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内阁里传来的声音再继续干扰,她开始转移思路,胡思乱想起来,她想到了儿时的欢乐,想到了父亲被杀时大院里留下的斑驳血迹,想到最后一次吃母亲为她所制糕点的美味,想到了沈墨均阻止她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沈墨均!这个李千兰今生至死也不能忘记的名字!
“沈大元帅,已经和程国公议亲了,是沈家嫡子和程国公最疼爱的孙女。”
“千兰,我爹虽然和程国公议亲,可那只是口头上的,没定下来呢。”
“今生,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娶。”
“我爹已经口头上答应程国公家的亲事了,如果我们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千兰!”
曾经沈墨均的话语又回响在耳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齐齐奔向她的心头脑海,李千兰本就不静的心这会儿更是波澜起伏。
程国公家的孙女名为程蝶,年芳十五,有德有才有势有貌还有好名声,哪一点都在她的人品之上,沈墨均娶了她,自然属于男才女貌门当户对。
可是一想到,他日他们成亲洞房花烛夜时,程蝶也在沈墨均的身下造出这种让人心痒心麻的声音时,李千兰就不由醋意填胸。
思绪一旦放开,就如放飞出去的风筝,一时怎么也收不回来,沈墨均和程蝶恩爱的种种场景就这样在李千兰眼前流转回放,看得李千兰的心不由如刀割般疼痛。
可是她和沈墨均真的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一句“我,有我要做的事,程国公的孙女贤良淑德,会是个好妻子的”的话,就已经把他们俩的情一刀切掉。
况且以后,报玉容之仇,必杀沈鸿德,杀了沈鸿德,她和沈墨均便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试问一对仇人还有什么可能走到一起,还有什么可能再继续相亲相爱相恋相依的生活。
五月的天气变化的极快,下午还阳光明媚,热意躁人,这半会儿的功夫,天空就阴了下来,傍晚时分,还飘起了蒙蒙的小雨,就像此时李千兰的恶劣心情。
雨水滴落在树梢上,洗静了上面的尘土,却也浇凉了李千兰活着的心,没情没爱,她活着,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那就是绝情灭爱心怀仇恨。
赢帝一直窝到掌灯时分,才唤人进去内阁侍候穿戴梳洗。
“皇上,现在是否叫传晚膳?”喜公公负责赢帝的穿衣梳洗,柳如云也有小雪帮忙打理,李千兰没必要进去掺和,她立在内阁外面禀报,只想快点完成赢帝的任务,然后回去睡觉舔伤。
“传。”赢帝的声音由于纵欲而透出几分沙哑。
李千兰得令,退到门外,令太监去传赢帝的晚膳。
殿内已经掌上了烛灯,黄橙橙一片,富贵中不失明亮,赢帝搂着一脸倦容的柳如云出来。
李千兰的脸经过热缚,虽消了肿,但还有淡淡的五指痕迹,为了不让柳如云发现,她补了一层厚妆,遮住了伤处,柳如云无奈地望向她的时候,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
赢帝也斜睨着李千兰,自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不动声色,赐了柳如云晚膳,二人又在众人眼皮底下边吃边调戏,好一副如同神仙眷侣般的恩爱画面。
李千兰在一旁小心地候着,忍着腹中传来的饥饿,为他们夹菜斟酒。赢帝吃喝尽兴,又搂着柳如云一同前去沐浴,等李千兰目送他们身心舒服的重回内阁休息时,她累得都快要散架了,胃里早就饿得一阵阵的抽搐着疼。
入夜后的雨下得更大了些,李千兰出去不由被冷气吹得打了一个激灵。
秋云见李千兰一身疲惫地出来,忙忙从怀里把暖着还热乎的馒头递给了李千兰:“先吃点稍稍掂掂肚子,要不等会儿又该胃痛得呕吐,修仪院里我给大人也温好了晚餐,等回去了大人再喝点热汤,压压凉。”
李千兰接过馒头吃了大半个,还止住胃里抽抽的痛楚,秋云为她掌着纸伞,二人沿着游廊回到了修仪院。
修仪院在后宫不算大,却也是一个双重的院落,打点修仪院事务的十来个宫女住在外重大院,李千兰和秋云住在第二重大院。
院里的游廊下早就挂好了灯笼,十步一个,李千兰跳进游廊抖了抖身上的水,才迈着步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秋云要侍候李千兰晚膳,自然也跟了过去。
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烛光忽明忽灭,脚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雨水顺着风飘进了游廊,打到了李千兰身上,她闻到了泥土的腥味。
腥味!
