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紫。大哥哥已经去做饭了，一会就给公子你端上来，请你等待一下。”小乞儿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晚饭做好了，由于路以酩的行动不便，几人便把桌子设在路以酩所在的厅里的，客厅里面，当他们坐在一圈的时候，几个乞儿不约而同地闭上眼，开始默默的默念一些什么。
路以酩在一边十分新奇地看着，等他们“碎碎念”结束，便问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呢？”
六个乞儿，赤橙黄绿蓝紫，此时神情似乎放松下来，从刚才的肃穆之中脱离出来。
阿紫闻言道：“这是大哥哥说的，我们要尊重我们的每一份食物，才能够活得更好。”
“那现在可以动筷了吗？”路以酩问道。
“不行，姐姐还没回来，我们要等姐姐回来了再吃。”阿紫摇头。
路以酩闻言不屑道：“等她做什么，那家伙早就在外面吃了。”
阿紫接口：“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要也要等她回来，她吃过了我们再吃，大哥哥说了，这是对姐姐最基本尊重。”
“大哥哥大哥哥，这个名字听阿紫说了好多次了。”他再也耐不住性子问道，“你倒是说说，你们几人到底是谁？谁是大哥哥？”
六个乞儿里面，他本以为最大的那个应该是赤，但没想到，却是一个身形比较弱小的，六个人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姑娘。
赤看起来只有十岁，可这里面最大的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却有十二三岁，难道这小伙子比他们还大吗？
赤站起来，对陆一鸣道：“我就是赤哥，这里他们都听我管。”
路以酩仔细打探他的神色，却发现，他和林虔溪竟然莫名的，有很多地方相同。
有哪些地方呢？比如说那种清冷的神情，不过，这个赤哥显然比林虔溪更加的冷。
路一鸣突然有了些兴趣：“你这么着重培养他们的仪式感，是林虔溪让你这么做的吗？”
“没有谁让我们这么做，我们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捡来了，心怀敬畏，这是最基本的，只有我们做那些事情，原本就是不可饶恕的，我们不应该不劳而获，但为了活着，人必须自私，但正因如此，更要对我们对他的所有东西心存敬畏，拿到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我们早晚有一天，会付出更多的东西。”
小伙子的声音还比较稚嫩，但有一点却戳中了他的心。
遭到不公的时候，还是要心存敬畏，而自己小时候父亲遭受贬拙，母亲……总之，一切都那么糟糕的时候，他始终，都是，把一切怪在别人身上，没有找到出路，有的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但没有想到，也赚得起儿，却比自己，更加坚韧。
“那好吧。”路以酩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跟你们一起，我们等着林虔溪回来再吃。”
赤哥却道：“这个你是没有决定权的，我们说要等就等。”
这个赤，真是没有把他当客人，只是陈述事实一般……
路以酩摇摇头，随他怎么说。
现在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路以酩捏捏拳头，突然对自己的鲁莽产生怀疑。
当然，他并不后悔杀了那妖妇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但有一点，他没有想清楚，那就是做这种事的后果。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这些……嗯，六色小乞儿，对每一顿饭都那么郑重，对生命想必更是在意，和这样的他们比起来，路以酩不得不承认，自己低级了一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太阳完全隐藏在天空尽头，已经是戌时一刻的时候，路以酩还是坐不住了：“你们出去找找，现在城中有些乱，她可能会有麻烦。”
阿紫果然是年龄最小的，早就有些坐不住，闻言立马站起来：“我去……”
“慢着，”赤哥把他摁住，“再等半个时辰，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再去找她。”
“为何？”路以酩皱眉。
赤哥道：“现在还不能完全隐藏住身形，只有夜色完全黑下来，我们才有行动的机会……不然即使看到什么也不能帮忙。”
路以酩挑眉：“我的意思是，你们只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留意那些个家族的护卫兵，有没有异常的动向。怎么，就你们这小身板还想张二八经地去问情况吗？”
赤哥：“只看情况并没有用。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就不必多言了。”
路以酩哼一声，一方面觉得不该和小孩子计较，一方面自己被“绑着”不能多走动，人在他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由不得自己胸闷。
路以酩想来想去，突然道：“还记得下午听到的那个声音吗？”
“什么？”赤哥面无表情道。
“当时你们在外面讨论采买购物的事情，有一伙人在门口吆喝了一声。别说你已经不记得了。”
赤哥道：“知道，那又如何？他们是来找我们打探消息的，会给一定报酬。”
路以酩心想：打探个屁，那家伙惯常喜欢用这种伎俩，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每次信号都一样……以至于每次他都能听出来是他来了……
路以酩点点头：“那他是来打探的什么消息？”
赤哥道：“四儿，当时是你出去接待的，对方问的什么事？”
四儿，路以酩默默数着颜色顺序。四儿的名字对应的应该是绿。
四儿是个姑娘，六个人里面两个女孩儿之一。她看起来八九岁的年纪，一双已经咕噜咕噜地转动，圆圆的有几分可爱。不过或许是为了伪装，脸上涂了一些锅底灰，整个人跟黑炭一样，不怎么好看。
就是那双眼睛贼机灵，怪有神的。
四儿站出来道：“是来打听外地人的情况的。最近很多人来城里，似乎是来寻亲的。”
四儿的声音很清脆，说话也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温软，十分利落。
“寻亲……给了多少钱？”
“五十文。”
路以酩努努嘴。如果是以前，他必定只觉得五百文是个小数字。跟着小财迷林虔溪混了这么久他才对钱有了个基础的认识。
现在的楚国，普通人家一两银子可以供一家人用一个月，一些特别困难的人家碰上灾荒年，甚至一年就一两银子。
五百文……大概够这些小家伙高兴一阵子了。
赤哥看着路以酩，用眼神问他“然后呢”。
“咳咳，”路以酩清清嗓子，“你们以前经常接到这种活吗？”
“一个月可能会接到一两次，”四儿大概接这方面的活比较多，答道，“所以这次让我们去找人听正常的，叔叔不要把这当成可以加工的素材哦。”
路以酩瞪大眼睛：“叔……叔叔？”
四儿甜甜一笑：“我们身边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好多个了，不叫你叔叔叫你什么？”
阿紫听闻愣头愣脑地道：“对……对哦……我以为他跟着姐姐来，就是姐姐一个辈分呢……”
四儿一掌大到阿紫的脑门上：“你这人还是老毛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阿紫有些委屈，道：“那你说什么就不是什么吗？”
“你要学会思考！首先，这个叔叔不是姐姐的朋友，不存在辈分不辈分的，要怎么叫就怎么叫，看着不像好人就往老了叫。“
路以酩扶额：“喂喂……主人公在这里坐着呢，你们要不要说小声点。”
起码避这我，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啊。
阿紫：“哦……”
路以酩一头黑线，选择忽视他们的话：“我以前也来过戟念城很多次，对这里十分熟悉。按理说，这里作为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的本营，来往的人应该是江湖人士居多。现在看起来到处是普通老百姓，但每个人还是多少有些武功。这些人的武功不一定都很高，但起码能自保。”
“来找你们要消息的人，看起来长得怎么样？”路以酩道。
“体格健壮，”四儿似乎也觉得不太对，“下盘稳健，是会武功的。比很多人都要……强。”
“那这样的人，要打探消息，需要特意来找你们吗？如果要隐藏身份做什么事，也应该明确指定你们怎么去送死……对不起话糙理不糙，一般乞儿在故事里面都是送完信就跑，没跑掉就死的角色……”
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