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魇退回九渊,却不肯收了这虚幻之境,显然就是让分魂藏身于此,拖住秦忘舒与子路。
但若想去追那分魂,却又谈何容易,只因这虚境极其广阔,怕是千万个苍穹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的。这是因这虚境是由冰魇臆想造出,心有多大,那虚境便有多大。
秦忘舒想到此处,当机立断,道:“子路先生,子由既中邪术,怎能不救,那非得先将另一道分魂寻到不可。”
子路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正要将这一道神念回归本体,哪知连试了数回,总是无功。
秦忘舒惊道:“却是如何了?”
子路苦笑道:“我那具肉身果然被分魂施了邪法,这道神念竟是回不去了。”
秦忘舒动容道:“这下可糟糕了。我那具肉身亦在冲玄晋境之中,我便是回去,也是动弹不得。”
子路面色凝重之极,道:“不想竟有此事。”
如今这两道神念,竟是进退不得,以这虚境之阔,分魂又占了先行之利,此刻也不知去了几千万里了,又到哪里寻去,而欲出虚境回来本体,却又是各有缘故。
秦忘舒一咬牙,道:“看来只好先离了幻境再说,你我两道神念只好在苍穹之中神游一回,去寻那无头灵偶。”
子路道:“便是寻到了,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二人的神念虽可在苍穹之中游走,但若想动用神念杀人,却是万万不能,这是冰魇的独门绝技,岂是能轻易修成的。
秦忘舒道:“只要寻到那无头灵偶,想来总有办法。到时只需邀这附近的高明之士出手,还怕无头灵偶逃了去?”
子路喜道:“此法妙极,儒门之中高士如云,离泰山又近,正好出手。”
两道神念这才心神皆动,出了这虚境,先来到儒门去瞧,只见那子由端坐于大厅之中,牙关紧咬,面如金纸,身边有一众儒修环伺,却是个个束手无策。
子路道:“子由有诸多儒修护法,倒也不必担心,却不知秦道友肉身何在?”
秦忘舒道:“此刻尚在途中。”
子路道:“这可如何使得,荒郊野岭之中,若遇非常之变,岂不糟糕之极。”
秦忘舒道:“那就先请端木先生与林先生前去护法。”
子路道:“正该如此。”
奈何秦忘舒初修神念,于神念中的种种运用之法尚是一无所知。就由子路动用传讯之术,通知端木赐与林放二人。
二人本是在厅中伴坐,忽地齐齐睁开眼睛,叫道:“怎地竟做了一个梦。”
二人异口同声,却将厅中诸修吓了一跳。
向来修士无梦,二人又是同时做梦,这青天白日的,岂不是蹊跷之极。
那端木赐凝神一想,立时道:“是了,定是子路神念向我传讯,瞧来就像是做梦一般。诸位,那秦忘舒尚在途中,就被冰魇的神念截住,我可要速速前去护法。”
林放道:“我做的梦也是如此,看来绝不会错了。”
二人不由分说,立时离了儒门,就向城门急急遁去。
这时秦忘舒与子路的两道神念已先行一步,来到秦忘舒遇阻之处。
却见那秦忘舒的肉身端坐于一座深山幽谷,身边有青珠紫羽绕体。更有三道青光冲天而起,打散空中云雾。
而在秦忘舒肉身不远处,则是三省,梁天尺,古无疚三人。正在那里急的乱转。
三省还算镇定,对那二人道:“你二人慌什么?秦大哥的神念飞出肉身,这肉身自然是动弹不得了,等秦大哥打败对手,那神念自然就会回来。”
梁天尺道:“三省姑娘,我倒不担心秦大哥神念与人斗法,秦大哥何等神通,自然是百战百胜,只是这肉身恰好冲玄,如今没了心神御控,却该如何运气施法?万一走火入魔了,那可是糟糕之极。”说到这里,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秦忘舒暗道:“天尺对我果然情重。”
三省泪水也在目中乱转,只是强行忍住,不敢让它落下来。秦忘舒神念不在,肉身无心神御控,其中凶险她怎能不知?
