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薇在洗手间找到了一副胶皮手套,用塑料盆打了一盆水,四下环顾,也没找到抹布。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毛巾架上,嘴角扬起一丝邪邪地笑意。都脏乱成这幅样子了,居然用一条这么洁白的毛巾,这不是讽刺吗?她伸手一拽,毛巾被抽下来直接丢进盆里。
倒上清洁剂,工程开始了。
先把床单被罩拆下来丢进洗衣机,紧接着是脏衣服臭袜子,伴随着洗衣机的搅动,她开始擦拭茶几。上面的水果汁已经干涸,但上面仍然粘着大量灰尘,她觉得自己用了吃奶的劲,才勉强擦拭干净。
这真的是人住的房间吗?
萧薇大汗淋漓的同时,严言和魏远正坐在前厅的茶室里品茶。
魏远拿着竹夹,从茶壶里掏出一块已经干涸的茶叶团,看样子绝不是这一两天内的。
严言一脸嫌弃,“你这也太懒了吧,喝完怎么不刷干净,你看都长毛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严言接过魏远递过来的茶杯,发现底部尚存一块明显的茶渍,他实在忍无可忍,索性亲自动手。
魏远眼见手里的家伙事都被严言抢过去,忍不住叹气,“你还真是臭毛病一堆!”
严言懒得理他,明明是最基本的,怎么就成了臭毛病了?但他有洁癖却是真的,闲来无事最大的爱好就是拿白色的一次性手帕擦鞋,在家甚至会蹲在地上擦地板,他的房间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活活便宜了家里的佣人。起初他早晨蹲在房间里清洁地板的时候,佣人阿姨都会一身冷汗,直到现在大家都习惯了,反正别人干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相比之下,杰森虽然和他有着相同的血脉,却比他平和得多,从来不会显示出哪怕万分之一的矫情。
“哎呀你行不行啊,还能不能喝到嘴里了?烫个茶杯,你看你半壶水都浇下去了,我就问你不这么烫能毒死你不?”魏远已经很不耐烦,在他看来,严言实在是太麻烦了。
可那边明显就不急,还是慢吞吞地把茶包打开放进茶壶里,然后按部就班地戏起茶来。
“你是不是要渴死我?”
“茶又不是解渴的!”
魏远一拍桌子,“我就是要解渴的!”
严言递了瓶矿泉水给他,“那你不如喝水,可惜了我爸给你的金骏眉。”
魏远没接矿泉水,一脸不满地等着他给自己倒茶。
茶水终于喝到嘴里,他忍不住问严言:“你们公司不是有商标吗,干嘛让我给你设计?”
“不艺术,不够逼格,最主要的是,你不是有名吗?”
魏远冷哼,“别拿关系说话,我可不会给你打折!”
严言用两个手指捏着茶杯凑到鼻子跟前,嗅嗅之后倒进嘴里,“钱一分不少,你别糊弄就行!”
这句话说得魏远老脸一红,去年严言曾经找他给他们工作室画一组水彩画,说要独家设计,付了不少报酬。结果等了一个月,兴冲冲地把水彩画挂到墙上,还逢人便说是全球仅此一例的魏远大作。没想到网上一搜,有很多同款,严言的朋友们差点笑掉大牙。
再找魏远,人家都已经拿着那笔钱去迪拜度假了。
虽说并不严重,商界里的尔虞我诈倒是挺多,但谁能想到画家里还有无赖,严言感到防不胜防。
挺大个人了,说他点什么好?
所以,也不是严言故意为难萧薇,就算给了她魏远的电话号又能怎样,魏远就真能踏踏实实地跟她谈合作?别逗了,绅士风度和合作意识这种东西,魏远压根不具备。
总而言之,他这个人嘛,一身邪气!
为免尴尬,魏远岔开话题,“不是我说你,干嘛整你那个破公司啊,就跟着你爹好好干得了,早晚不是有家产继承?”
严言第三次往茶壶里注水,“你看我像跟弟弟争家产的吗?”
魏远一愣,“怎么着,全给那小崽子?你们严家的产业,就是平分给你们两兄弟,也足够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了吧?”
“谁说我只要衣食无忧?”
“那你想要什么?”
