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众人围攻陈国富
小黎小姐2017-06-04 20:053,432

  他们刚刚进城,城外的陈友仓就已经醒来,他打了个寒战,问:“还没到吗?”

  见没有回应,他又问了句:“嘿,咱们还得多久?”

  反常的静谧令他清醒了一些,一切都显得不太对劲,他身体前倾,一把掀起车帘子,眼见那匹老马正了无生气地啃着地上干巴巴的草根,而驾车的两个伙计早已无影无踪。

  陈友仓立刻跳下马车,这才慌了神,直到认清自己的所在方位,才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

  有人沉浸在被耍的愤怒中,有人却因为耍了别人而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汪麻子手里攥了四张大帖,心里有些泛酸,说好的一人一张大帖因为掌柜的大悦而变成了一人两张,早知道他就亲自去了。

  接过大帖,宋家腾美得不行,他折好揣进胸口内的小口袋里,心里想的是:小桃北可以用这钱买双新鞋了。

  前几天分别的时候,小桃北穿着的那双棉鞋前尖已经露出了棉花。这样的三九天,若没有双厚实的鞋子非冻伤不可,想到这儿宋家腾就觉得心疼。李赤诚可不这样想,他是有良心的文化人,手里攥着不义之财却仍担忧着陈友仓的安危。所以他不能笑,有良心的文人不能见钱眼开,于是他愁眉苦脸地把那两张大帖揣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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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张前三天,为了招揽顾客加速抢占市场,陈国富差伙计在店外悬挂买大氅赠送狗皮帽子的标语,所以很快便顾客满门。

  陈澜那边更是红火,警察厅下属的官太太们为了巴结她,纷纷前去捧场。陈国富选的皮货好,价格又公道,并且他要求伙计待人和善,无论对方是否购买,切不可恶言相向,否则一律开除。

  然而,生意的红火并没有解除陈国富的危机,他自作主张涉足皮货市场的事,仍然引起了陈家上下的不满。东和货栈开张第四天晚上,老夫人将陈家人各分号掌柜,以及账房孙先生聚集在正堂。四天前陈友仓因为被扔在城外,心中怨气横生跑到老夫人面前抱怨,老夫人虽然偏袒孙子,但也知道他此次所为欠妥,也想借这个机会替陈友仓讨个说法。

  陈国富和陈澜还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家里为他们首战告捷大摆庆功宴,因此进来的时候大摇大摆都快走横了。但一看满屋人严肃的表情,陈国富很快收起了满脸嬉笑,这是怎么档子事,他有些暗自打鼓。

  “怎么着啊,今儿怎么看着像鸿门宴啊?”陈澜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

  “瞧妹妹这话说的,自家人摆什么鸿门宴啊?只不过是听到了不少风声,大家心存疑问。这不,老夫人就把大家伙纠集在一起,解解心疑问罢了。”说这话的是三房的大媳妇,此人名叫秀娘,娘家是做油纸伞生意的,并不富足。当年嫁入陈家全凭一张嘴能说会道,哄住了婆婆。在加上三房的大儿子是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凡事都没个主意,于是给他说这么个厉害媳妇也是为了撑起家。

  这些年,秀娘一直在粮房的道里分号里做二掌柜,吃苦耐劳精打细算。平日里没少拿着陈家的钱贴补娘家,老夫人念她日夜操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澜可瞧不上这个嫂子,更确切地说是瞧不起,“嗨哟,我还不知道我娘什么时候多了个传话的丫头呢!”

  “陈澜,不准没大没小!”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小女儿一眼,见有人为自己说话,一旁刚想还嘴的秀娘也只好忍住不发声了。

  “行了,别绕弯子了,不就是想问皮货店的事吗?开了,我和富子合伙开的,怎么着吧!”

  “承认就好!”坐在秀娘旁边的三房的老二陈柏安说道。

  “承认啊,干嘛不承认?我们生意好得很!二叔要不要入伙,正好我还想开家分号呢!”陈澜毫不客气。

  陈柏安笑了笑,“侄女生意好,我这个当二叔的自然替你高兴,不过入伙就免了,我们东和自己的生意还忙不过来。今天我们要说的不是你的事,你现在是柳家的大少奶奶,别说开一家皮货店,就是开家酒楼我们都替你高兴!”

