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姑…她来看看我…你回来的正好,她就要走了…”陈国富尴尬地对陈澜挤挤眼睛,此刻只想着眼前两位姑奶奶别呛起来。
“我是要走了,不过我得带着富子一起走!”陈澜丝毫不顾情面。
武新月点点头,“成啊,我也没留你们!”
“我不走,我还没好利索呢,肚子吃不上劲儿,哎呦…”陈国富索性躺回到床上,另一边使劲给陈友仓使眼色,催促他赶紧带陈澜离开。
武新月眼神凌厉,“甭装了,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陈澜煽风点火,“人都撵你了听不出来啊,别赖着了,跟姑回家!”
说完,扭头从怀里掏出两张金券,“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听富子说耽误了你挣钱,这些就当补偿!”
武新月想都没想就接过来,“那我就谢谢柳夫人了!就知道你是明白人,本来嘛,我们非亲非故,哪儿有白替你们照顾人一说呢?另外,有句话我要说明白,你可以放心,你们那个所谓的陈家大院我压根不稀罕,所以你用不着防着我!麻利儿把你的好侄子领远点儿,别以为谁都当他香饽饽呢!”
陈澜气得嘴角抽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敢跟她叫号的,没想到今儿让个小姑娘给数落了,自然不甘心,“早听说武新月身边权贵众多,我们陈家自然是不如眼的,那就谢过你高抬贵手啦!富子,我们走!”
话说到这份上,陈国富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他起身掸了掸衣襟,走到脸色铁青的武新月年前,深深抿了抿嘴。
“啥也甭说了,赶紧滚蛋!”武新月把脸别向一旁。
“等我好利索,我得来找你!”陈国富说完,便随陈澜走了,俩人上车等了好一会儿,陈友仓才从武新月家出来。
“那丫头跟你说啥了,是不是一肚子委屈?”陈澜没好气地问。
陈友仓摇头,“人家好歹照顾了富子这么久,这次多亏她了,你上来就说了那些话,我自然要劝慰两句。没料想这个武新月心气高得很,口口声声就一句,宁可嫁个穷光蛋,也绝不进是非不分狗眼看人的大宅门儿!”
陈澜一愣,看了看憋不住笑的陈国富,说:“这丫头有点意思啊,那话咋听着耳熟呢?”
陈友仓白了她一眼,“可不耳熟,我二十多年前就听过一次啦!”
陈澜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想当年,她也是叉着腰这么跟老太太叫嚣的:“我这辈子,就是嫁个穷光蛋,也绝不嫁给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这个武新月,倒是挺像他们家的人!可像归像,事儿终究不一样,柳之渤当年虽穷,却也宦官之后。而武新月终究是个舞女,她还是希望陈国富无论如何都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姑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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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军几乎黑了一路的脸,他破天荒的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自从赶走了吴老三,彻底掌管双顺盛,他几乎没有一天休息。尤其是有了女儿以后,他几乎断了之前一切恶习,女人赌博通通不碰,一心只想经营好双顺盛。就连当初对宋家腾的亏欠,也被岁月和辛劳磨没了痕迹。郑成军想不通,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为什么就不能活得自在轻松点呢?
甚至,他开始怀念在乔家沟的日子,当初的刀尖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现在看来才是真正的恣意洒脱。
直到进了家门,郑珠儿欢快地从楼上冲下来,跳进他怀里,郑成军才终于笑了。
“爸爸,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呀,平时都是我困了你才回来呢!”
郑成军揉揉她的小脑袋瓜,“爸爸想你了啊,妈妈呢?”
“妈妈去打牌了,她才不会回来这么早呢!”
望着女儿胖嘟嘟的小脸,郑成军生出几分心疼,这么小的孩子,竟已习惯了每天爹妈不在身旁。这心疼又很快演化成了愤怒,他吩咐司机,立刻把小桃北找回来。
今早在商会,他可谓四面楚歌,尤其是迟来的宋家腾,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轻蔑。明明当初都是一起从乔家沟出来的,现在却好像一个成了深明大义的青年才俊,另一个是不择手段的阴沟老鼠。
谁他娘的想给日本人当狗啊,狗娘养的才想把货供给日伪政府!
可这些话只能埋在肚子里,出口的却变成:“在商言商,你们这么看不惯,干脆直接把日本人赶出哈尔滨算了!到时候别说小麦,啥不都是咱自己个儿的?”
“这…”
大家伙儿敢怒不敢言,当下的时局,谁敢真得罪日本人?
会议不欢而散,郑成军却暗下决心,不能再这么让日本人牵着鼻子走了,他必须得想个辙!
小桃北是被司机从石泉小野的住所接出来的,小野夫人亲子攒的局,梭哈。
这两把手气正壮,由她的性子该是雷打不动的,可司机不停在门口按着喇叭,她只好先走一步。一路上都发着牢骚,直到进屋看见郑成军,“今儿回来的真够早的,珠儿,别缠着爸爸,让他回房歇会,爸爸最近都瘦了…”
“又去赌了?”郑成军打断她的话。
小桃北忙赔笑,“呆着无趣,何况是小野的夫人主局,我总不能驳人面子吧?”
郑成军立起眼珠,脸颊因愤怒微微颤抖着,但仍强忍着让佣人把郑珠儿带回楼上,才终于开口:“无趣?哪个母亲像你一样,只想着打牌玩乐?我娶你回来,是希望你做个贤惠的妻子,安分的母亲,不是让你整日不着家的!”
小桃北坐到沙发上,也不示弱,“难道我生了孩子就要每天守在这幢房子里吗?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向吴老三引荐你,你也不会有今天,你当初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说出口,小桃北已经暗自后悔,毕竟郑成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这段他背弃兄弟求荣的往事。可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她索性也就说个痛快:“我去接触小野的夫人,我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能搭上日本人?现在哈尔滨又有了三家火磨厂,再也不是你双顺盛一家独大的时候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想着立牌坊,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啪地一下,郑成军抬手落下,热辣辣的手印结结实实地烙在了小桃北白皙的脸上。
“小桃北我告诉你,你花钱赌博这些事儿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休想再干涉我的双顺盛!你去告诉石泉小野,我郑成军不会再给他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