严言深吸一口气,“富可敌国行不行?”
眼看着天已经越来越黑,席间魏远已经跑了四趟厕所,终于忍不住朝严言摆摆手,“别倒了,我又不是水牛,一下午快把三天的水量喝进去了,我还是留着我的肾将来派大用场吧!”
严言不以为然,“怕什么,全当清理肠道了。”
魏远坚持不能再喝,“你是不是没听过,茶喝多了照样醉人,说不能喝了就不能喝了。走吧,看看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严言没有再反驳,实际上他也好奇,一转眼四个小时过去了,人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睡着了吧?
先路过魏老爷子的屋子,从窗口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打鼾声,严言忍不住问魏远:‘太舅爷最近身子骨还好吗,术后还是要定期回去检查的!’
“我劝你啊,甭操那个心,”魏远边走边做伸展运动,“我看他老人家比我还硬实呢,我们俩将来指不定谁送谁。”
在长廊末端,终于到了魏远的房间,一进屋两人都愣了,尤其是严言。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还没来得及摘手套,坐地板上倚着沙发睡着的萧薇,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人挖进自家公司,还真是什么事都肯干啊!
魏远犯了难,“要不要叫醒她?”
严言耸肩,“随便,反正你明天没事,正好能送她回市里。明早太舅爷起来一看姑娘在你屋里留宿了,一高兴没准直接把房产证拿出来过你名下了,到时候你就彻底不用惦记再买块地皮盖幢一样的房子,跟你爷爷平分秋色了。”
魏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主要是明早起来再生出什么事端,他可就有口难辩了。且不说孤男寡女的本就不好说,就现在这些做销售的小姑娘,什么事做不出来啊,他可不想一世清白毁于一旦。左思右想,还是得拉个能出证言的。
“这么着,你今晚也住这儿,明儿一早把她拉回去。”
严言当然不愿意,他的洁癖和魏远的邋遢简直就是水火不容,“我在你房间住一夜,你是想把我逼疯吗?”
“啧,你先看看再说呗,她把床单被罩都换了,再不济顶多你明天回去洗个澡呗。”魏远说着直接把他往床边上推,他当然也记得上次严言来他这,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一条他穿过的脏内裤上。发现的时候脸都绿了,据说当时穿得那条巴宝莉西裤回去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他仔细一看,倒还入得了眼,但还是不松口,“可不能白住!”
魏远一切了然,“得得得,你放心我保证给你设计出来满意的商标,再找出雷同的我就把画室里的那些都赔给你!”
这还差不多,严言满意地脱下外套,“我去洗澡了,你别进来打扰我!”
魏远头如捣蒜,后来想想又觉得委屈,他又不是变态,偷看男人洗澡干嘛。
洗手间里,洗衣机已经自动断电,里面满满都是衣服,萧薇就是再等这些衣服脱水的过程中睡着的。严言叹了口气,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提出来,再去窗口的晾衣架上挂好。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这些衣服在洗衣机里隔夜就又要重新洗涤了,否则上面一定会滋生细菌。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把萧薇看简单了,这个人单纯做个代购确实屈才了,在职场混一混倒的确能有所作为。
给她个助理当当也不错,最起码懂得如何达到目的。
等他冲完澡从浴室出来,已经接近凌晨,没办法,没有多余的新浴巾,他只能待在浴室里等自然风干。等干透了,也入夜了,他反倒越加清醒。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他径直走向冰箱,打开拿了瓶百威,回头看见魏远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直流口水。而在他的脚趾下面,是萧薇半仰着的脸,两人之间形成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
可谓是,非常别致。
严言原本已经转身准备上床,想了想又生出恻隐之心,毕竟据他的了解,魏远指不定几天没洗脚了。更何况,此刻他脚趾距离萧薇的唇部实在太近,万一他们其中一个稍微发力,可能明早起来就会发生一起惨案。所以他又折回去,准备解救一下失足男青年和即将受辱的女性。
他几乎是皱着眉蹲下身的,这个魏远不知道这次又几天没洗脸,一股浓重地酸臭味呛得他几乎作呕。
更恐怖的是,萧薇居然睡得面容甜美,嘴角带笑。
一对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