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言跟柴朗到派出所的时候,正撞见魏远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保安大叔嚷嚷。虽然已经到了下班点,可民警们都不肯走了,基本上都围在四周看热闹。严言想都没想掉头就走,被柴朗一把拽回来,“你真不管了?好歹是你表舅!”
“天知道我怎么有这么位表舅!”严言恨恨地说,脸上尽显嫌弃。
柴朗耸耸肩,“谁知道了,按理说他跟你妈是表兄妹,多少也是血统关系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八成基因突变了吧。”
柴朗走过去跟站在一边喝茶看戏的副队长魏宁远打招呼:“嘿,魏队!”
“嘿呦,小柴,听说你官复原职了,恭喜恭喜啊!”魏宁远笑呵呵地拍了拍柴朗的肩膀,他年纪比柴朗大七八岁,看起来却十分老成,说他是柴朗的爹都有人信。他对柴朗的热情也不是表面功夫,他是打心底里欣赏柴朗,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只可惜人家柴朗一直不上心,自己也不好过分热情,跌了妹妹的份儿。
魏远见严言跟柴朗来了,士气顿时高涨起来,指着保安大叔的鼻子叫嚣道:“哈哈,你完了你!知道他是谁不,网监大队著名的柴大队长,你等着蹲监狱吧你!”
保安大叔肚子一挺,还是刚正不阿的派头,“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啥,你背后有权利资本家,我背后有党和人民,我不怕你!”
“哎哎,我也是人民,我背后也是党,我可不是权利资本家,大叔我也在您背后站着呢!”柴朗连忙解释说。
魏远使劲眨眼,“小柴子你咋回事,分不清里外拐了?”
柴朗苦笑,“我得跟党和人民站在一起不是?”
魏远委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巴拉巴拉开始叙述事情原委。严言哪有耐心听他说,转身问魏宁远:“我能带他走吗?”
魏宁远点头,“行行行,你看我还有点舍不得他走,你没看着刚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样,我们看得还挺来劲儿!小张啊,你去带他办一下手续。你跟小张过去就行,办好了回来领人,我再听他说会儿。哈哈,挺有意思啊这人。”
保安大叔的女儿也到了,长得挺清秀一点不像她爸,上来就客客气气地跟民警们挨个道歉,顺着走到柴朗面前还鞠了个躬,“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爸这人就这样,爱打抱不平,平时出去买个菜遛个狗都爱抓个小偷打个流氓啥的,总不消停。不过,在单位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柴朗挺不好意思,想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另一方派来的,最后没说出来,一把将魏宁远拉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魏宁远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刚才民政局的领导都来说明过情况了,这件事你爸爸是冲动了点,初衷还是好的。但是现在因为涉及到过程中损坏了那位先生一只眼镜,涉及到赔偿问题吗,你看看怎么跟对方家属协商一下。”
“好好,谁是家属?”
魏宁远身子撤开,把柴朗露了出来。柴朗顿时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盾形,早知道跟着来就得丢人,可怎么也没想到得在美女面前丢人。
魏远一听见“眼镜”两个字,情绪又激动起来,起身指着保安大叔喊:“赔,必须让他们赔,我的眼镜是刚买的,一万多块呢!”
柴朗和美女同时吃了一惊,“啥眼镜一万多块?”
“我可不是碰瓷,我钱包里有发票!”说着,魏远从黑色钱夹了掏出一张满是英文的发票递过去,柴朗看了看,有些尴尬地递给大叔的女儿。
“行,既然有票子,那我一定赔。但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我先把我爸接回去,然后再送钱过来?”
“那可不行!你万一跑了呢,跑了我上哪儿找你们去?”
保安大叔一听不干了,“你这小伙子,咋说话呢?你别看我没啥钱,可也不能差你的,该赔多少就赔多少!闺女,我不走了,你回去给他们取钱去!爸那个存折上还有点,就在衣柜下面的饼干盒子里,不够的你先垫上,爸开工资了就还给你!”
他女儿眉头一皱,“还啥呀还,我不是怕你没吃饭你那胃不行吗?那我这就回去,你们等我会儿!”
“不用了!”严言从楼上走下来,他已经办完手续了。他指着魏远说:“赶快走,公关团队等着呢,你不希望明天上头条就别瞎耽误功夫了!”
魏远顿时闭上了嘴,墨镜是小,万一真上了头条,估计自己的捞金生涯就要断送了。
临走时,魏宁远还挺舍不得,他送几人出去,笑呵呵地对魏远说:“你看咱俩名字就差一个字,还挺有缘分的,有空常来,给我们大家伙讲讲段子啥的,开心开心!”
魏远翻了个白眼,敢情儿拿我逗乐呢?
魏宁远又把柴朗扯到一边,“不是你小子就那么看不上我妹妹?我妹妹年底就能调进局里了,到时候你们天天都能见面,这不是天造地设的吗?咋的,你是不是由心上人了?”
柴朗想起萧薇,心头一暖,点点头刚要开口,保安大叔的女儿追上来,“哎,你们给我留个电话,我到时候把钱还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
“那颗不行,我爸的脾气你们不知道,一丝不苟惯了。”
魏宁远抢着说:“他们都是有钱人,你不用跟他们客气,我看你爸手头也不宽裕!”
大叔的女儿叹气,“原本工资倒是不低,他常年资助了三个学生,所以过得紧紧巴巴的。他啊,就这样,热心肠。电话留给我吧,要不他肯定还得找到你们派出所来,他可不能欠别人的!”
回去的路上,魏远依然喋喋不休,烦得严言把他从车上扔下去的心都有了。
柴朗也很无奈,“那这么说,最后你也没见到吴磊?”
魏远点点头,“最好永远别让我见到那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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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市的夜晚总是很宁静,三线城市的夜生活往往很集中,只有那一两条街是专供玩乐的,其余大多数地方,还都是行色匆匆准备回家的人们。今夜不想回家的两个人,此刻却偏偏都凑到了一起,却是不同的心境。
严言的车停在了维尼尚都7号公寓楼下,柴朗下车时狠狠摔了下车门,心里愤愤不平。这帮门卫的保安也是狗眼看人低,劳斯莱斯开到楼下都没人管,自己的北京吉普好说歹说都不让进小区,什么东西?相比之下,刚才那位保安大叔真是业界的楷模,不畏权势的样子简直太有职业操守了。
车上,严言紧闭双眸,车窗被他开了一个小缝,凛冽的寒风钻进来,直逼他的太阳穴,这才让他舒服了一些。刚刚,柴朗说要去见萧薇的时候,自己明明应该开口阻止的,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继续说萧薇是坏女孩,配不上柴朗?好像也没坏到哪里去吧?坏女孩会说出“宁可被切掉的是自己的子宫”这种话吗?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不舒服呢?
该死,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这几天一定是太累了。
“小方,回家!”
萧薇给自己做了一份炒面,放了不少芝士,她是当真喜欢奶香浓郁的食物。门铃突然响起来,她抬头看看墙上挂钟,七点半。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开门看见柴朗,她有些意外,脱口而出就是:“你怎么来了?”
柴朗笑呵呵的,“想来看看你,在楼下买了两杯咖啡,可以进去吗?”
萧薇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