李千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将要走到房门前,忽的止了脚步,她扭头斜看着游廊上的横梁。
“怎么了?”秋云不知道李千兰看到了什么,顺着李千兰的视线好奇地望去。
李千兰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秋云不要出声,她转身走到横梁前面。
横梁上已经被雨水全部打湿,顺着梁板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李千兰伸出手指在上面轻沾了一下,然后放到鼻尖前嗅着。
果不然,这是血的腥味而不是泥土的腥味。
李千兰心里一紧,顺着横梁一路往侧边的柱子上移去视线。
顶梁上的灯笼被急风吹歪得很厉害,发生吱吱的声音,李千兰借着那快速一闪而过的烛光,终于看到了印在红色柱子上的东西,她的瞳孔突的一下放大了数倍。
血掌!
游廊的红色柱子上,印着一块殷红至发黑的血掌印,李千兰好似想到了什么,大呼不妙,忽忽地闯进了房间。
推开门,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李千兰冲进去,一眼就看见滴落在房间木制地板上的一块一块铜钱大小的殷红血迹,一块连着一块,一直向里屋蜿蜒爬去。
秋云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切,瞪圆了眼睛紧握着拳头放声惊叫了起来。
只是她的惊叫声还未彻底喊出,李千兰眼疾手快,两只手就已经死死地捂住了秋云的嘴巴,秋云的惊叫声一时化成了“嗡嗡”的闷声,被秋云又如数地吞回了肚子里。
此人对李千兰至关重要,直接影响着日后事情的成败,她不会也不允许秋云把事情弄乱了,她死死地捂着秋云的嘴,警告声中带着几分威胁:“不许叫,更不许告诉第三个人,否则你别怪李千兰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听到了没有?”
秋云身体抖得像塞糠一样,她睁着一双硕大且惊恐的眼睛,连连点头。
李千兰慢慢松了手,小声嘱咐着:“先去弄点热水过来,然后把这里所有的血迹全部清理干净。”
秋云转身迈步出去,没走出两步,忽觉不对,忙忙转身,扯住欲进里屋的李千兰,一脸担心地说:“大人小心,里面的人可会危险到大人的安全?”
能闯入皇宫的高手有那么几个,但在受伤的情况下能记得回她这里避难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失去了玉容这座靠山且无路可去的陈京华。
李千兰缓和了面色,轻轻地道了一声:“是朋友,你也认识,不用担心,快去办你的事。”说完便把秋云推到了外面。
李千兰一阵风般跑进了里屋,一眼就看见陈京华倒在床边的地上。
陈京华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湿湿地贴在身上,他脸朝下地趴在地上,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从他身下涌出来,他左手握着玉容生前赐他的那柄青龙宝剑,右手紧紧地拽着一个红色荷包。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痛苦的呻吟声李千兰也听不到半句,着实看不到一点活着的迹象。
李千兰要想在宫里混下去,必须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陈京华失去了玉容,便如风中的柳絮一样没有定所没有方向,如果李千兰能把陈京华这个高手收为已用,那么她日后办起事来,定会顺利许多,所以,李千兰看到一动不动的陈京华时,心里很是担心,他就这样悄悄死去。
李千兰怀着忐忑不安地心跑到了陈京华身边,跪在地上并伸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轻声叫道:“陈大哥?”
陈京华没有反应,他的颈动脉在李千兰的指尖跳动,很微弱,但足矣证明他现在还活着,李千立松开一口气,轻轻地把陈京华翻转过来。
陈京华的双眼紧闭,由于失血过多,严肃的脸庞看不到一丝血色,李千兰一路往下查看,发现他的伤处在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了个透彻。
李千兰经历过玉容的惨死,心里虽然恐惧,但也能学着小心控制,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剪刀剪开了陈京华胸口的衣服。
伤口显现在眼前,李千兰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吓得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刀口很深,切开的肉像一张嘴巴一样向两旁咧开,鲜血此时还从里面不断地咕咕涌出,有许多鲜血积累在一起,形成了暗红色的大血块。
不过出去才一天的时间,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又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把他伤得如此之深?难道是沈鸿德?
