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了逐客令,母子两人灰溜溜地走出主任办公室,内心都复杂得很。沉默着走到医院餐厅,吴磊一坐下就双手捂住脸颊,眼泪夺眶而出。吴妈妈看着怪心疼的,自己儿子这两天都瘦了一圈了,这种痛苦只有为人父母的才能明白。她伸手扶住儿子的肩膀,小声劝慰:“儿子,你还年轻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吴磊猛地挣开母亲,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自己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在他印象里,母亲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人,怎么就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他失望地摇着头问:“妈!你也太狠心了?当初要不是你不让我把萧萌追回来,她也不会早产,要不是你坚持要让萧萌顺产,我儿子也不会缺氧!是不是……如果当初我生下来有什么问题,你也会不救我?”
吴妈妈嘴唇颤抖,也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说?磊磊,你是再怪妈妈吗?难道是我让萧萌偷偷挪用你们两个的钱吗,难道是我让萧萌高位破水了也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妈妈为了你能付出一切!可是,妈妈不愿意看着你将来拖着个脑子有毛病的小孩,要拖垮你的知道不?”
“那我也不能放弃我自己的孩子!”吴磊斩钉截铁地说。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像个男子汉一样,独自做出决定。
吴妈妈用力吸了吸鼻子,无可奈何地笑笑,“好吧,这就是命啊!我答应你,妈啥都答应你!”
“谢谢妈!”吴磊流着泪扑进母亲怀里,他觉得只有母亲,才是他永远的避风港。
吴妈妈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儿子,妈答应你全力救孙子,但是你也要答应妈一件事,跟萧萌离婚!”
“什么?”吴磊抬起头,他万万没想到,母亲会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萧萌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差点丢了性命,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儿子,你听妈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舍不得妈更舍不得!妈这把老骨头,只要活一天都会尽力帮你带大孩子。可是,你还年轻,如果这个孩子最后不健康,你总不能再也不要孩子吧?萧萌切除了子宫,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万一这个孩子真是脑瘫,你们下半辈子还有指望吗?你听妈一句,跟萧萌离婚,这个孩子妈砸锅卖铁都帮你拉扯大,你再去寻个好姑娘,将来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咱们老吴家。你爸走得早,我总不能让老吴家断后吧?何况,现在萧萌在ICU每天的治疗费将近万元,咱们有心无力啊!如果救萧萌,咱们只能放弃孩子,你自己选吧!”
见吴磊不说话,吴妈妈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萧萌这次”
吴磊听完,缓缓地直起身子,脸上流露出莫大痛苦的表情。可是,尽管不愿意,但必须承认母亲说的是对的,自己赌不起,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孩子是健康的。他们小学班主任的女儿就是生下来缺氧,到现在还是个傻子,后来也是要了二胎。但萧萌现在的情况,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自己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思来想去,他终于同意了母亲的提议。吴妈妈欣慰地点点头,母子俩心情沉重地重返丁主任的办公室。
当天晚上,魏远就堵到了吴磊的单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向是魏远的座右铭,要不是严言的嘱托,他说破天都不会管萧家的事儿。要说他这个表舅当的也真是仁至义尽了,出钱出力中间还受了萧萌不少气,刚刚还替萧萌交了一万多的住院费。交钱是小,生气是大,医院把电话起先打到了吴妈妈那,没想到她拒绝缴费不说,还说了不少混账话,医院只好又联系了魏远。
打电话的大夫发了几句牢骚,彻底气坏了魏远,心想这种没良心的人家,就缺少一个他这样的去教育教育,为民除害!
去的路上魏远还琢磨呢,一个长得文质彬彬的小白脸,怎么就能做出这种缺德事儿呢。后来一想也对,难怪老话说的,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我呸!还没想明白一会儿见了人是先出左拳还是先出右拳,人就到民政局了。走进去一个人都没有,保安大叔舔着肚子对他嚷嚷:“嘿,不办公了,明天再来!”
