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星与重阳真人虽是着急,却是束手无策。欲待冲进画卷之中,以助七绝仙子一臂之力,却是不合道理。风苍龙以一道神念横跨千里而来,本来就是略占下风,若七绝仙子仍然无法取胜,只能怪七绝仙子学艺不精了。
此时战场之中,雪神宫大殿之外,不知有多少人目光瞬也不瞬,瞧着卷中变化。
奈何画卷之中唯见云涌雾动,偶尔有霹雳般的光芒闪烁其中,又时有风雷之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忽听“轰隆”一声响,画卷中云雾向四下一散,一条苍龙探出头来,向空中挣扎。却见七绝仙子立在龙背上,全身彩衣尽碎,露出月色的中衣,一对雪臂裸于人前。
何九星“哎呀”叫了一声,慌忙扭过头去,怎好意思去瞧,却又忍不住心中牵挂,偷眼瞧去。那七绝仙子左手执定龙角,右手就去龙背上的乱扯,将那龙鳞一片片揭开,画卷之中龙鳞乱舞,黑光闪动不休。
重阳真人叫道:“好一个七绝仙子。”
瞧这情形,虽经一番苦斗,七绝仙子毕竟占了上风,那苍龙对背上的七绝仙子无可奈何,只能拼命逃窜,却被七绝仙子立定龙背,又怎能摆脱得掉。
秦忘舒亦是目不转睛,瞧画卷之中大能斗法,他瞧得明白,七绝仙子赤着双足踏定龙背,赤足上生出金钩两把,深深钩住龙鳞,因此不管苍龙怎样挣扎,也无法摆脱七绝仙子。
又见七绝仙子双目赤白,全身杀气蒸腾,向来杀气无形,但七绝仙子身上杀气与众不同,竟能瞧得见一般,那杀气好似水波荡漾,隔着杀气瞧向七绝仙子,就好似雾中看花。
雪土龙瞧见画中苍龙落了下风,神色依旧从容,唯点头赞道:“七绝心法,果然名不虚传。”
秦忘舒自是听到七绝心法的大名,这心法源自七情心法,讲究的是纵情肆意,越是怒气盈胸,越是法力强大。
此法传到七绝仙子这里,又为之一变,原来七绝仙子与夫君情深意重,自夫君死后,便绝情断义,心如死灰,将七情心法中这个“情”字完全抛开,使得这心法威能更上一层楼。
正因为七绝仙子行事果决,不讲交情,仙修界诸多大能避之唯恐不及,今日风苍龙不知好歹,妄图以神念一道邀战,小瞧了三家七宗修士,又怎能不吃亏。
画中苍龙被七绝仙了连扯了数片龙鳞,痛得龙吟连连,奈何便是上天入地,也难摆脱背上这位凶恶婆娘,只好叫道:“七绝仙子,此刻我不是你对手,稍候来我殿前,再来决一死战。”
说到这里,那条苍龙轰然而碎,化为一团黑雾,倒卷了而去。片刻之间,画卷天清水碧,已换了天地。
七绝仙子这才飘然出了画卷,重阳真人与何九星忙来贺喜,七绝仙子取出备用法袍换上,摆手道:“不过是斗散了一道神念罢了,有何稀奇,等我赶到雪神宫揪出风苍龙本体来,你等道贺不迟。”
雪土龙这时也收了画卷,道:“敢问三位宗主,此番只来了你等三位不成?”
七绝仙子凤目一瞪,道:“难不成欺我人少,虽只有我三人,也要杀得风苍龙片甲不留。”
雪土龙笑道:“便是仙子孤身前来,我等也只好束手。既是仙子不肯说,容土龙先行一步,回到宫主略作准备,也好迎接仙子大驾。”
七绝仙子纵是强项之极,被雪土龙曲意奉承,也不由展颜笑道:“听说你家宫主的冰火大阵有些名堂,我等又怎敢小瞧,此战我与何道友重阳真人先行,稍候杨慕两位老祖领着人便来,你速速回宫,计点宫中财物,莫要少了一样。”
雪土龙哈哈大笑道:“我与宫主,自然扫榻相迎,那宫中宝物,也绝不敢少了一件。”
说罢雪土龙遁风而去,三位大修也不拦阻,任由他去了。雪神宫殿外修士见了,皆是暗暗称奇。
秦忘舒暗道:“此战既有三家七宗老祖亲至,后辈部属又怎能插手。”
说来这场斗阵,明面上瞧来是宗派之争,其实争的却是他日御劫时的领袖权,若风苍龙得胜,天下修士自然奉风苍龙为凡界修士领袖,若是三家七宗胜了,御劫之战,便由三家七宗主导。
需知这场天地浩劫,乃是仙界大能引发,一旦御劫之战有了结果,那主导者自然要受仙界封赏,就此飞升仙界自然不在话下,更极有可能名列仙班,与天地同辉。
正因为这个缘故,雪神宫卧龙山前,才会设下禁制,不容地仙境界以下修士上山,而七绝仙子亦不为难雪土龙。他日御劫之战,诸多修士皆是当然的主力,怎容擅杀,自削势力?