心里的疑问如泡泡般不断涌起,但李千兰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她从医药箱取出止血粉和白布,企图想用止血粉把血先给陈京华止住。
可是伤口太深太大,洒上去的药粉全部被涌出来的鲜血一轰冲走,根本没法把血止住。
如果这样流下去,陈京华就休想活了。
秋云正好打来了热水,看到地上的人是陈京华,吓得手一松,整盘水“咣”的一声全部打翻到了地上。
李千兰真是没了脾气,白了她一眼:“他的伤太深,我要帮他缝合伤口,你再去打一盆水过来放在这里,然后再去一趟太医院找孟太医,问他要一颗回生第一仙丹。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孟太医若是问起,你就说我要用,他自然就明白。”
“要不要叫孟太医过来看看?”秋云真怕陈京华死在这里,因为活着他自己能蹦出去,而死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大具尸体。
“暂时先不要让孟太医知道。”不能让孟太医,更不能让高太后知道,宫里眼线这么多,李千兰只有小心再小心,所以她打算自己动手帮陈京华处理伤口。
秋云不敢多问,又急急出去,重新端了一盆热水放到一边,然后打着纸伞,一路躲躲藏藏地跑到了太医院,找到了值夜的孟太医。
秋云离开后,李千兰立即取来针线,并将针头放在烛火上烧制消毒,然后狠心地把尖尖地针头扎进了陈京华的肉体开始缝补,就像缝衣服一样,左一针右一针,将裂开的肉一点点进行缝合。
李千兰虽然胆大,但给肉打补丁的活,她也是头一次干,她越往下扎,手就越软,缝制一半的时候,颤抖的双手根本不使唤,以至于那针线缝制的形状跟狗啃了一样难看。
陈京华像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知觉,任由李千兰折腾他。
片刻后,李千兰在无声的环境下最终完成了“修补”的大做,她软软在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欣赏着自己拙劣的手工作品。
“管它好看不好看,救活了你,你这条命就归我了。”缝合了伤口,血立即止住,李千兰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取来了止血药,倒了上去,然后又用热水清理了旁边的污血。
秋云取了药回来,李千兰给陈京华喂下回生第一仙丹后,又让秋云把陈京华扶起,她脱光了陈京华的衣服,然后用干净的白布把处理好的伤口打包缠好。
绑好白布再抬头时,却看见秋云的脸红得像着了火般,李千兰心里困惑至极,很不解地看了一眼秋云,又看了一眼陈京华。
很快李千兰顿悟过来,这样最好,就不用再担心秋云告密把陈京华供出去,思及此,李千兰故意看着秋云诡笑道:“他的身子你都看过了,你现在可要对他负责哦!”
秋云也是少女,也有少女的情怀,何况这还是她头一次和男人这般亲密,当她的手放在陈京华温热的身上时,她的心里就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了,所以李千兰这般说她,她也没有还嘴,只是把红透的脸低得更低了,几乎就要接触到陈京华略有点发烫的额头了。
“把他抬到我床上,等下我去处理这堆血衣,你帮他把湿的衣服换了。”看着地上一堆血衣,看着陈京华,李千兰打算把他先留在修仪院,然后等他醒了,再和他商讨条件。
上身已经裸了,温的衣服也就是指下身的裤子了,秋云的脸更红了,但也没有拒绝,和李千兰合力把陈京华抬到了李千兰的床上。
喂了药,止了血,陈京华也开始有了反应,他知道了痛,无意识的呻吟也开始从他喉间轻轻地溢了出来。
陈京华霸占了李千兰的床,李千兰想去其它屋子睡觉,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从而暴露出陈京华的存在,所以李千兰只好不顾名节,委曲求全的和陈京华共处一室。
好在天气已经不是很冷,秋云在睡椅上帮她垫了一床厚被子,李千兰躺下,再用被子一裹,一夜也就这样对付了。
可是睡到半夜,睡得正香的李千兰又被陈京华哼哼呀呀的痛苦呻吟声直接从梦里吵醒,她揉着眼睛起身查看,只见陈京华嘴唇干裂,面颊涌现出两团不正常的绯色。
李千兰预感不好,伸手探了探陈京华的额头,只觉烫手,她这才发现陈京华受到伤口的影响,发起了高烧。
外面的天色一片黑暗,雨还在没完没了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李千兰想让秋云去太医院拿药,又怕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压了压急躁的心,给陈京华喂了一些水,并用温布盖在陈京华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热度不但没有因为冷缚而下降,反而蹭蹭的往上升,没多大一会儿功夫,陈京华浑身上下就烧得像团火球一样。
“再烧,就该烧熟了。”李千兰无奈地嘀咕着。
老天还没有放亮的意思,李千兰怕陈京华烧坏了脑子,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她不停地给陈京华换布降温,不停地给他喂水,可是效果并不明显。
陈京华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李千兰俯下头细听,只听见陈京华吐出的一长串话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个字——杀。
玉容死了,他心里是不是也只剩下了恨,要不然,他的梦话怎么都是这般的杀气腾腾!原来他们俩才是一路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空也出现了朦胧的蓝色,李千兰见状,不敢再耽搁,披了一件厚衣服,假装生病,叫醒秋云,让秋云去太医拿药,顺便给她报病。
秋云替李千兰报了假病,并取来退热消炎药,她借着朦胧的光线蹲在游廊上明为李千兰熬药,实则是在为陈京华暗地疗伤。
李千兰报了病,也不敢出去晃悠,窝在房间里陪陈京华,累了就躺会儿,闲了就躺会儿,吃饱了也躺会儿,三天时间下来,陈京华没醒,李千兰却发现的腰粗了一圈。
李千兰没法出去,秋云就把外面的消息传了进来,她说赢帝这些天,天天都歇在景阳殿,连续宠幸柳如云,还赐了柳如云许多贵重礼物,成了后宫的新庞。
众妃嫔见势不对,纷纷前来看望柳如云,武贵妃第一个向柳如云献好,送了她许多昂贵的礼品。
听到这些,李千兰十分头痛,赢帝把柳如云捧得这般高,看起来挺风光,可实际上却是把柳如云往火坑里坑。
后宫向来都是事非之地,柳如云没权没势没靠山,一下忽的冒头露尖,还成为浪尖上最显眼的人物,这种人不受众人的打击残害,那还能有谁?
