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顾祁狠狠地关上,房间里仍然是那样的阴冷恐怖,却丝毫无法比拟那人快化成冰的眼神。
顾琛心疼地俯身,已然衣冠不整的安然,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顾琛急忙地把自己的外套紧紧地裹在了她弱小的身体上,抬头望向那些人,凌冽地快要吓死人。
“你们,谁碰过她?碰的哪里?那只手!”
那声音从喉咙里冒出,像是擦出了火一样,让人害怕。
那几个人吓得往角落里缩,虽不知这人是谁,却无由来地害怕。
为首那人不甘心地站了起来,“你是谁?这是我的酒吧,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碰她了怎么了?还敢在我的地盘大声嚷嚷,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走不出这个大门?”他刚刚接收这一片区域和这个酒吧的管理,急于立威信。
顾琛直接蹲坐在潮湿的地上,将颤抖着的安然牢牢护在自己的腿上,冷哼了一声,“你哪只手碰的?”
那人不以为然,愍不畏死地抬起头,“老子两只手都碰过,而且老子还摸了她的胸,他妈的好软好舒服。不是你他妈的来打扰我们,这表子早就被我们兄弟几个弄得叫天叫地地爽快了!”
那人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小弟嘲弄地笑,却无人附和。只是一瞬间,他的笑声被惨痛的叫声所替代,鲜血淋漓的双手,疼得他就地打滚,嘴里仍是骂骂咧咧,不堪入耳。
“顾祁,让他闭嘴。”
安然已然空洞的双眼,看着平日里纯真友好的顾祁,娴熟冷漠又举起了枪,空气里,那扳动枪扣的声音,无比地清脆和刺耳。
安然的身体不由地开始抽搐,轰隆隆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她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嘴里和着泪不停地吼叫,“不要!!不要!!”
闻言顾祁收起了枪,怀里的女孩儿惨白的脸,不停地嘶喊几近昏厥。顾琛担心地摸着她的脸,全是冷汗,他抱起了安然,大步地往外走。
“顾祁,这些人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顾宅,躺在床上的安然身体仍然不由地抽搐,眼泪从眼角一点点地流了出来,嘴里零零碎碎地念着,“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我……我是安然……妈,我来找你们了,妈……”
豆大的冷汗不停地冒了出来,顾琛用湿毛巾一遍遍地给她擦拭,却如何擦不干净莹然而下的泪水。
心里的疼惜早就如同发芽一样,如今已然成了参天大树。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儿,被恶魔般的梦魇一次次地折磨,他不曾过问,只想用爱永远护着她融化她。他拥她入睡,实际是用了她那颗温润的心哄着自己。
他何尝不思念自己的母亲,哪怕他已快忘记他们的容颜。
“安然……我在这里,别怕。”
那人一遍遍地哄着安然,擦不干她眼角的泪。那浅浅的碰触让安然墓地醒来,这一遭仿若隔世,眼前是那个熟悉的人,带着记忆中最熟悉的温和。安然惊呼一瞥间,他那干涩的眼角里,竟也似乎擒着泪。
安然紧紧地抱着那人,劫后余生般的痛哭。第一次,她感到她的神经已经撑到了极限,明明自己的心脏已经害怕地快要跳出体腔,却要试图面不改色地用凶狠的眼神吓退这些人。
她太天真,这些亡命之徒如何会屈服于她的眼神之下,如果不是顾琛的到来,她同这世上所有柔弱的女人一样,只会拼命求救,最终不得不含着泪臣服。
“安然,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放心。”那人温柔到了极点地哄着,轻轻地拍着安然的背,那双手无比地轻柔舒缓,那张嘴如此地温暖柔软,却一样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一声命令就结束别人的生命。
安然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退,那人的目光追随,隐隐地仍是担忧。
“沈丹丹呢?我记得你们来的时候她是晕过去的,后来是不是也没有醒来。”安然心里有些戒备,她从来不曾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他可以让自己沉溺于他无边无际的温柔之下,亦可以微微动动眉头,杀人于无形之中。
顾琛体贴起身为安然掖好背后的枕头,安然立马坐了起来,有些慌张地,“你们是不是把丹丹怎么了?”
那眼神里藏都藏不住的后怕和戒备。
“安然……沈丹丹被顾祁安顿好了,你不必担心。”那人来捋安然那慌乱的几根头发,安然却本能地往后,仿佛他那手是万恶之源,不可沾染。
“安然?”顾琛的手悬着,皱着的眉头下是万劫不复的疑虑。
明明刚刚她还俯在自己肩头痛哭,为何此刻却拒人于千里之外,顾琛弄不懂她,却更怕失去她。隐隐闪烁的双眼,一动不动地守着她。
安然先移开了眼,捂着心口问,“你为什么有枪?”
她想起那晚她问那人的下落,他不说实话,心里越来越觉得他和那人就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他们都有枪,他们都杀人不眨眼。
“安然,那是用来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他们那样对你,就算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发泄我心里的恨!我是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的!”顾琛低着头伸出手去拉她,安然只是愈加地往后退。
“可是你为什么有枪?那天绑我的人究竟是谁!”
安然把双手放在了身后,用力地捏着枕头。
顾琛的手垂了下来,直直地放在了米白色的床单上,眼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像鬼怪一样地防备着他。
顾琛神色黯淡地开始解自己的纽扣,雄壮厚实的胸口渐渐地露了出来,安然的背脊开始发凉,捏着枕头的手快陷进自己的指甲,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轻巧的首饰,如果遇到危险完全无法脱身,她便会启动机关,那个首饰就会伸出一个刀芯来,直直地割破自己的手腕。
如若有机会,她更加可以将那首饰拼命卸下,将那刀芯直对敌人。
安然已经轻轻将指腹覆盖在那机关处……
而那人如释重负地脱下衬衣,赫然于眼前的却是无数个枪口,有些枪口上还横跨着十几厘米的刀伤,在顾琛精美的胸肌上,无比地刺眼。
“安然……我小时候被一个坏人抓进了私人监狱,他们折磨了我两年。”
“后来我被一个人救了出来,我出来后便让那人也救出我隔壁的几个人,重见天日的那几年,我帮那人做了很多事情。”
顾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转过身,他的背部更加疮痍满目。
“我也受了很多伤,有一次,我中了很多枪,我爬都爬不动了,血迹沿着道路流了一地。我以为我死了,最后还是被顾祁救回来了。”
他的喉咙有些哽咽,摸着安然有些发愣的脸庞,“安然……我不会伤害你,这个世上,没人会伤害你……”
安然第一次看到那人眼角被活生生逼成了血红,抚摸着自己的手却仍是那般温柔,背后紧绷的双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望着那人,忘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