秦忘舒至此,也算是略略瞧出了诸位大能修士的深谋远虑。
片刻后雪土龙回了雪神宫缴旨,又过了半日,七绝仙子三人缓缓来到山前,却在山前偷下了脚步。
放眼瞧去,只见山前搭了一座云篷,那云篷以四十八根南山修竹搭成,离地百丈,只在半云半雾之中,云篷中只设十个锦墩,以供十位老祖安坐,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七绝仙子展目一瞧,不由笑道:“风苍龙倒也想得周全,就冲着这顶云篷,他日破了冰火大阵,倒也可饶了风苍龙的性命。”
重阳真人见那云篷之上立着两名修士,便招手唤了来,道:“此行我等只有九人前来,你可撤去一件锦墩。”
那修士道:“不知哪位老祖不肯移驾前来。”
重阳真人笑道:“按理此阵我三人便破了,只因风苍龙好歹也是金仙大成之士,要给他些薄面,这才来了九人。唯留姬老祖镇守东穹。”
那修士道:“依小人之见,这锦墩倒也不必急于撤去,等到冰火大阵展开,九位老祖若是占不到便宜,少不得姬老祖便来亲自来走一遭了。”
重阳真人听了大奇,指着那修士道:“两位道友,你听听这人说的话,可不是傲气凌云?雪神宫中,倒也不乏傲骨。”
七绝仙子冷笑道:“骨头再硬,口气再大,到最后还是要道术上见真章。也罢,我三人且在这篷前等候,等杨慕两位老祖来了再说。”
重阳真人道:“这也是正理。”
三人虽是各宗老祖身份,但比起姬杨慕三位老祖了,仍是差了身份,因此怎敢上篷休息,就在云篷下打坐等候。
约等了半日,一声兽吼声自南方传来,篷下三修喜道:“莫非两位老祖已至,急忙立起身来,向南面瞧去。
只见两名修士并肩而来,左面那修士跨坐着一头黑虎,此虎身长近丈,足下生出莲光四道。正是驭兽宗宗主镇魔子。
七绝仙子自从夫君殒落,就不曾出宗门一步,此刻见了黑虎足下莲光,不由点头赞叹道:“不想多年不见,镇魔子一心向佛,已生慈悲之心。‘镇魔’二字,倒也恰如其分了。”
镇魔子身边修士,则是足踏天风履,身负丈高铜鼎,那是天风宗宗主任元风,亦是七绝仙子当年旧相识。传言此鼎重达一岳,物藏之术也难以收纳,是仙修界有名的重宝,也不知这万里迢迢,任元风怎地就能负了来。
五人见了面自是欢喜,镇魔子以手加额,道:“仙子久不来外界走动,令人牵挂不已,今日相逢,竟是威仪不减当年,可喜可贺。”
七绝仙子道:“怎地只有你二人来,杨慕两位老祖何在?”
镇魔子道:“两位老祖或早或迟,必有道理,我等只在此耐心等候就是。”
七绝仙子默默无言,两位老祖行事,谁敢妄加议论?只好回到原处静坐,又过了半个时辰,南方有金光漫卷,瑞气千条,七绝仙子喜道:“定是两位老祖来了。”
镇魔子笑道:“这金光我倒也识得,定是天曜宗宗主的纵地金光之术,至于那瑞气之中,想来是阴朔宗宗主了。”
果然二修来到身前,正是天曜宗宗主孙自愚,阴朔宗宗主路千山。
七绝仙子与这二人交情泛泛,见杨慕两位老祖迟迟不现身,心中闷闷不乐,略一揖手,便回去静坐,自是气鼓鼓地不肯说话。
诸修也不敢上前打扰,孙自愚就道:“诸位道友既然早来,可曾与雪神宫见阵?”
何九星道:“雪神宫闭门不出,着实不未曾见阵。”
镇魔子笑道:“想来是何宗主连下十堡,吓得雪神宫魂飞魄散,又有七绝仙子力降苍龙,风苍龙肝胆皆碎,自是不肯出战了。”
何九星道:“我瞧那风苍龙虽是败了一阵,但一道神念千里来袭,也显不出他真正的本事了,不消说得,唯等到两位老祖前来,再来商议。”
那孙自愚瞧见头上云篷,正要遁上去,却被身边的路千山一把扯住了,忙道:“两位老祖未至,怎好擅坐的,且在这篷下胡乱打坐一回就是了。”
孙自愚便是一咋舌,道:“若非路宗主手快,差点就是犯了大错。”
七修就在云蓬下打坐,但那杨慕两位老祖,却是迟迟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