李千兰写了一张纸条让秋云送去给柳如云。
柳如云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雨露均沾。
李千兰的担心柳如云自然明白,当天夜里,她在赢帝身下承欢完毕后,委婉地提醒了赢帝要雨露均沾。
赢帝呵呵一坏笑,卷着被子睡了,他能不知道柳如云背后的帮手。
自那一夜后,赢帝虽不是天天过去景阳殿,但也是隔一天就招唤柳如云一次,柳如云依然是后宫妃嫔敌对的主要目标。
然而,陈京华也在昏迷后的第四天的夜里,终于退烧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圈,看到站在床边的李千兰,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这么容易。”
“玉容的仇没报,你甘心就这样去死,我都不甘心。”李千兰站在床边俯视着陈京华,他的脸瘦了一圈,颧骨鼓了出来,有了几分立体的美感:“不过你命真大,刺中心脏还能死里逃生,还能跑到我这里来自救。”
“呵……”陈京华干笑两声,不想却扯痛了伤口,他微蹙眉头:“不是命大,而是我心脏生长的位置不同于常人,它不在左边,而是长在右边,那人想必不知道,定以为我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原来如此,李千兰明白了陈京华的命大之迷,她进一步追问:“你那天出去后到底又遇上了什么事情?”
李千兰只是打听了他遇到的事情,而没打听那个要杀他的人,可陈京华并没有听出李千兰话里的小小异同,他回忆着那天的情节说:“那天出去,我本想去杭州找刘景艺,可是早上刚出京城,就发觉有人在身后跟踪我,我暂时取消去杭州的打算。晚上住店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终于出现,我们斗了三百回合,仍是胜负难分。”
“胜负难分?”难道那人也被陈京华中伤了?李千兰有点好奇。
陈京华点头嗯了一声,接着说:“他刺中我一剑,但我也刺中了他下腹一剑,我们双双倒地昏死过去。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也不见了,想必也是半死不活地离开了。”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放在胸前的右手还不自觉地握了握,他回忆起来,扭头看着李千兰问道:“对,那天我用剑划破了那人的夜行衣,从他身上抢到了一个荷包,我抢来的荷包呢?”
荷包在那天为陈京华处理伤口的时候,李千兰就把它私藏在自己的身上,就连秋云也没有看到这个荷包。
李千兰把荷包从袖口取出,递还给了陈京华,陈京华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这个荷包你看过了吗?有没有从上面发现什么?如果发现了线索,自然就能查到,那天要杀我的人到底是哪路好汉。”
李千兰眼里快速地滑过了一道光芒,她低头看着荷包。
其实这个荷包,李千兰已经看过了许多遍,荷包选用的是红色娟布,正反面都用金线绣着兰花,手工做得很精细,基本上很难从做工上出发去寻找线索,但李千兰还是发现了,她捏着荷包信心满满地笑道:“荷包里面只有一些碎银,如果从碎银上去追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但你要是知道,这荷包的材料出自哪里,你就能轻易找到那天杀你的黑衣人,你知道这荷包选用的是什么布料么?”
陈京华只懂杀人,只懂保护玉容,他不懂女儿家关心的这些琐碎东西,他摇了摇头。
“杭州一人坊出品的……”
“贡品?”不等李千兰说完,陈京华打断了她的话。
李千兰微笑点头:“红色是高太后专用的颜色,民间除了大喜或新年才可以见红,平时能用红色的只有高太后,还有就是高太后赏赐的对象。玉容一死,你自然就不能再留下,但是这么想灭伤你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沈鸿德,杀了你以免你日后再为玉容报仇害了他的性命。一个就是高太后,杀了你以免你报出更多有关玉容的消息。如果没有这个荷包,一时很难断定是沈家还是高家,不过现在,你应该清楚是谁要杀你。”
“高太后。”陈京华咬牙切齿道:“早就想到是她,没想到,还真是她,等我伤好了,第一个把她刺杀掉。”
“如果高太后真的这么容易被杀掉,那么沈鸿德早就杀了她百回不止,哪还轮得到你动手。”李千兰不赞同陈京华的莽夫之勇,摇头道:“刚才你说,杀手以为你死了,那么高太后,现在也肯定相信你这个祸害已经长眠于世了,即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处于一种极度安全的状态,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更没有人能想到,你不但活着,还就藏在高太后的眼皮底下。现在敌人是明,你是暗,你又何必暴露出目标,成为众矢之地呢?”
