,否则定罚不饶。只因那灭界法术威能奇大,一旦泄露出去,凡界怕早就翻天覆地了。”
秦忘舒道:“原来竟有此说,我本欲想在这灭界之中,修得御风之术,也好御使海上罡风,驱逐魔修,这样说来,竟是学不成了。”
云天轻道:“那灭界法术,连世尊也不肯轻修,以我瞧来,还是不学的好。或许正因为世尊不肯学这灭界法术,我凡界方才避免了一场大劫了。”
秦忘舒道:“世尊若修成灭界法术,只会用来保我苍生,又怎会是一场大劫?”
云天轻道:“你来想,世尊若学成灭界法术,魔我必然也就修成了,那魔我本就是强大之极,若再修成灭界法术,就算其本体无法逃出灭界,其神念凝成的魔使可不是强大的千倍万倍?且魔我本心,是要毁天灭地,令万物归于原点,一旦习得强大的灭界法术,苍穹只怕早被其毁灭了。”
秦忘舒惊出一身冷汗来,道:“好险,好险,世尊若非有先见之明,你我只怕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天轻瞧道:“这人能孤身闯进灭界,至少也是金仙修为,却不知他有何来历,竟敢来灭界偷学法术。”
秦忘舒道:“此人精通斧文剑文,那定是大有来历。不仅如此,这人瞧见法术激发,就能追溯其法术本源,以斧文剑文制成符文,这灵慧手段可不是通天?依看想来,这人极可能是位仙界大修了。”
云天轻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若是凡界修士,不知灭界法术不可修习的禁令,贸然闯进倒也罢了,若是仙界大修,那可是知法犯法,逆天而行,这胆子比天还大了。”
秦忘舒将玉圭翻转,只见圭上符文一变,又显出另一面来,刚才圭上符文只有半面,此刻却是密密麻麻的一面。原来这玉圭是个经藏,可以铭刻无尽符文。
秦忘舒伸手按住玉圭,去探那玉圭中所载,这一探之下,方知那玉圭之中,竟记下十余道灭界法术,如此看来,这修士在这灭界已待了许多时日的,只可惜虽学了十余道灭界法术,却不知见好就收,终究死于灭界。
若论秦忘舒的性情,既知这玉圭之上,记载着强大的法术,又怎能不去修习,就算来不及修习,也定要牢牢记在心中,日后再来参悟,如今云天轻既提醒他灭界法术不可修习,他也只好以强大毅力,不去记忆圭上符文,至多只是一扫而过, 瞧清这十余道法术的诸多名目也就罢了。
虽是浮光掠影探来,仍有小半符文印进脑海之中,秦忘舒慌忙收起禅识,不敢再去探听,但那被探过的符文,却怎样也忘不掉了,秦忘舒不知此举是否算是犯了天条,心中惴惴难安。
按理就算他心中记得灭界法术,只要不去人前显摆,仙界大能手段再强,也未必知晓。但秦忘舒却是坦陈君子,就算别人不知,心中毕竟难安。儒家有“慎独”之说,那是说真正的君子,就算是在暗室之中,无人得见之处,其行止也要符合律法大德,绝不能有丝毫逾越了。
这时云天轻去搜那修士的遗物,在其大袖之中,搜到金塔一间,这金塔只有三寸见方,轻飘飘如若无物。但分明是件空间法宝,金塔之中,必然藏了这修士的许多物事。
云天轻托着那金塔在手,心中怦怦乱跳起来,按理若想确定这修士来历,最好将其物事一一检视,但既知这修士极可能来自仙界,说一定这修士的物事之中,就会隐藏着仙界的绝大秘密。
身为凡修之士,若不幸窥得仙界秘密,可不是取死之道?这世间的许多是非烦恼,不过就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两件事情罢了。
但以云天轻的性情,若是明知有绝大秘密却要置之不理,那可是极难了。
云天轻稍作犹豫,便将金塔交给秦忘舒,道:“空间法宝之术,我可不如你,忘舒哥哥,你替我打开金塔罢。”
秦忘舒道:“天轻,你可想明白了,这金塔之中,说不定藏着仙界的绝大秘密,一旦得知,未必是福,说不定引来天劫,更极可能遭致仙界大能修士追杀。”
云天轻咬牙道:“便是如此,我也定要瞧瞧,否则怎能甘心。且退一步想来,若那秘密涉及凡界的这场浩劫,忘舒哥哥难道也不肯去知晓吗?”
秦忘舒肃容道:“这样说来,这金塔非得打开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