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了三天后,陈澜亲自把嫁衣送进女儿的房间,柳荷儿通通试了一遍,看不出是悲是喜。陈澜这才放心下来,看来女儿已经准备好了,她退出房间,暗自叹了口气。
“我可真好看啊!”柳荷儿对着镜子摸了摸脸颊,可惜那个宋家腾那个傻瓜瞎了眼,硬是看不见自己。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垂下眼帘,打开抽屉,看了眼那把看起来好像扇子的匕首,这才安下心来。
如果胡志国失败了,那她就只能靠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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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特意选的良辰吉日,只不过柳之渤第二天就要随军出发了,所以才让柳荷儿这一天出嫁。没想到天却阴得厉害,好像也不觉得这是桩美事。
宋家腾在早晨出狱,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来接他的竟是蒋天赐。
俩人先乘黄包车去清泉池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小市儿已经摆出来了,很是热闹。
途经当初他和郑成军一起摆过的摊位,宋家腾百感交集,这次的事让他彻底放下了与昔日兄弟的隔阂,恩恩怨怨仿佛都丢在了昨日。
在过去常去的小摊上买了包子,宋家腾还在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合记,要是那两位对他为了大家伙儿牺牲这件事儿感激涕零,他该怎么说才能显得即有风度又潇洒呢。哪儿成想,办公室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亏他还特意多买了这么多包子和茶叶蛋。
“这帮孙子真够意思啊!我都下了大狱了,他们不来接我就算了,这个时辰了居然还在家睡大觉?”宋家腾气不打一出来,把包子往桌上一扔,就差直接骂街了。
蒋天赐这才明白这位东家为啥一路上都黑着脸,赶情儿在这儿挑理呢,忙解释:“那你可真错怪陈掌柜的了,你在里面这些天,他都快把鞋底磨平了。平日里多傲气的一个人啊,为了你处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邢爷就更不用说了,你这次要出不来,他就要去找周阎王拼命了。还有那位李先生,说来也怪了,平日里瞧着数他跟你不对付吧?可谁成想,为了你天天写状子,为了递上去硬是在市长家门前站了一天一夜…”
宋家腾听后十分吃惊,陈国富和邢东子为了他的事绞尽脑汁四处奔走他信,但这个李赤诚…读书人的路子,他还真是摸不准。
“那他们人呢,以往这个时辰,都开始开会了。”
“嗨,我忘说了。柳家大小姐今儿大婚,两位掌柜的都去了。今天柜上要到一批货,李先生应该是去码头接货了。”
“柳小姐?哪个柳小姐?”
“就是咱们陈国富掌柜的那位亲戚,过去总来咱柜上的荷儿姑娘啊。”
宋家腾愣了一下,然后对着蒋天赐的屁股就是一脚,“臭小子,故意耍我是不是?”
蒋天赐喊冤:“满哈尔滨城的人都知道了,我骗你干啥?”
宋家腾依旧将信将疑,但看蒋天赐的样子又不像撒谎,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柳荷儿怎么会突然就要嫁人了。
“她嫁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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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国带着李四风的队伍埋伏在码头,那里是接亲队伍的必经之路,他们随时准备下手。
这是柳荷儿的要求,一定要风光大嫁,接亲队伍绕城一圈。周企仁二话不说便应下了,他自知捡了大便宜,便不想柳荷儿太委屈。
柳荷儿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这两年剿匪剿得厉害,小打小闹的山头早就被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有真刀真枪的。
胡志国家祖籍便在辽宁,远方亲戚里还真有那么个穷小子,当年闹饥荒走投无路就做了土匪,按辈分还得叫胡志国老叔。胡志国是带着金条去的,那是柳荷儿的嫁妆,他承诺只要在大婚当日绑了周企仁,后续还有酬金。
李四风派人一打听,得知周企仁现任哈尔滨傅家甸商会会长,便拍板应下了。他可不傻,单凭这一张肉票,他就能狠敲上一笔,何况还多了份酬金,稳赚不赔的买卖。要不然,他也值当大老远跑过来做这桩买卖。
胡志国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远房侄子,目标是周企仁,切不可伤了柳荷儿。
对方立马拍下胸脯:“你就放心吧老叔,我可是四哥面前的红人,我应了你的事儿,他不会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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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公馆的一楼一大早就已经围满了人,不同于以往,忙里忙外招呼着的竟是一向不善交际的柳之渤。陈澜以头疼为由窝在房间里,心情已经沮丧到了极点。还好有秀娘帮着张罗,分家后陈澜和秀娘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两人有事儿没事儿就走动一下,倒多了几分亲情。
来的大多是陈澜的朋友,也有不识相的嚷着让陈澜出来见人,都被秀娘拦下了。
“嫁女儿的心啊,只有真正有闺女的人才懂,我家妹子是舍不得闺女了,大家伙儿就甭挑理啦!”
“何必呢,女大不中留,陈澜平日里不像看不开的人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冷清的二楼。柳荷儿和陈澜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内,均是百感交集。
武新月亲自为柳荷儿梳妆,她今天看起来分外动人。
“难怪说,女子出阁这天是最美的,你今天可以艳压群芳了。”武新月说。
柳荷儿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不由得苦笑,再漂亮又有何用,他也看不到。
武新月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我差你哥把人带来,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出来了。”
柳荷儿摇头,“要来他自然就来了,别人带来又算什么?”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俩人转过头,门突然开了。