“玉容的仇,和沈鸿德有关,但高太后也逃脱不了责任!”想着这些年,高太后对玉容的操控,陈京华就恨意涌出,沈鸿德他要杀,高太后也迟早跑不到。
“高太后也要死,但不是现在。玉容的仇,我一定要报,但能杀死沈鸿德的,不是你,更不是前太子党的势力,而是高太后。”李千兰把早就想得烂熟的计划,开始向陈京华道出:“我们要想杀了沈鸿德,便要利用高太后,沈鸿德一死,沈家的势力自然就回归到了赢帝的手中,然后我们再借机反咬一把,让对高太后恨之入骨的赢帝出手了结了高太后。”
“除了高太后,赢帝的力量又将增强,前太子党的那点势力又如何能将他推翻?”仇人已灭,陈京华又担心赢帝坐霸天下,那样他死了再样没脸去见玉容。
这句话总算是问到了李千兰的心坎上,她一脸算计地笑道:“推翻赢帝并不难,前太子党除了需要组建更强大的军队力量之外,还需要一个能长期伏在赢帝身边且能得到赢帝深度信任的内应,而我就是那个最佳的人选,因为赢帝现在很信任我。我可以接近赢帝,也就能时不时向他们透露出赢帝的行踪和计划,如果时机一成熟,杀死赢帝就易如反掌。所以,你如果要想报玉容之仇,要想杀高太后,要想恢复前太子党的势力推翻赢帝,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全部听我的。”
陈京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笼络我,无非就是想继续利用前太党的势力报已私仇,我凭什么信你?”
李千兰哼了一声:“陈京华,你好生糊涂,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我们俩其实是一样的么?”
“怎么说?”陈京华不解。
李千兰盯着陈京华的眼睛,很镇重地向他坦白了心思:“玉容一死,你便孑然一生,你心里除了恨,就是报仇。而我呢,父亲死在赢帝手上,母亲死在武家手里,最好的朋友玉容也被沈鸿德害死,我和你一样,活着,只为心里存在的恨和仇,我这样的一个人,你还怀疑我的别有用心么?”
陈京华想了想玉容对李千兰的好,李千兰对玉容的情,许久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妥协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会保护你,就像以前保护玉容一样。”
“好。”稳住了陈京华,得了他的大力相助,这让李千兰着实松了一口气:“等你伤好了,立即出宫,去杭州找刘景艺,第一,让他加速组建力量,以便日后对付高家势力,第二,让他带你去易容,换张脸回来,我想办法把你弄进修仪院,助我对付沈鸿德。”
陈京华年轻底子好,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又是一条身强力壮能打能杀的好汉,伤口还扯得有点隐隐作疼,但这种疼痛都属于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听从李千兰的吩咐,借着月色连夜离开了修仪院,离开时,他俯身对李千兰说了一句悄悄话。
虽然陈京华自始自终都没有看秋云一眼,但秋云还是脉脉含情地立在屋檐下送别了陈京华,眼见陈京华一蹦一跳手握宝剑的身影消失的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缠着回房休息的李千兰问:“刚才陈大哥对大人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想到陈京华那句话,李千兰就很气馁,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说什么是什么?”经过陈京华的事情后,秋云早已把高太后派她过来监督李千兰的宗旨给忘光光了,她无怨无悔地加入了李千兰的队列,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正是有了这种想法和心态,秋云才敢大着胆子的进一步追问李千兰。
想要在宫中立足,必须培养出自己的心腹,放眼望去,身边除了秋云也没有其它人可以利用。秋云虽是太后的人,但人心总是会变的,这些日子秋云的配合态度,李千兰全部都看在眼里,利用陈京华来控制秋云,也是一个不错的妙招。
李千兰想了想,娇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他说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的照顾,才能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让我替他谢谢你。”
秋云白净的脸庞像入了热水的活虾一般蓦然就红透了,她脑海里不禁涌现出陈京华那具完美的体形,还有那柔柔会发生变化的隐蔽处……秋云不敢再看李千兰,一跺脚带着压制不住的幸福笑意害羞地跑了。
可是陈京华自知道是李千兰帮他缝合伤口,止血救了他一条性命后,心里就一直认为这些日子是李千兰在帮他打理身子,所以他根本没有过多的去留意身旁跑前跑后累得消瘦了一圈的秋云,他离开时,无视秋云的存在,只俯身对李千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除了玉容,我这具身子就只有你见过,不要枉想利用这个理由,让我对你怎样的好,我只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你的女红学得真是差劲,伤口缝的十八不像,丑得要死。”