但三人之中,若她也慌了手脚,那可就是天下大乱。便厉声喝道:“你懂什么,秦大哥冲玄晋级,是禅修明悟之功,那与寻常的晋境冲玄,却是大大不同。”
若论仙修之术,梁天尺怎能辩得过三省,听了这话,也是半信半疑,道:“只盼如三省姑娘所言。”
秦忘舒瞧着自己的肉身,此刻虽然是进展顺利,但正如梁天尺担心的那样,冲玄晋境是何等大事,那是一丝儿也错不得的。若无心神御控,那的确是危险之极。
幸好禅修运功之法,与仙修不同,强调顺其自然,尽量不去干涉真玄运转,在有意无意之间,反而最能功德圆满。三省的话,其实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冲玄运功,千头万绪,若是不生奇变也就罢了,若生奇变,则走火入魔的机率可就大大增加了。
更何况由地仙境界晋境天仙境界,极可能会修出法相。虽然绝大多数修士的法相,是在天仙大成境界方能修成,但天仙小成境界修成法相者,亦是有史可载。
秦忘舒想到此处,难免忧心忡忡。
子路忽道:“秦道友,为保晋境顺利,那非得修成分魂之术不可。”
秦忘舒讶然道:“先生要传我分魂之术?”
子路道:“冲玄晋境,岂能无心神掌控,唯有修出分魂一道,掌控肉身,方能顺利完成冲玄,否则走火入魔的机率可是会成倍增加了。”
秦忘舒道:“便修出分魂,只怕也难以回到肉身之中。”
子路笑道:“你此刻只是神念在外,那元魂却尚在肉身之中。只因元魂要主控神念,这才无暇分身照应肉身。只需你修成分魂之术,那体内元魂自然分出一道来。到时自然就可掌控肉身了。”
秦忘舒想到子路受分魂所苦,心中仍在犹豫,但若不修分魂,冲玄晋境这一关,却怕是极难安然渡过了。
看来那分魂的种种敝端,此刻只好不去想他,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就算是饮鳩止渴,也要先解了燃眉之急。
便道:“就怕分魂之术难修。”
子路道:“那分魂之术,若是难,的确是极难,若是那修士灵慧不足,心境不坚,便是修他个百年千年,也未必能修得成。若是易,也是极易,观秦道友之灵慧仙基,远胜在下。且又是禅功深厚,心境远胜他人,只要依法修来,自然一举奏功。”
秦忘舒道:“子路先生传功之德,忘舒感激不尽。”
子路慨然道:“你我已有同生共死之谊,何需多言。”就将那分魂之术细细传于秦忘舒。
就听子路念道:“元魂三分天地人,唯有人魂驻此身,我顾氏分魂之术,亦是从这人魂修成,天魂地魂不在其中。那分魂之术的秘奥只有八个字,叫做‘我本非我,非我亦我’。”
秦忘舒道:“原来那修出的分魂,便不是我了,但分魂却是自主魂而出,所以亦算是我,此中玄机,果然妙不可言。”
子路大喜道:“道友灵慧天成,子路一生所遇诸修,道友灵慧当为第一。果如道友所言,那元魂非我又是我,虽是玄之又玄,但只要明悟其理,分魂一分为二,也是寻常。”
只是秦忘舒虽能明悟,但如何分出非我来,却有极详细的步骤,那子路一一替秦忘舒细细释来,秦忘舒全神贯注,也一步步试来。这分魂的步骤虽是繁复之极,但秦忘舒既明其中道理,自然如顺风扯帆,再无阻碍。
片刻之后,就觉得神念微微一动,就有片刻间的一丝半点昏沉。就觉得这道神念似乎弱了一些。但其中差距却是微妙难言。
只因秦忘舒修这分魂之术,全是在心中存想,子路怎能瞧得见其中变化。唯有小心翼翼地道:“道友此刻情形如何?”
秦忘舒道:“我这道神念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便是变弱了一些,难不成那分魂已然修成?”
子路大喜道:“神念有变弱之感,自然就是分魂修成了,道友瞬间修成分魂之术,可见我刚才所言不虚。”
秦忘舒道:“既修出分魂,为何那肉身却不见有丝毫变化?”
子路道:“分魂初生,好似婴儿一般,那脑海之中,好似一张白纸,哪里就能运转肉身?道友需得将自家记忆玄承立时传予他,方能主控肉身。”
就将那传功之法亦细细传来。
秦忘舒虽是听得认真,但心中却是忧心大起,分魂主旨八字说的明白,“我本非我,非我亦我。”分魂一旦修成,那就不是我了,此魂若得了玄承记忆,便是第二个秦忘舒。
如今主魂神念在外,肉身若被这分魂得了,等那主魂再想掌控肉身,那分魂是否便会答应?
若分魂不肯让权,非要占住肉身,第一个秦忘舒岂不是就等于死了?
顾氏分魂之术虽是强大之极,但分魂与主魂夺权,却是一个极大的敝端。子路便是前车之鉴了。
那子路的主魂一直主控肉身,分魂是寄存于灵偶之中。但子路仍是会被那分魂反噬背叛。自己刚刚修出分魂,主魂就拱手交权。这情形比子路更加糟糕。
秦忘舒沉声道:“子路先生,顾氏分魂之术,如何处理主魂分魂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