魏远抬起手腕一看,才四点半,距离他们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事业单位就是不一样,早早就结束办公了,这要是私企,恨不得把8个小时抻成十六个小时用。
“我找人!”他没好气地说。
“找谁,打个电话。”大叔也没给他面子,显然大叔不关心娱乐圈,不认识他这半个名人。
魏远哪有吴磊的电话,一看也快下班了,就坐在一楼的椅子上等。起初还把墨镜拉上来,生怕谁偷拍了自己,明天再闹出他偷摸领证的绯闻就不好了。后来发现出来进去的压根没几个人,也没谁注意他,倒是保安大叔寸步不肯离去,防贼似的盯着他看。他把身子往旁边一侧,没想到保安大叔也绕到另一边继续盯他,差点把他鼻子气歪了。
“您忙您的吧,我在这儿等人,这没说不让等人吧?”
保安大叔摇头。
“那不就得了,您别老盯着我,该忙啥忙啥呗?”
保安大叔眼睛一立,“我看你这贼眉鼠眼的,你是哪个单位的,干什么来的,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儿?”
敢情儿是把自己当贼了,魏远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穿得这么品味的贼吗?他嘴巴一撇,“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打坏人的,您啥眼神啊,我哪儿贼眉鼠眼了?”
“我一看你啊,就不像个好人,哪个好人大晚上的戴墨镜?你说你什么意图!”
魏远差点没被气乐,指着门外说:“现在才四点半,这要搁南方还是大白天呢。再说了,我这叫时尚,我怕别人把我认出来……”
“我就知道你怕认出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啥意思,你赶紧给我走,要不你就给你要找的人打电话。我告诉你,我在这儿干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出过岔子,想在我当班的时候闹事儿,门都没有!”说着,保安大叔过来拎起魏远就往外推。
魏远的小身板,哪是保安大叔的对手啊,两下子就被推到了门口。眼见着都要被推出去了,魏远一手拉住门把手,死死地把整个身体贴在了旁边的门框上。他腾出一只手指着保安大叔的鼻子,“我警告你啊,赶紧我给撒手,我大小也是个名人,你再动手我要不客气啦!”
保安大叔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大板牙,“你还名人,我看你也就是个人名,穿得破破烂烂的,还名人?我告诉你小伙子,穷不要紧,穷不能走邪路。你赶紧走,你别看我岁数大我,对付你还不在话下。”
谁穿得破破烂烂了?魏远自认对衣服的品位还是很独到的,他的风格虽然小众,但是引领风潮上热搜也是常事,没想到居然让人当成坏人了。岂有此理,魏远虽然人瘦,但力气也不是没有,他胳膊肘一支,身体向前撑了起来。
保安大叔没想到他居然反抗了,也来了劲头,两人彻底撕吧起来了。魏远的眼镜也被刮到了地上,这下他急了,那可是新买的D&G,他戴的十二分小心,生怕出现划痕。他大喊了一声“眼镜”,挣扎着弯腰要捡,大叔顺势一个侧摔,魏远就后背着地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小子,我都说别跟我放肆,你以为我老了,我这叫老当益壮!”
魏远呻吟着爬起来,从屁股底下摸出已经两半的墨镜,眼泪差点掉下来,心说我这这是招谁惹谁了?
正好到了下班点,陆陆续续出来的人都围在了周围,虽然民政局里每天因为离婚打起来的不在少数,可跟保安大叔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还是头一个。
魏远原本就窝火呢,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更是火上浇油。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他挨揍,也未免太丢人了。为了找回尊严,他把断腿的墨镜往地上一摔,起身向保安大叔再次扑过去。帅不过三秒,魏远再次被爆摔倒地。
派出所就在对面,有好事的打电话过去,警察这一次出警出奇的快,没等魏远再次爬起来,他和保安大叔就被带走了。
边走他边听见边上有人窃窃私语:“他怎么那么像那个画家魏远呢?”
“好像就是他,拍下来,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