李千兰汗颜,她不知道陈京华以后会怎样待秋云,但看着秋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千兰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收了笑容,沉着脸嘟囔着:“女人都是傻瓜,情关当前没几个能跑掉!”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富丽堂皇的宫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更是一派嚣张的威严,李千兰假病痊愈,带着秋云重返岗位。
“昨天,皇上歇在哪里?”出了修仪院,穿过回形桥,又转进花红柳绿的春园,过了春园,左边是赢帝的御书房,右边能拐进柳如云的景阳殿,正前方是进入后宫妃嫔集合地的大门,李千兰不知道该去哪里侍候赢帝,刚入园门,李千兰头也不回地问着身后的秋云。
秋云的工作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打听李千兰所要得到的一切消息,这会儿见问话,忙回应:“昨天晚上,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工部尚书游旋和御史大夫郑成浩连夜进宫,把皇上从景阳殿唤了出来。听喜公公说,他们在御书房商量了近两个时辰,游旋和郑成浩两位大人才离开。”
工部尚书主管建筑、后勤、水利、制造等工程,郑成浩主管六部又是直接面对皇上汇报事情,他们一起入宫本就不多见,何况还是连夜,李千兰基本上可以断定,她认为外头出的事情一定不会太小。
越乱她插手的机会就越大,李千兰窃喜的同时,心也往上腾的提了提,她暗自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谨慎的面对所有的状况。她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御书房。
赶得也巧,李千兰刚进御书房的大院,赢帝正准备上早朝,李千兰见状,忙退到一旁,伏身朝赢帝道了安。
赢帝道了一声免礼,就上前用手拖起了李千兰一直低垂的头颅。
几日不见,还真有点想她,赢帝将她上下好好打量了一圈,她的气色好极了,美艳的脸庞白里透出红,一双大大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清澈的像个新生的奶娃子,赢帝看完,很是喜爱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大放龙颜,笑着问喜公公:“喜公公,你来看看,李爱卿这个样子和朕相比,谁更像大病初愈?”
喜公公媚笑地跑上前,看一眼赢帝,看一眼李千兰,他不敢对赢帝大放狂词,一脸堆笑地委婉道:“皇上龙体安康,只是昨夜操劳国事,一夜没睡安稳,才会透出疲倦之色,不过李大人,奴才看她,真的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这病期,奴才觉得李大人好似胖了不少呀!”
身后的秋云听到,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了。
李千兰心里苦笑,她不胖才怪呢,这些天,她吃了就是睡,睡了就是吃,连个饭后漫步都没法做到。她放眼定盯望向赢帝,发现赢帝今天的气色还真不如她这个假病号。
赢帝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他的眼睛也不清澈,里面布满了血丝,脸庞也有几分浮肿,浑身上下透出疲惫的气息,不过即使这样,他皇袍下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减,俊雅的脸庞也没有因此而失色。
李千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赢帝一直趁机占她便宜的手,低头恭身找了一个大大的借口:“臣淋雨患了伤风,烧得糊涂,浑身无力,可胃口却是好的出奇。秋云以前只需给臣备两餐,可臣这几天病期,臣只道饿,秋云怕臣病情加重,一天给臣备了六餐的食量。臣吃着吃着,病好了,这身体也就胖了。”
李千兰病期,赢帝虽没有亲自过去看望,但也派喜公公去打听了,他听喜公公说过,修仪院的食材比平时大了一倍还多,当时他还困惑,以为是宫女太监趁着李千兰病期没有管理,偷偷私拿了食材,现在听李千兰,他也不奇怪了,只道白米还真不白养人!
赢帝笑道:“竟然如此,朕也该让你操劳操劳去去身上的赘肉,你等会儿去御书房替朕把那些名单抄上十份。”
李千兰不知道是什么名单,道了一声是,然后侧转身体,目送赢帝出门,直到赢帝的龙躯消失,她才转身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还和平时一样整齐富贵空旷无人,紫檀案桌孤独地立在窗边,秋云守在门外候着,李千兰一人跨进御书房,直朝紫檀案桌走去。
案桌的右上角放着笔墨,左上角堆着一叠只有赢帝才有资格使用的金黄色的绢布,案桌的中间位置放着一本土色的奏折,李千兰坐下,打开了奏折,发现上面写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她一折一折翻看过去,粗粗估计了一下,少说也有两百来个人名。
这么多人都是哪里人?这些名单又有什么用处?难道是京城的户籍人口又发生了变更?
李千兰按着顺序从上往下又浏览了一遍:龚珍、赖以其、顾思达……看了大半页,她极度的想不明白,柳眉微蹙,户籍的变更修改不是有户部处理么,怎么又投到这里来了?
