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高速公路上的车寥寥无几。严言把油门踩到底,他几乎可以可以感受到空气里每一颗分子在他脸庞略过。萧薇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知前路 ,后退无门。
惨烈的事实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炸飞了他们心底里曾经那一丝小小的美好。萧薇多希望自己可以蠢一点,别那么容易揣测出真实的来龙去脉,或许严言只是恰好和梁公子认识呢,或许就是缘分使然他们才恰好相识呢,或许梁公子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严言的员工呢。可惜,没有或许,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为了结局拼凑出来的机缘巧合。
她也在想,如果下一秒,严言跟自己解释几句,乞求她原谅,自己会不会就真的心软下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只可惜,严言始终没有开口说出那句“对不起”。
两个人就这样在高速公路上漫无目的地驰骋着,他们不关注是不是超速,甚至都有下一秒就同归于尽的勇气和决心,如果现实是这么残酷,那不如就这样一起消亡算了。
能这样一路开下去倒也是件美事,然而油箱耗尽,他们的车不得不停在了接近绥牡公路附近。天色漆黑,他们两个在夜色里疯狂地纠缠着彼此的身体,直到耗尽最后一丝体力,被冻得瑟瑟发抖。
简单粗暴的方式并没能让他们放过彼此,只是让他们不再纠结,然后再一次下定永不联系的决心。
万幸的是,小方在牡丹江有几个熟人,于是出了笔钱托人找去了拖车队。严言把外套披在了萧薇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疼,“我认识个开月子会所的老板,送你过去调理一阵子吧。”
萧薇苦笑着摇头,“算了,我可是铁打的。”
严言有些生气,他就是受不了萧薇拿自己不当回事的样子,“就算是钢铁侠也没办法掀翻这个操蛋的世界,你一个小姑娘就趁早歇着吧!听我的,来日方长,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萧薇这才仰起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严言,就好像一个求知的孩子般虔诚,“我的未来在哪儿啊?我辍学出去赚钱的时候,班主任和其他同学的家长都说我是坏小孩,不让同学们再跟我玩儿。后来我在外面做模特,中介公司的头儿喜欢我,把好几个大活都给了我,那些姐们儿就不待见我,也到处传我的坏话。后来把我妹妹供出来了,她也觉得我不是好姑娘,好像以有我这种姐姐为耻。现在微博上闹的,连不认识的人都在我主页上留言,说我这样的女人就是丢社会主义的脸。严言,你说我是坏姑娘吗?我从来没有麻烦过社会,我都是靠我自己赚钱,怎么就丢社会主义的脸了?我是喜欢钱,可是我……”
话没说完,严言就一把将萧薇拥入怀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泪水滑下来,萧薇压着嗓子继续说:“我上个月去公司的时候,看见米珊珊等你下班了,你们真般配。像她那样的姑娘,才有未来吧?”
“你也有,你曾经问过我,你是怎样的女孩。我告诉你,你是见过最傻的女孩!你答应我,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活着,都要让我能找到你,都不准让我看见你作践自己!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好像全世界都触手可及的萧薇,你永远都要是那样的萧薇!”
萧薇点着头,在严言怀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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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别墅灯火辉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美事,餐盘都是周敏容精心挑选的,这样的用心完全是做给米珊珊看的,她对这个未来儿媳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奈何严言不着调,左等右等不回来,打电话又关机。她和严炳航都尴尬万分,眼看着米家人脸色都不好看,除了赔笑脸也只能各种找借口打马虎眼。
要不说米珊珊懂事呢,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沉得住气,笑眯眯地跟两家人聊天,还和杰森聊起了日后的发展方向,这才算暂且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周敏容起身说去厨房看看汤煲得怎么样了,转个身笑容就都收回来,她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无奈的严炳航,心里做出了最坏的盘算。
周敏容把电话打到表弟魏远那儿,连哄带吓想要来萧薇的手机号,没想到魏远在那边也没好气,“姐,你快别提她了,我们全家人都等她吃年夜饭呢,也不知道大初一的跑哪儿去了,我们都打不通的电话,你要去还有啥用?”
放下电话,周敏容的心都凉了。这哪是儿子,明明就是冤家,存心让她难堪!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大汤碗,在锅里舀了满满一大碗雪白的枸杞花胶汤,端起来向餐厅走去。
“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好久不煲汤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周敏容这边说着,那边就端起米仁杰的碗准备帮他盛汤。
米仁杰伸手一挡,眉头锁在了一起,“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汤就不喝了,就等着跟严言聊聊天。”
严炳航赶紧和周敏容互换了眼神,虽然周敏容什么都没说,但他也猜出了大概。严言是他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他们血管里毕竟流淌着同样的血,也都有着同样的傲气。那个萧薇他早有耳闻,当然都是些负面的信息,可他却对那个姑娘没那么反感。好歹他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明白人言可畏这回事。严言不是瞎胡闹的孩子,所以他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的。
只是这米珊珊……着实可惜了点。严炳航看了眼安安静静喝汤的米家女儿,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要是严言娶了这姑娘,那可的确是郎才女貌。但大方向上,他还是不想去干预,毕竟自己就是前车之鉴,父母包办的婚姻自己已经忍耐了一辈子,总不能再让儿子体验一次。
米仁杰已经很不耐烦,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身子往后一靠,“老严,你儿子究竟在忙什么,如果这么忙,你就不要叫我们过来了吧?”
严炳航的额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他清了清嗓子说:“老米,你也别着急,他公司事情是挺多的。”
“我就不信,哪个公司大年初一还加班到这个时候,你在跟我们一家子开玩笑吗?”
米珊珊拽了拽父亲,她了解米仁杰的脾气,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期待严言能快点回来。果不其然,米仁杰一旦开了口,就没有留情面的打算,他仰起头质问周敏容:“咱们两家人,是年前就商量好一起过年的吧,这不是我们家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儿吧?今天想来我们家登门拜访的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我推了一个又一个早早就带着她们娘俩过来了。现在已经在你这儿坐了快五个小时,连严言的面儿都没见到。你儿子是国家主席是不是,忙得连回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是不是?依我看,你们是拿我们全家一起当猴耍呢!”
“怎么会呢,老米你听我说……”
米仁杰再一次打断周敏容的话,“我啥都不听,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严言他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