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都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四散逃去。没人知道是遭了土匪,只当是仇家寻仇呢。胡志国四处搜寻着柳荷儿的身影,他大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
胡志国急得满头大汗,只见两人从他身后冲出来,他一眼认出来的就是合记百货的两位掌柜。
“宋掌柜!”他喊了一声。
宋家腾和邢东子回过头来,一看是胡志国,忙过去问:“这是咋了,队伍咋都散了,柳荷儿呢?”
“荷儿…荷儿她……”胡志国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他也纳闷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看他那副样子,邢东子急得直骂娘,他拎起胡志国的脖领子,“有啥话你倒是说啊,都火燎腚(东北话,形容情况紧急)了你还吞吞吐吐的!”
胡志国一拍大腿,终于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宋家腾越听越急,居然去找土匪帮忙,也就柳荷儿想得出来。
“你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不?”
胡志国点头,“就在前面的一艘船上,你是说…柳荷儿被他们一起抓走了?”
宋家腾点头,“八成是。”
“不能,”胡志国摇头,“我都跟我侄儿说好了……”
没等他说完,邢东子就在他头上狠狠打了一下,“我看你的榆木脑瓜子是读书读傻了吧,土匪的话还能信?”
胡志国捂着脑袋,不敢再多说话,只好乖乖带路。可几人赶到的时候,船早已开了。宋家腾拿着三人身上所有的钱,从船夫手里换了一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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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我老叔他们好像追过来了。”
李四风闻言一把推开胡桂,从凳子上拎起望远镜直奔甲板,果不其然,在不远处有艘小船正死死地跟着他们。不过船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的确是胡志国,那另外两个究竟是谁呢?是谁他也不怕,他们人多船又大,想跟着就随他们去好了。
李四风悠哉悠哉地回到船篷里,胡志国问:“当家的,这娘们咋办?”
李四风这才仔细端详了柳荷儿几眼,起初他只想多一个肉票,没成想竟是个大美人,带回去做二夫人也未尝不可啊。只怕自家的母老虎……算了,先带回去再说。于是嘱咐胡志国把人带下去又做饭的黄婶子好生照顾着,至于周企仁,扔进仓库里一天一顿喂着,饿不死就成。
到了晚上,船上的人都酒足饭饱,胡桂儿从甲板上回到船篷,“您真是神了四爷,那艘船果然不见了。”
李四风得意地哼了一声,他毕竟也做了半辈子绺子,这点事儿还能看不准?“他们临时租的船,一定没来及买食物和水,再跟下去不饿死也渴死了!”
“那咱还用把守吗?”胡桂儿问。
“派几个兄弟轮流去外面放风,有什么异常及时通报,其他弟兄该喝喝,该睡睡!”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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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里,江面静得像镜子,偶尔有只蚊子掠过水面,带起细碎的涟漪。邢东子猛然
将网一收,熟练地向身后抡起,网兜从水中跃起,几条鱼在里面扑打着,闪烁着银白色的光。
“真有你的!”宋家腾赞叹,原以为今晚要挨饿,哪儿成想邢东子竟有这本事。
邢东子咧嘴笑了,“东家爱吃鱼,有阵子生意好人手不够,我们几乎天天窝在码头仓库里。身边没厨子跟着,我就跟附近的渔民学了这本事,江水炖江鱼,一会儿给你们露一手!”
宋家腾忍不住咂嘴,“难怪那么多伙计,大哥最得意你!咱们离那艘船这么远,一会儿不会跟丢了吧?”
“你别看这天乌七八黑的,咱们现在连那艘船的屁股都看不见了,今儿每风,那艘船卯大劲儿能划多快我心里明镜儿似的。等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肯定会减一部分人去睡觉,到时候咱们趁黑摸过去,一准儿能追上!”
宋家腾了解邢东子,他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儿。胡志国可不这么想,他此刻摇着撸,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以至于香味刚出来,他就把撸一摔,要去掀锅,被邢东子一眼瞪了回去。邢东子被他那副怂样子给气乐了,“我辛辛苦苦打上来的鱼,你要掀了,活腻了是不?”
胡志国蹲在船头,急得快要哭了,“柳荷儿还在土匪手上,你们还有心吃鱼?都说土匪杀人饮血,荷儿一个姑娘家家的,受了欺负可咋办?”
“明知道土匪靠不住,你还听了柳荷儿的馊主意?现在人被带走了,我们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脾气了?我就问你一句,吃是不吃?”
“不吃!”胡志国红着眼,拳头死死攥着。
宋家腾和邢东子互换了眼色,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幸亏船上渔网、炊具一应俱全,否则就是邢东子再有本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吃了好一会儿,俩人终于饱了,宋家腾打了个饱嗝,把筷子往锅里一扔,拎起船上的撸用力压了起来。邢东子顺势将胡志国拎到一边,和宋家腾你一下我一下地压着,小船开始在江面上加速前行。
邢东子说的没错,他们这边没动静,李四风便放松了警惕,船速明显降了下来。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会逐渐放亮,因此属于他们的世界并不长。宋家腾向邢东子点点头,俩人纵身一跃跳进水中。
胡志国当即懵了,又不敢声张,只好趴在船头,朝江面上张望。
宋家腾和邢东子的水性都很好,江水中残存着白天的温度,足以让他们游到对面船上而不至于着凉。很快,俩人就摸上了船底,把着船用力像上爬了几下,就上了甲板。
甲板上很静,半个人影都不见,宋家腾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再一抬头,邢东子已经到了船篷口。
宋家腾一咬牙,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