算了,算了,不管了,先抄了再说!李千兰不再多想,拿了笔,蘸了墨,照着奏本上的人名,一对一往绢布上慢慢抄写。
李千兰的字迹娟秀多姿,自上往下,自右往左,人名互相对齐,一排一排下来,虽抄了百来个人名,但娟面整齐,字迹丝毫不觉凌乱,赏人眼目。
这种活不费头脑,纯手工制造,李千兰抄着抄着,慢慢就沉静在了纯碎的人名抄写中。
她一边轻声地念着,一边慢慢地抄写:“凌宁、庄安露、扬杨、贾一之……刘景艺、王洁、肖宝山……”
一份两份三份,直到抄到第四份时,李千兰这才蓦然从抄写中惊醒过来,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忙忙放下毛笔,翻看奏本,右手食指指着奏本,一排一排寻找过去,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名后,她又翻看了自己抄写的名单,然,就在她抄写的名单上,她也找到了那个名字。
轰……头顶一个响雷炸开了。
刘景艺?
前太子党势力?
外头的事情?
工部?
原来这些全是在外面闹事的前太党势力的名单,李千兰终于明白过来了。
当年,自前太子被废,赢帝登基后,支持前太子党的势力一直不甘心就此落败,就此向赢帝称臣。前太子的势力以前占据朝廷五成,但赢帝登基后,就有三成倒戈了赢帝,剩下的两成力量,起初还奋勇当前,妄想趁着当初的愤怒激情,一鼓作气的推翻赢帝。
赢帝登基初期,加上又有高太后的顶力扶佐,前太子党的势力根本不是对手,他们还未攻到京城边缘化,人力就损失过半。士气被伤痛死亡打倒,李千兰借着兄长的名声出面,安抚了前太子的势力,让他们稍安勿躁,先养兵蓄锐,积聚势力,等时机成熟再进行反攻。
前太党确实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们的安静只是不再正面的和赢帝发生冲突,他们从明处转到了暗处,招募了许多不满朝政不满现实的勇士,还招募许多亡命之徒和背井离乡的壮汉。
时日一多,前太子党的势力也慢慢得到了壮大,他们又在蠢蠢欲动,企图再次掀干而起,推翻赢帝,李千兰得到过这个消息,向他们陈述了现实实力的差距。
他们衡量后,自知一对一百的弱视,于是开始了小动作,今天这里一枪,明天那里一枪,弄得天下百姓不安,弄得朝廷无法专心搞建设。
李千兰提醒过他们,现在也还不是闹事的最好时机,否则惹火了赢帝,到时把他们一窝端了,他们说不怕,也不听。
李千兰着急也使不上招,后来本想利用玉容的身份,让他们安静下来,只是没想到,玉容她还没来得及利用,他就先乘鹤西游了。
其实对于前太子党的势力,李千兰根本没法控制,她只能借力打力,互相利用。
她看着桌上的名单,继续疏理头绪,推想这些名单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李千兰知道,自去年冬天,南方雨水一直缺少,直至现在已经有许多地方出现了旱灾,朝廷分派了救济粮草,疏通了水利,虽不能做到彻底的根治,但也能安抚民众之心。
根据前太子党势力的行为习惯,他们肯定不会错过灾荒年月可以利用的人心,他们一定会煽动民众起来暴动。
这些名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他们在外面一定又影起了不小的暴动,才会让赢帝动了歼灭之心。
李千兰看着名单,一时怎么也抄不下去。
赢帝何等聪明,李千兰能不能联系上前太党的势力,这些名单就是最好的试验品。
怎么办?这信报要不要给刘景艺传过去?
如果报,赢帝一定会首先怀疑她这个抄写名章的修仪大人。如果不报,赢帝一出兵,刘景艺那方如果不及时回避,那么前太子党的势力一定又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他们的力量一旦损失,那么日后谁又来帮她推翻复杀赢帝呢?
