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篷上的门帘十分厚重,是用乌拉草和亚麻混合编织的,松花江畔的船大都用的这类帘子。
邢东子从后腰抽出一把小刀,那是他在那艘小船上找到的,他缓缓将刀尖嵌入帘子,向前支出一条小缝。
船篷内一片漆黑,此起彼伏的鼾声顺着缝隙传出来,他向宋家腾点点头,然后将刀子抽出重新插回腰间,然后指了指船后方。
邢东子知道,这类船的甲板都是活的,下面一般会有个仓库,那是除了船篷以外这艘船上唯一的封闭空间。因此,柳荷儿不是被关在下面,就是在刚刚的船篷里。如果贸然进入船篷,很有可能会惊动那帮土匪,所以他们必须先排查甲板下的仓库,确定了柳荷儿的位置在行动,以免白白打草惊蛇。
那块活动的甲板很好找,邢东子和宋家腾将那块甲板轻轻挪开,下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他们透过那块被打开的甲板,看到了一双红色的女鞋。宋家腾一眼便认出,那是柳荷儿的,看来她就在下面。
下面并不深,还有个大木箱可以垫脚,因此宋家腾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很快他便发现了就荷儿,她此刻正被绑在一根木柱上,旁边睡着个老妈子。
宋家腾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轻轻拍了拍柳荷儿的肩膀。柳荷儿张开双眼,一看是他,刚要说话便被他捂住了嘴巴。
宋家腾指了指一旁的老妈子,示意她别出声,可柳荷儿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蹬腿挣扎着,甚至用力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宋家腾吃痛,终于放手,咧着嘴小声说:“嘘,别出声!”
“你快走!你快……”柳荷儿话没说完,宋家腾就向后倒去。
邢东子在上面隐约听到了动静,觉得不对,便叫了两声“宋家腾”,见得不到回应,便知道他一定是出事儿了。他刚想起身,肩膀上突然多了分力量,周围瞬时灯火通明,紧接着便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嘲笑声。
======
“你们是周企仁的人,还是柳家的人?”甲板上,李四风披着外套翘起了二郎腿,边用从邢东子腰间搜出来的刀削苹果,边漫不经心地问。
而此时,宋家腾和陈国富已经被绑在了一起,被拴在了船头。一个光头土匪站在他们身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一脚把他们从船头踹下去。
见他们不说话,李四风也不恼,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苹果,眼看就要吃完,旁边有了动静。一艘小船靠过来了,胡志国被捆着手脚送到了大船上。
“快走!”一个土匪用力一蹬,胡志国便摔了个大前趴,脸上顿时破了一层皮。他斜起眼睛看见李四风身旁的胡桂儿,恨得牙痒痒,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
“行了,甭那么大气性!”胡桂儿过去将他拖起来,嘴上振振有词,“你就消停儿地该干嘛干嘛多好,干啥非要来趟这趟浑水?现在你可怪不得我喽,我的亲老叔!”
“我呸!”胡志国一口血水吐出去,夹杂着他那颗刚刚被摔掉的牙。
李四风起身,走到宋家腾身前,拿手里的刀子抵在他下巴上,微微地眯起眼睛,“知不知道爷爷是干啥的,也不十里八项地打听打听,我李四风是吃哪碗饭的!就凭你们两个,也想从我这儿把人救出去?说,你们究竟是哪头派来的?”
宋家腾眼珠子一转,咧嘴笑了,“您李四爷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们俩的确不是您的个儿,这个栽我们认!不过,咱谋财甭害命啊,要多少钱,不如直接开个价儿吧,那个姓周的有的是钱!还有那个姑娘,她爹可是个警长,倒不如我们出面把这幢买卖谈成了,到时候您吃肉让我们兄弟俩跟着喝点汤也成啊!”
李四风闻言笑了,他直起身看了看周围的兄弟们,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宋家腾,点了点头说:“你小子倒是个明白人,听这话儿你们是周企仁的人喽?”
说着,他回头去看已经绑在麻袋后面吹了半宿江风的周企仁,此刻他正拼命地摇着头,可惜因为嘴里塞着烂布条而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李四风点点头,把刀子从宋家腾下巴上拿下来,“可惜了小兄弟,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李四风,我从不和任何人谈买卖,我最恨那些偷奸耍滑的商人了!所以在我这儿,从来没有讨价还价一说,更不需要你们俩在中间帮我游说。胡桂儿,把他们两个给我丢下去,喂鱼!”
宋家腾顿时瞪大了双眼,他和邢东子早已被绑在一块大石头上,若是坠入江里只有死路一条。人没救出来,要是再搭上俩也太不划算了,情急之下他破口而出:“不都说绺子最知恩图报吗,我看就是放屁!”
“你说啥?”李四风摆摆手,让胡桂儿先停下,他狐疑地望着宋家腾,想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宋家腾清了清嗓子,说:“你还记得七年前不,你媳妇和闺女在火车上把一伙人骗到了山脚下,当时你开枪险些打中你闺女,幸亏被一个小伙子给救了。那小伙子替你闺女挡了一枪,自己差点残废……”
他一口气说完,心里也在打鼓,时隔多年,李四风真能因此放他们一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