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绒皮帽子第一批刚刚上市,两天内便被抢购一空。大新合百货在傅家甸犹如一匹黑马,迅速被百姓所认可。他们对商品的摆放和点缀均仿效外商,明码标价,使用包装纸。
次年,他们三人在正阳四道街开办了合记百货商场,陈国富又带领工人开办工厂,请来了法国技术人员,引进了先进的机器,制造出的紫象牌袜子,一时间风靡了整个哈尔滨。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无论是年轻少爷小姐还是学者富商,都为能穿上一双紫象牌袜子而欣喜不已。很快,他们的资产便翻了两番。
为了更好的管理账目,他们聘任李赤诚来做总账,兄弟几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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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莺歌燕舞,宋家腾提出让李赤诚娶曼巧为妻。李赤诚脸颊一红,不置可否。宋家腾一看他那副模样,急得跳脚,“我说你再拖下去,曼巧都成老姑娘了!”
“本来就是老姑娘了,曼巧来那年才十七八,现在一晃都二十好几了。”邢东子补刀。
李赤诚摇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自己做主?”
“滚犊子,你父母在世吗你还父母之命,难不成让他们从地底下钻出来给你做主?”
“可钉子娘还在呀!”
李赤诚的话让宋家腾和邢东子不由得沉默了,没错,这些年她们娘俩多亏李赤诚照顾,按理说钉子娘该对李赤诚满意了。眼看曼巧年纪越来越大,现在生活好了不少媒人上门说亲,都被曼巧回绝了,她的心思早不是秘密。
钉子娘怎么就不吐口呢?宋家腾决定去找钉子娘问个究竟。
得知宋家腾的来意,钉子娘深深叹了口气,“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吧?可是我老婆子眼盲心不盲!他俩郎情妾意的,我会心里没数?可是我儿死得早,曼巧这丫头命苦,我就一心想帮她寻个好人家。赤诚那孩子好归好,可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子,俩苦命孩子凑在一块儿堆,那不更苦了?说白了,赤诚他上无高堂,我不想让曼巧嫁进这样的人家!”
宋家腾一听这才明白,他脑筋一转,这才想到了个万全的法子:“婶子,咱让李赤诚入赘咋样?”
“入赘?”
“对,入赘!钉子死得早,膝下又无子,你不正缺个上门女婿嘛!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样也有人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了!到时候,再让他们第一个娃儿随钉子姓,这样也算帮您家留后了!”
钉子娘对于宋家腾的提议显然非常意外,意外到一时语塞。可是很快,她便泪眼婆娑起来。愿意,她当然是愿意,三钉子的死一直是多年来她心底里的痛,三钉子膝下无子更是她对列祖列宗的愧疚。
可是,李赤诚能愿意吗?
宋家腾原本心里也在打鼓,自己的信口开河倒是轻松,可这并不是小事,何况李赤诚又是那种爱纠结儒节的人。入赘这种事儿,自古就不新鲜,可也不光彩,可是左思右想,他还是开了口。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李赤诚居然一口应下了。是为了委曲求全抱得美人归,还是可怜钉子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他和曼巧的婚事很快被提上日程。
宋家腾和邢东子很积极地帮他们布置新房,曼巧的嫁衣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首饰是柳荷儿送的。柳荷儿看着那对红珊瑚珠耳环戴在曼巧耳朵上,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曼巧直言:“妹子,我知道你心眼儿好,可这些首饰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和赤诚就是普通穷苦人,以后还是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这些平日里干活也戴不上,给我不是瞎了吗?”
柳荷儿将曼巧的手拉住,真诚地说:“曼巧姐,你就别推辞了,你看你多好看呀!以后你就做饭戴着,洗菜戴着,缝缝补补也戴着!哪有什么穷苦人不穷苦人的,两个人心里惦记着对方,那还不比蜜甜?依我说啊,你可比我幸福多了,命好得很!”
“命好?”曼巧闻言笑了,“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命好的人!打小我就没了娘,我爹有娶了后娘生了弟弟,没人在乎我。好不容易进了婆家,却没等到成婚就死了丈夫,有时候我都觉得是老天爷故意不给我留活路了。我是做梦也没成想,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上这身儿衣裳。妹子啊,你才是命好,托生到那么好的人家,将来也不会嫁得差!”
见柳荷儿不说话,曼巧看出了几分端倪,试探性地问:“妹子心里怕是也有了意中人?”
柳荷儿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心翼翼地问:“你看出来了?那可惨了,他一定也能看出来!”
“他?你说的是宋兄弟吧?”
“嘘!”柳荷儿一把捂住曼巧的嘴,随即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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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对感情的悟性始终有着差距,曼巧一眼就看出来的事,陈国富硬是蒙在鼓里。不仅蒙在鼓里,他甚至还认为柳荷儿和邢东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赤诚与曼巧完婚后,他就主动做起了媒人。
“啥,你让我嫁给邢东子?”听完陈国富的来意,柳荷儿脸上的表情由娇羞专为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会和邢东子牵扯到一起。
陈国富点点头,“你这丫头,矜持点,就算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我跟你母亲提过这事了,她也愿意。”
“她愿意?可是……可是我不愿意!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高兴了?五哥,别的事儿我都能依你,唯独我的婚事必须由我自己做主,我绝不能嫁给一个没感情的人!”
看着柳荷儿激动的样子,陈国富不由得一愣,“你不喜欢邢东子?那你成天死乞白赖地往百货公司跑,总不会是为了看你哥我吧?”
那是为了宋家腾!柳荷儿暗骂,她这边气得直跺脚,陈国富却依然在劝她。
“荷儿,你别小瞧邢东子,别看他家里没钱没势,可他有能力有志气。五哥这辈子,看人最准,你要是真跟了他,保准就剩享福了,他指定不敢欺负你!”
柳荷儿闻言更急了,“你别说了五哥,我心里有别人了!”
陈国富一愣,同时愣在原地的还有门外偷听的宋家腾和邢东子。
“你喜欢的是谁?我倒要看看哪个小王八羔子有这个福气!”
柳荷儿也不再避讳,轻松地说出了宋家腾的名字。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门外的两人,正尴尬地对视着。邢东子没有想到,自己暗恋了十几年,守护了十几年的女人,喜欢的却另有其人。而这个其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宋家腾。
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在两兄弟之间流转,邢东子内心沮丧,宋家腾也好不到哪去。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一路暗骂自己干嘛去偷听,内心别扭到了极点。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一天到晚找自己麻烦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