这个消息报还是不报?李千兰纠结了。
她靠在案桌上,心思沉静下来,想得出神极了,鼻尖忽的传来一阵痒意,她一只手不改方向地支着脑袋一只手挠了挠鼻尖,然后又回到了报与不报的问题上。
眼前有一洼黑色闪过,李千兰没有回神,伸手拂了拂,黑色不见了。
眨眼之后,面前又有一块“木板”在眼前上下跳动,李千兰急了,不耐烦的伸手再次拂开。
“呵呵……好玩……”
有声音传来,李千兰还没有惊醒,就觉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李千兰猛然回神,却已经晚了,一只手强拖住她的后背,不容她往后退缩,一张温软的唇死死且霸道地吸住了她的唇。
赢帝!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千兰睁大着双眼,赢帝的脸近在咫尺,两人近距离的对视着,只是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恐失措,一双眼睛里面全是得逞的笑意,赢帝忽的闭上了眼睛,且加大了力度,他吻得更狠也更激烈。
李千兰的双唇被赢帝吮得生疼,舌头被赢帝纠缠至麻木,她在赢帝怀里挣扎着,双手还努力地推着赢帝的胸摚,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企图逃离这个险境。
距离没有因为李千兰的挣扎而缩短,两人反而还从案桌旁滚到了地上,李千兰被赢帝死死地压在身下。
赢帝的吻很热,很急,也很霸道,李千兰只觉呼吸受阻,片刻后,赢帝忽的离开了她的唇,滑向了她的耳垂,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身上又升起了一片凉意,衣带在赢帝的手中解开,他温热的唇自上往下。
李千兰浑身不由软了下来,她越越来躁热,意识也越来越远去,她挣扎的声音从嘴里蹦出,落到众人的耳中却成了承欢声。
今日上朝,朝中大臣就着南方的动乱反复参奏,赢帝心中早有了安排,所以应付了大臣几句,便假装龙体不适早早退了朝。他先回养心殿换了朝服,又折回御书房,一进门,就看见李千兰支着头坐在案桌前发呆。
赢帝猜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见她神情专注,心里不是没有怀疑,他轻轻地走过,想抓住她好好逼问,或者吓李千兰一吓,可是没想到他都走到了跟前,李千兰也没有发现他的闪亮出场。
李千兰出神的模样有如溜下凡尘的仙女,洁静动人,赢帝看着眼迷,不由动了坏心,他先在李千兰的身边转了两圈,李千兰没有反应。
他拿起李千兰抄的名单,看了看,李千兰还是一动不动。
他又拿起身上的丝带放在李千兰的鼻子上轻轻地拂了拂,李千兰伸手挠了挠痒便做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赢帝想看清楚李千兰的心思,把眼睛凑到李千兰的面前,随知李千兰只是伸手拂了拂,好像在驱赶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一般。
他急了,伸出手掌在李千兰面前挥了挥,她居然还不耐烦起来。
赢帝见过李千兰生气,大怒,失神,害羞等等神情,就是没有见过她不耐烦的样子。
她不耐烦的时候,五官全部挤到了一起,眼睛里全写满了此时的心思,她的嘴巴微微张着,隐隐能看见私藏在里面的小巧红舌,赢帝受不了这种诱惑,当即扑了过去,像传说中的饿狼遇到了美食时的情景。
赢帝早就尝过了李千兰的鲜味,早知道李千兰不同于柳如云。
柳如云和后宫的妃嫔一样,对他只有迎合和讨好,无论他有没有发现她们的高点,她们都会迎合的哼哼叽叽,以此来表示对他的满意程度。
可是李千兰不同,她口中像一片春天下的花园,给人一种流连忘返的惊艳之感,又像一块国土,软柔中带着僵硬的诱惑,让他不自禁地想去征服。
他要征服李千兰,就在此时此刻。
“是你勾引朕的!”赢帝有点失控,他的嗓音透出琴欲时的沙哑,而且他从不喜欢压制,他开始撕扯着李千兰的腰带。
李千兰早已神昏颠倒,不知今昔是何年,此处是何地,不过她听到赢帝这句话时,身体不由一抖,但她没有阻止赢帝的放肆,反而嗯了一声,好似很赞同赢帝的做法。
“要不要给朕?”赢帝手忙脚乱,李千兰的裤腰带居然打的是死结,让他要怎般去解呀!
“嗯。”李千兰呻吟了一声:“全部给你,墨均……”
墨均?沈墨均?
居然又是沈墨均?居然还是沈墨均?你的心里居然还放着沈墨均,赢帝怒了,因为他的男性权威遭到了挑战,他的底线又再次被李千兰踏破。
他停下了忙乱的手,一改温柔的动作,双手一把掐上了李千兰纤细的脖子,他红着眼看着李千兰恶狠狠地说:“墨均,墨均,又是墨均,你难道不知道你念念不忘的男人,下个月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么?你这么想他是吧,朕这就掐死你,让你去地底下想他!”
其实在赢帝讲述那句“是你勾引朕的”的话时,李千兰就徒然醒了,她见自己落入这种与赢帝坦城相见的境遇,自然是囧得想死,她想逃又自知自己的势单力薄,根本不是赢帝的对手,于是她故意唤出了沈墨均的名字,她知道只有这样,自尊心过强的赢帝才会放过她,可是在听到沈墨均要成亲的确定消息时,李千兰的心跳还是痛得顿了一下。
呼吸越来越困难,对空气的渴望越来越模糊,李千兰只觉胸腔憋得好像要停了心跳,要死去了一般。
不,不,她不能死,她的父仇母仇还有玉容的仇都没有服,她怎么就能这样死在赢帝的手中呢,怎么就能死在沈墨均一个成亲的消息下呢,她要死了,也要等到赢帝死了才行,她要死了,也要看着沈鸿德入了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