  “呦,听这话是冲我来的?”陈国富终于反应过味儿来。

  陈伯安道:“富子,你现在是东和的当家人,要拓展家族生意我们求之不得,可没有先斩后奏的理儿吧?而且,今儿孙先生也在,我们大家都想问问,这批货动没动账上的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国富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毕竟牵扯到了孙先生,他心里有了几分歉意。按照东和的规矩,任何人私自动账上的钱,都有孙先生的责任。责任之大,可以逐出陈家。孙先生德高望重,想必没有人有驱逐他的心,可他一辈子清廉规矩,这次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脏了身,估计要别扭好一阵子吧。

  陈国富不言,这事也不会蒙混过去,老夫人开口:“富子,你今天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说你为了进这批皮货究竟有没有私自动账上的钱。还有,你得给你七叔道个歉,他不会赶马车你不是不知道,他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陈国富看了看陈友仓,有些憋不住笑,其他人也是一样。

  “七叔,这事儿真不是我指使的。我承认,那俩皮小子是我码头的人,但他们俩真是自作主张,我都收拾他们了!至于账上的钱,我陈国富明人不做暗事,动了,可这事跟孙先生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说法被秀娘否了,“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咱们东和进出的每一笔账目,大到一家铺子,小到一块铜板,哪一样不得孙先生点头签字啊?虽说货栈开张这两天,据说生意不错,可规矩既然定了,就不能随便违反吧?”

  陈家有一条关于账上的规矩,还是老夫人当年接管生意时,为了服众亲自定下的。“凡私自挪用账上的钱,一个月内如数返者,扣除三个月的工钱;一个月内无力返还者,解除原有职务;账房先生,纵容此行为没有告知本家,自动扣除半年的工钱。”

  陈国富对惩罚无异议,老夫人为了不有失公正,还额外加上了一条:“富子作为陈家的当家人,明知故犯,我们二房年底分红的时候减去两个点,大家看满不满意?”

  “别介啊婶子,我们没那个意思,哪能减你们二房的分红啊!”秀娘用她惯用的夸张语气,矫揉造作道。

  陈澜却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假惺惺什么劲儿啊!”

  大家不再多说什么,陈国富却站起身来,“不能扣孙先生工钱,这事是我惹的,要扣可我一个人来。大家放心,一个月内我一定把帐填满。”

  “嘿呦,这口气大的,你拿什么填满啊?你可是支走了5000块大洋,你半年能填平就不错了,我发现富子是越来越能吹啦!”

  陈柏康大笑,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陈柏康也是三房的,是三房大奶奶的小儿子,是陈国富的五叔,完全继承了他爹贪玩好色的本性。年少时,几个孩子里最能惹是生非的就是他,读书也不用功,气走了好几个先生。年长一些后,便开始骑马射箭养戏子,为这事没少挨陈国富他爹的打。直这几年,他才慢慢收敛了些心性,现在开始跟着陈友仓处理油房的买卖,但时不时仍然会因为在外面养女人的问题和两个媳妇吵得不可开交。

  “我不是口气大,按照这几天的趋势,一个月填平账目我有信心。更何况,我陈国富向来说到哪做到哪。喏,账本我都带来了!”说着,陈国富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

  陈柏安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秀娘和陈友仓都凑过去,看到最后一页,几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陈澜走过去,夺过账簿交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很快也被前三天的账目吓了一跳。短短三天,东和货栈的收入已经超越粮号一个月的收入了,所以陈国富一个月内填平账目的话也绝不是什么大话了。

  不过很快,老夫人就收起了讶异的神色,她并不想让陈国富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闯荡商界多年,她更懂得什么叫乐极生悲。

  “既然已经说开了,就按之前说的办吧,富子一个月内把账目填平。既然是陈家的买卖,帐理所当然还是孙先生统一管理。孙先生在我陈家几十年,兢兢业业,为东和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可规矩就是规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孙先生对我的话没什么意见吧?”

  孙先生恭敬地接过账簿,“夫人说的是,孙某有错在先,甘愿受罚。”

  陈国富还想说什么,但陈澜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把嘴边的话暂时咽回去了。他私开货栈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众人散去,老夫人把他和孙先生单独留下来。她把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并不出陈国富所料,还是之前的问题。

  陈家虽也根基深厚,却并不想与吴家就此结怨,这些年两家生意上井水不犯河水,此次陈国富先打破了这个平衡,吴老三必定不会忍气吞声。

  “这吴老三就是霸道惯了,谁规定哈尔滨的皮货生意都只能他做了?今年冷成什么样了,多少人买皮大氅,就不说别人,就说五叔那两房姨太太一人都三四件。这钱凭啥都让吴家赚了?”陈国富一提这事就一肚子的不甘心。

  老夫人点点头,“吴家欺行霸市十几年,和他们作对的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和他作对了。”

  “那这规矩该变了,大清朝都灭了,天下都变了,咱们小小的哈尔滨皮货市场还不行变变天了?”

  老夫人被孙子反问得哑口无言,她看向一旁的孙先生,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大事小情都与他商量了。

  孙先生不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陈国富知道,这便是认可。在他眼里,能得到孙先生的认可实属不易。多年来,孙先生待他始终比他爹在世时严苛得多,所以陈国富就更加重视自己这位老师的意见。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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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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